江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在贺府这么久,他们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这时,白芍突然发现了站在梅树小径上的贺重锦,那人的五官柔和的如冬日的暖光,为这梅园增添了一丝温情。 “大公子回来了!” 江夫人款款坐在石桌前,爱抚地摸着三只小兔子,见到贺重锦回来,慈眉善目地笑道:“重锦回来了。” 贺重锦温和一笑,看了一眼面颊泛红的江缨,又看了一眼江夫人。 “重锦,见过岳母。”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上一世, 江父江母除了成亲那日,就再也没来过贺府,不是他们不愿来, 而是江缨知道自己的现状, 不想让家人担心。 但是这一次,是江缨主动找江夫人来的,她让白芍一路带着江夫人来到梅园,刻意避开了贺府的其他人。 “岳母难得来看缨缨, 重锦不胜欢喜。”贺重锦笑道, “许久不见了。” 贺重锦面上春风和煦,江夫人看着这个颇有礼仪教养的女婿,既意外又欣慰。 “那当然是许久不见了, 重锦, 快过来坐!和我还客气什么!” 江缨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贺重锦过来。 “好。” 贺重锦迈步过来,在桌前坐下,言语之中彬彬有礼,看上去教养极好:“岳母要来,当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命人去做些丰盛的午膳来。” “还叫岳母啊!”江夫人眉开眼笑道, “你是缨缨的夫婿, 应当随着她私下管我叫一声娘。” 他神色一僵, 随即勾起嘴角,略微生疏地唤了一声:“娘。” 这个称呼, 仿佛刻在记忆里, 久远到快要几乎忘记了。 江缨与江夫人母女正叙旧之时,贺重锦早已命小厨房备好午膳, 做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爱吃的清淡之菜,然后又准备了一些鸡鸭鱼肉,打包好待到江夫人离府时带上。 “缨缨。”江夫人握着江缨的手说,“你昨日同我在信中说的,要开一个酒楼,是真的吗?” “嗯。”江缨回答,“不过母亲放心,我不会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女儿想先从糕点铺子开起,然后再一点一点将其做大,置办酒楼,打击钱家的生意。” “即便只是先开糕点铺子,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缨缨,这件事你同重锦商量了没有?” 贺重锦提着筷子,笑道:“此事我知道,她有她想做的事,银子的问题,我不在意,也会帮她。” 江夫人越看越对这个女婿感到放心满意,那眼神好似不是看女婿,而是在看自家儿子一样。 “缨缨。”这时,贺重锦问道,“你会做糕点?” “我当然,所以才把娘找来,娘是否还记得糕点是怎么做的吗?” 江夫人的母家,先前就是一条街上出了名的点心师傅,江老爷贪吃,有一次吃到了她家的点心,便垂涎欲滴到不行,时常光顾。 久而久之,就和贤惠淑德的江夫人看对了眼,不顾她的身份平庸,娶回家做了正室夫人。 江老爷这一辈子,因为错信奸人,所以才失去了江家所有的家产。 不过,在为人夫君上,江老爷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经商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可是除了江夫人,他也不曾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一辈子就这一个正室,再无旁人。 后来,外祖父和外祖父过世,江夫人也嫁到了江府,衣食无忧,铺子无人打理,自然就关门大吉。 想到这里,江夫人叹了一口气:“缨缨,娘哪里还会做糕点?” “不会?以前娘不是经常做给我和爹吃,这么久不做,就忘了?” “娘做点心的手艺是在,但只有手艺可不行,还要有当年你外祖父留下的独门配方,只是……” 贺重锦笑了笑:“娘但说无妨。” 江夫人继续道:“唉,重锦,缨缨,那配方被我放在江府的一处隐蔽的暗格里,当日江府出事,咱们走得匆忙,就忘了把配方带走。” 江缨五指紧了紧,面色如常:“所以,配方还在钱府,没有配方,外祖父的糕点就再难做出来了?” 注意到她的焦虑,贺重锦恰合时宜地开口:“不必担心,我会让殷姑姑潜入钱府,去把配方带回来。” “贺公子。”江缨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怕是不行,就算是殷姑姑,也进不去钱府。” “不行吗?殷姑姑武功了得。”贺重锦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更何况,钱府并非皇宫,不过是一介富商的府邸,为何进不去?” “钱三盛在生意场上为人奸诈,结下的仇家不少。”江缨道,“他爱财如命,想尽办法去府中劫财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他重金请来的武功高强护院,现在钱府,只怕是与皇宫的守卫不相上下。” “原来如此。”贺重锦沉思着。 江夫人自知安慰江缨道:“缨缨,做生意不止有一条路,这条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江缨心里十分清楚,钱府现在的所有,都是她的祖父一朝一夕铸就而成的基业,光靠平常的胭脂水粉,锦绸罗缎的生意,很难撼动钱府。 尽管如此,江缨还是道,“母亲,你说得对,我再另想办法。” “缨缨啊。”江夫人既欣慰又担忧,“见你与重锦这样相爱相惜,我与你爹就已经甚是满足了,至于钱府,家产没有就没有了,都是命,命里该有的终归会有,命里没有的,就不要强求了。” 命......江缨沉默下来。 若上一世她信了命,在贺府心甘情愿地做寡妇,没有逃回江家,没有面临死亡,是不是永远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在梅园里的日子? 真的就这样罢休吗? * 安置好江夫人后,江缨与贺重锦回到了房间。 她始终还在忧心忡忡,对配方一事耿耿于怀,可江夫人的话一直还萦绕在心头。 “贺重锦,你知道吗?”女子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我不想要什么富贵权势,只想要钱三盛把从江家手中抢走的夺回来。” 贺重锦温和一笑,走到她面前,拿起梳妆台前的梳子替她梳理如瀑的青丝,“钱三盛一事,我心里有数,你无需担心什么。” “此话当真?” “当真。”说着,他的神色逐渐阴了下来,那是一种与其温润外表全然不同的语气,“钱晓莲不是被殷姑姑的铁镖削了发髻,不生青丝吗?明日,我们就去亲自高府一趟。” 江缨一怔。 “贺公子,你的意思是......?” 方才江夫人在的时候,贺重锦的心里分明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对策,却在江夫人说那些话时,一言不发。 他顾忌到了她的感受,不想让她伤心吗? “缨缨。”他笑了笑,“我们在这贺府中生存,不信命由天定,何尝不是一种命?” * 马车缓缓停在了高府,贺重锦与江缨一同下了马车。 江缨抬头望着那门上挂着的牌匾,‘高府’二字格外醒目,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听闻贺秋儿嫁给高烨后,两人有日吵架吵过了头,贺秋儿直接拔下了头上的金簪,砸向了那牌匾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想来,是高烨又在外沾花惹草,被发现了吧。 看守高府的家丁上前,贺重锦温和有礼道:“可否帮我通报一声钱姨娘?就说贺重锦与江缨要见她。” 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谁知高府的家丁竟直接说道:“无需通报,二位直接进去吧。” 无需通报? 江缨不禁心中疑惑,看向贺重锦时,那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看来又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走进府中后,见四周无人,白芍这才道:“小姐,怎么说高府也是大户,外人见一个妾室,也得通报一声才是?” “的确是这样。”江缨道,“我听闻,高夫人是名门嫡女,所以高府的规矩比贺府还要多,按理这门规矩当是要遵守的。” 贺重锦声音平稳地说着:“高烨喜好美色,发现钱晓莲的真实样貌后,即便纳她为妾,也弃之如敝履。” 江缨点头应是:“没有夫君的宠爱,她在高府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 钱晓莲所住的院子在高府最偏僻之处,虽说是偏僻了点,但不漏风也不破败,相比上一世江缨所住的冷宅不知道好上多少? 他们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碗筷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位妈妈不耐烦的话语:“哎呦,钱姨娘啊!都这时候了,你还挑剔什么?” “这么清淡的饭菜,是用来喂像你这样的狗吧!” 钱晓莲刁钻起来明显比这位妈妈还要刻薄:“我是钱府千金,我爹手里的银子是你一辈子的月供都赚不来的!” “这汴阳城里谁不知道,钱府的那些家产都是你爹从江家那里算计来的,更别提钱老爷的那个出身,就算镶了金,也是市井叫花子的。” 钱晓莲咬牙切齿,狠狠扇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嘴巴:“你这个贱奴!” 那老妈妈捂着脸,而后不屑地笑了两声:“钱姨娘,全府上下都知道,三公子打从成亲之日就没踏过你的房,去了夫人的房里过夜,把姨娘一个人留在这里独守空房,你要是觉得委屈,那就与咱们三公子和离啊?” “你!!!!” 钱晓莲恨得牙都要咬碎了,突然房门开了,灰衣公子和淡紫色袄裙的女子并肩站着——贺重锦和江缨。 贺重锦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拱手礼,好似真是来探望一般:“钱姨娘,重锦与江缨特来探望,不知近来可好?” 闻声,钱晓莲猛地转过头,泪珠还挂在眼角,全然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江缨......贺府大公子?” 隔着夺家之仇,江缨却不似从前那样鲁莽,与贺重锦一样礼数周全地道:“钱姨娘,许久未见。” “好啊,我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反而亲自来了!” 兴许是用力过猛,钱晓莲起身的瞬间,清早花了一个时辰安在头发上的假发髻又一个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老妈妈一看那寸草不生的的头顶,再一次忍不住发笑,拿着托盘道:“钱姨娘,老奴这就下去了。” 钱晓莲跪了下来,慌张地捡起凌乱的发髻,试图黏在头上,结果又三番两次地掉落。 江家家产被夺,她和爹娘分无分文,被钱家人赶出府门的那一天,活了两辈子的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她如今也落得这样狼狈,江缨的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指着江缨怒喝道:“江缨,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是你的人用铁镖削断了我的头发!” 江缨刚要开口,谁知一只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贺重锦温和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森冷:“看来,钱姨娘也并非我想象的那般愚蠢,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让你不生青丝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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