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笑容和煦:“岳父且放心回去,待有空必定带着江缨归宁,探望二老。” 望着逐渐走远的马车,贺重锦温和的笑容竟是流露出一丝感伤。 * 糕点铺的生意大好。 几天下来,江缨就赚的盆满钵满,唯一不足的是这些钱仅仅只是宝缨楼一日银子的一半。 江缨坐在柜台前,一手托着脸,将锦囊里的银钱来回数了个遍,随后长长地舒叹了一口气。 “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动摇钱三盛的生意啊。” 另一边,正在吃面的贺重锦提着筷子,对她笑了笑:“不要心急,万事开头难,一个刚学会做菜的厨子,是做不了盛宴的。” 江缨不佩服贺重锦别的,只佩服他这面对任何事都坐怀不乱的心态。 “贺公子。”江缨有些好奇地问她,“你年幼时,是不是很少哭过啊?” 贺重锦顿了一下,随后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汤面,并不言语。 江缨觉得自己问得倒是有些白痴了,毕竟谁没有哭过呢,所以就换了一个问法:“我是说,贺公子一向沉稳,有没有一件事也会让你觉得恐惧呢?” 又是一阵静默,贺重锦转过头,竟是对她笑道:“有,假如你背着行囊离开贺府,说要与我和离,到时,我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和离?” 不得不说,这两个字江缨想都未曾想过。 她又怎么敢与贺重锦和离?一个不受家人喜爱的病秧子无人肯嫁,一个落魄成平头百姓的富商嫡女,要是和离,后半生谁都好过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贺重锦待她很好,她就算是有些想挑出他待自己的不足,也挑不出来。 “从嫁进贺府以来,贺公子一直在关心照料我,我又怎么好意思提出和离呢?” “缨缨。”贺重锦突然放下筷子,思绪良久才问她,“假死一事,你真的放下了吗?” 江缨一怔。 前世的种种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破败的废院,每日都是白米配青菜,还有晨起请安时,贺夫人那数不清的责罚。 她走出柜台,在贺重锦的对面坐下,竟是笑笑。 “放不下。”江缨十分坦然,“不过,这不怨你。” 他看着她,一丝疑惑在眼中闪过,刚要开口,江缨又道:“因为你终究没有这样做,不是吗?” 贺重锦:“......” “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一定会怨恨那个酿成一切的贺重锦,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幸好,这一世的贺重锦并非上一世的贺重锦,他放弃假死,没让自己的新婚夫人成为寡妇,又待她很好。 也不知上一世的贺重锦假死后去了哪儿,若是她嫁入贺府后碰见,他必然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 重生后,面对这一世的贺重锦,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和上一世抛弃自己的贺重锦,不是一个人。 贺重锦的瞳孔不易察觉地闪动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笑容来:“我若是真的害你守了寡......你会恨我入骨吗?” “会。”这个字格外的坚定,她说话声音低了几分,“我想,我会当场恨不得杀了他吧。” 一个小孩强行拉着自己的娘亲,指着江缨的糕点铺子干着急:“娘!我要吃红豆糕!” “好好好。” 江缨起身去接客,对此番对话全然没有多想,并不知道此时,贺重锦默默放下筷子,早已无心吃这碗面。 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日头一边天比一天寒冷,街上的百姓明显比以往少了太多,好在江缨想法子研制出新花样的糕点,生意才不至于冷清下来。 至于贺尚书他们,同在一个府邸,江缨尽量避开,若有时候避无可避,便迎面上去行礼请安。 反正早在从南安寺回来之后,掌管中馈的贺夫人就随便找个借口停了贺重锦的月供,贺尚书更是对此视而不见。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花他们成亲之时陛下的赏赐,没有用贺家的一个铜板。 不像前世,一个人在贺府无依无靠,依附着贺家人生活。 江缨以为,往后和贺尚书他们再难有交集了。 殊不知,宫中请帖来得突然。 皇后生辰,陛下疼爱皇后,特意在宫中设立了百花宴,奢华无比,就连皇帝自己的生辰都抵不过这百花宴的一半。 贺府收到请柬后,自然全府上下都要去宫中赴宴。 贺尚书没派人来梅园请人,江缨当然没有要去百花宴的意思,天冷阴寒,糕点铺子最近生意冷清,宁愿闲在家中也不愿去百花宴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 从重生到现在,江缨只来过一次。 还是在世家公子的比试上,她和贺重锦被萧涣算计,马匹失控,险些没丢了性命 。 晨起之时。 正在清扫梅园的白芍被傻乎乎的来富盯上,咬着她的衣裙不肯松手,硬是要让白芍和她玩。 贺重锦与江缨坐在院中下棋,她手执白子,他手执黑子,对弈了快半个时辰。 江缨对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并不精通,偏就是对这种消磨时光棋局感兴趣。 她发现,自己每走一步都要斟酌片刻,而但凡贺重锦出手,他每落下一子都是不假思索。 “我又输了。”江缨扶了扶额,无奈地道,“贺公子,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围棋吗?” “嗯。”说着,贺重锦又落下一子,“第一次下。” “第一次......” 回顾棋盘,黑子起初十分的生疏,总是落于下风,然而渐渐的贺重锦似乎摸透了围棋,每一步都下得精妙,轻松拦截了她自以为高明的棋路。 他实在是太过于天赋异禀,不仅是做糕点,还是下棋。 若不是被贺府人不喜,又常年病着足不出户,以他的天资,配上当今的公主都绰绰有余,可惜他娶了一个她这样最是不愿意读书的富商嫡女,还是个倾家荡产落魄富商。 罢了罢了,无论配不配的上,她都是该当把从前的书卷捡起来的。 “缨缨。”贺重锦抬眸看向她,“此次百花宴,你当真不去吗?” “贺公子为何这样问?” “皇后娘娘酷爱美食,宫中厨艺精湛的御厨不再少数。”贺重锦笑道,“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盛宴。” 得知此事,江缨不由得开始后悔了起来。 且不说她不知道皇后有这样的喜好,险些忘了,百花宴上那些来赴宴的贵夫人们一向出手阔绰,若是爱吃江家糕点,必然能够大赚特赚。 要是真能让口味挑剔的皇后娘娘爱上,兴许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糟了,百花宴已经开始了,来不及了。” “不慌。”贺重锦笑容温和,“百花宴尚未开宴时,我就已经托人把江家糕点送到了宴上,想来那些赴宴之人都已经尝到了。” * 百花宴上,歌舞升平。 每一位达官贵人,世家小姐面前的桌案上,都放着华丽又好吃的菜品。 八宝兔丁、合意饼、燕窝四字......皆是大盛各地的珍稀名菜,有些菜肴甚至早已失了传,无疑是一场盛宴。 皇后见桌上的摆着一叠不起眼的藕粉色的精致糕点,她伸出两指拿起来,发现糕点上还雕刻着梅花的现状。 “这是......” 萧景棠闻言答道:“回皇后娘娘,臣昨日外出偶然买到这个糕点,就命人放到百花宴上。” 皇后不禁疑惑地看了萧景棠一眼:“景棠,这是你给本宫的?” “不甜也不腻,符合娘娘的口味。”萧景棠示意身边的人将糕点端到皇后的面前。 那年,贺涟漪被查出与敌军将领勾结,意图刺圣,皇帝亲自下旨,革去赤羽军首领之职,永久流放不得回京。 尽管皇帝也因萧景棠的关系,有心想要赦免贺涟漪,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中那么多双眼睛,证据确凿之下,最后只能将贺涟漪以及所有赤羽军统领流放,永不得回到汴阳城。 从那以后,每每进宫,萧景棠只向她与陛下行君臣之礼,鲜少言语。 皇后险些以为,他这个弟弟怕是一直要与自己生疏了。 “既然是阿弟的心意,本宫就不客气了。” 糕点入口,红豆清甜的香气萦绕瞬间萦绕齿尖,皇后眉头一舒,果真是不甜不腻,软软糯糯的口感。 还有这个味道,怎么好似在哪里吃过呢? 萧景棠看到皇后眼角红了,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笑道,“就是想娘亲了,阿弟,你记不记得,从前和娘相依为命的时候,时常饿肚子,要不是有人给我们送来红豆糕,又何来你我的今天呢?”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江缨和贺重锦原本并不想去百花宴, 结果皇后的人传话来到了贺府,夫妻二人就被临时召去了皇宫。 百花宴上,皇后娘娘重重赏赐了江缨, 说她做得红豆糕甚是好吃, 有一种怀念已久的味道,又问师承何方。 “我母亲姓周,红豆糕是外祖父家祖传的配方,外祖父去世后, 无人经营那铺子, 继而也就荒废了,是近几日我与夫君重操旧业,找到配方, 才做出来的。” “外祖父......本宫且问你, 你外祖父家中可有一个时常梳着马尾的小女孩?” 江缨想了想 皇后娘娘不解道,“本宫记得那一年,给我们送红豆糕的,好像是一个小女孩。” 江缨愣了一下:“什么?” 一丝凄楚在萧景棠黯淡的眼眸中扫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的阿姐,当年他们姐弟困苦之时,是贺涟漪送来了红豆糕, 这才种下了自己和贺涟漪之间的因, 有了如今的贺重锦。 高家的座位上, 钱晓莲听了这话,不由得死死握紧了帕子:“闯进钱府, 原来是为了偷配方啊。” 注意到一个凶狠的眼神投过来, 江缨转头朝那边看去,对方那个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一般, 不由得觉得好笑。 钱晓莲设计在先,贺重锦毁掉解药在后,现在反而恨起他们来了。 那边的采莲也无意之中注意到了这一幕。 前几日,钱三盛仗着和侯府有些生意往来,到舞阳侯面前告状,说贺重锦给钱晓莲下毒,导致她不长头发,又说他偷偷潜入钱府,意图不轨,想要让萧景棠主持一个公道。 不过纵然钱三盛再聪明,也不会猜到贺重锦是舞阳侯最疼爱的儿子。 告状告到老子跟前了,这能忍? 不出所料,萧景棠最后把钱三盛扔出了侯府,直接叫他颜面扫地,钱三盛心中有气,可面对一个当朝权臣,他大气都不能吭,最后只能认下。 百花宴上,贺重锦教江缨去识别那些宫廷餐具,与周围那些人一派正经的人相比,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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