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一家人吃完饺子,贺重锦住在了江缨的房间。 江缨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塌和一个简陋的梳妆台,虽然她已经许久都不回来了,但江夫人还是每日都把这个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炭盆中燃烧着从贺府带来的梅花炭,使得曾经狭小阴冷的屋子暖和了起来。 这是江缨这一世,第一次回到这里。 上一世是江缨一个人住,白芍睡在偏房,后来偏房给了阿丑,她就在这儿打了地铺,和江缨挤在这屋子里。 “夫君” 江缨与贺重锦躺在榻上,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是暖暖的,“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一个如此开心的年了。” 曾经的那十年过得生不如死,她已经快要忘记过年是什么样感觉了。 不知过了许久,贺重锦侧头,眸子里尽是温柔道:“我也是如此。” 江缨笑了笑,主动去与他的手十指紧扣。 “夫君,我总是觉得你有心事,始终没有对我讲过。”江缨道,“不过,人人都有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我对夫君……也有所隐瞒。” 贺重锦不言,他黯淡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缨缨,我心悦你。”贺重锦字字句句都是下定了决心,“或许这句话,我应当早些同你讲,我这条命是你的。” “贺重锦。”她恼了,语气中带着三分斥责,“这些不吉利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已经进了棺材一次,还嫌不够吗?” 虽是这样说,可那把命给她的话,还是在江缨的心房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贺重锦面上晕开了一抹温和,听江缨又说:“夫君,关于我的秘密,倘若有机会,我必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后来,江缨在他的怀抱中渐渐睡去,那温暖的胸膛就好似是一颗遮风避雨的树,只要有这棵树在,便无需担忧突如其来的风雨。 意识快要沉眠时,她感觉到身边人轻轻下了塌,恍惚间看到他下意识找到了梳妆台下的木棍,抵住了门窗,而后返回榻上合眼。 他并不知道,自己睡着许久后,江缨抬眼看向那人的面庞,看了许久许久,而后离开贺重锦的怀抱,翻身背对着他,沉思着什么。 * 江老爷天还没亮就出去打猎,一家人正用着早膳时,谈论着他这次会猎到什么样的猎物时,江老爷却是两手空空地回来,看那脸色好似还生着闷气。 江缨向往日一样,隔着窗户唤他:“爹,吃饭了。” “不吃!”江老爷怒气吼吼地坐在院子里板凳上。 江夫人看出江老爷心情不好,放下筷子出去安抚他:“老爷,今日比前几日天寒,那些兔子啊、鹿啊,都不见得能出来,打不到猎物也是正常的。” “哼。”江老爷气道,“我哪里是打不到?那般大的一只野猪,被人抢了!” “野猪?这山林里竟然还有野猪吗?” “我亲眼瞧见的!还能有错!” 江缨见状,不由得想起上一世她回到江家后,一家人没钱买猪肉的日子。 这时,贺重锦问她:“野猪与寻常的猪有何不同?” “寻常家养的猪随处可见,更何况,一只猪全身上下都是宝,得花上不少银子呢。”江缨耐心解释道,“但是野猪便就不同了,不仅全是包,又不花银子。” 贺重锦笑道:“明日我们去街上买一只与野猪模样相似的回来吧。” 江缨无奈地道:“害,若是从外面买的话,爹心里定还得记挂着呢。” “无妨。”贺重锦说道,“把它随意放进某个陷阱里,佯装是无疑掉进去的,再把爹引到那里就成了。” 不得不说,贺重锦总能在一瞬间想出应对之策来。 上一次世家公子比试后,江缨总能听到关于外面的一些言论,说他这个夫君才智双全,日后肯定能成为第二个舞阳侯。 而且,萧景棠似乎待贺重锦颇为亲近,虽然不知为什么,可当年贺尚书就是得了舞阳侯的提携才得了如今这个位置,不仅是他,贺重锦也能如此。 贺重锦如果和江家离开汴阳城,那么无疑是放弃了大好的锦绣前程。 “夫君,我想问你,关于我们离开汴阳城之事,你......” 话未说完,便被江老爷的怒声打断,他奋而起身:“不行!今天我必须去于大胜那里把野猪要回来!”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于广才是附近小村庄一个出了名的猎户, 靠着卖猎物换来的钱,养活一家老小。 同为猎户,他与江老爷也算打过几个照面, 说过两句话, 心里骂过他是个初入茅庐的笨鸟。 这天,于广才在林中安置的捕兽夹竟猎到了一只野猪,那野猪力气也是大,拖着捕兽夹狂逃了数米之远, 恰巧于广才箭筒里的箭都用完了, 只能迈着步子去追。 结果,野猪好巧不巧,竟然撞到了刚出门的江老爷, 江老爷误以为捡到了个大便宜, 便慌慌张张地弯弓搭箭,一箭将野猪射到在地。 这只野猪究竟归谁,便成了一笔算不清的账。 尽管于广才的年纪与江老爷相仿,但多年的打猎让他身材结实强壮,没几下就把一身膘肉的江老爷制服,随后带着野猪风风光光的回村。 正值大年初一,刀已经磨好, 野猪都被绑上了架, 然而令于广想不到的是, 这江老爷竟然领着夫人和女儿女婿上门讨要。 江老爷不管不顾,脾气上来了就咣咣踹门, 把于家的房门踹得木屑横飞。 “于广才, 开门!是条好狗就出来!” 大过年的扰人,于广才的心中顿时窜起了一股火, 提起一把菜刀就出来,可把江夫人吓了一跳。 好在贺重锦挡在江老爷面前,于广才见是个外人,本就是吓唬江老爷,再加上对贺家有所顾忌,便将菜刀扔到地上。 江老爷气得直喘:“没我那一箭,这头野猪你追上个一百年都不见得能追到!” 于广才也不凡示弱:“姓江的也可别说大话了,野猪踩中我的捕兽夹,没你那一箭,他力气耗尽自然也就不跑了!我凭什么把野猪让给你!” 江老爷:“你个臭打猎的!” 于广才:“你个死胖子!” 相互骂了两句,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又开始打成了一团,这回江老爷可是拼了老命使劲拿拳头往于广才脸上打,没占上风也没占下风。 江夫人拉不开,江缨还被推倒在地,还在贺重锦的眼神提醒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杀猪刀架系猪的绳结上:“爹,于大伯,你们要是再不停手,我就把这只野猪放跑,谁也得不到。” 于广才着急了: “臭丫头你敢!” 江老爷瞪着大了眼睛:“你管我家缨缨叫臭丫头?!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试试!” 江夫人急得脸通红:“好了!老爷!一只野猪而已,没必要计较,我们快些回去吧。” 野猪是江老爷生平打猎第一次获得的荣耀,他当然死了一门心思不肯松口。 这时,贺重锦恰逢适宜的开口,话语温和有力:“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于大伯,想从你这里换来这只野猪,需要什么条件?” “条件?你想用银子买?”于广才道,“今天大年初一,一家子等着吃这道菜,换成银子你让我们吃什么?” “此事我自然知道。”贺重锦勾唇微笑,“不如,就用一个比这头野猪还要稀有的猎物来等价交换。” 其实,他觉得贺重锦提出的这个条件,就算答应了也与没答应也没什么不同,毕竟他打猎二十多年,都这片山林中见到比野猪还稀有的东西。 于是,于广才便答应了下来:“行,不过这头野猪我明早就要杀,要是在这之前没见到你说得比野猪还稀有的东西,可别反悔又来闹事。” 贺重锦笑得和善:“自然不会。” 于广才看江老爷气吼吼的样子,明显是心有余悸:“小伙子,你可别光顾着嘴上答应,我可受不起,不然你写一纸凭证,你写了我们整个老于家才能放心!” “好,这没什么不能的,于大伯,你家中可有纸笔?” 于广才对躲在门口的于老太太道:“拿纸笔来。” 于家小孙子把纸给了贺重锦,贺重锦面带笑意地对小孙子道了声谢,随后摊开略微有些褶皱的纸,在纸张上写下一段隽秀端正的字:江家定会遵守承诺,以此为证,违背承诺,可去大理寺报官,所要一百两赔偿——贺重锦亲笔。 * 回去的路上,江缨还是没忍住问贺重锦:“夫君,比野猪还稀有的猎物究竟存在吗?” 她不信贺重锦不知道,于广才是猎手,到底是家养的牲畜,还是野生的牲畜,他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存在。”贺重锦笑。 江老爷对这个女婿的聪明还是比较认可的,于是道:“那个重锦啊,你有什么法子把那只野猪要回来?快说给你岳父听听?” “缨缨。”贺重锦笑着说,“你在家等我。” 江缨疑惑道:“夫君,你要去哪儿?” “我去山中一趟,去找这片山中那个最稀有的东西。” 贺重锦系好大氅,推门而出,江缨站在屋中望着那扇门许久,江夫人发觉到女儿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缨缨?” 自家女儿的情绪,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能第一时间便察觉到。 “娘。”江缨抬头笑道,“我不放心他。” 她穿好衣服,于黄昏之中离开了江家小院,以防万一,江缨提了一盏灯笼。 这附近没什么人,雪地之中只有贺重锦留在的脚印,她循着贺重锦的脚印走。 从脚印上看,贺重锦似乎对这片山林十分熟悉,一路上,江缨发现了上一次那株用来给贺重锦治伤的望月草,而后又发现了好几株,倒是觉得很巧。 她其实很少上山,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身子倾泻一直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那是一处被积雪隐藏的斜坡,女子沿着斜坡滑下去终于滑到底,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骤然熄灭,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感觉方才那一下生生扭到腰肢。 江缨想站起来,腰部刚一用力就传来了强烈的剧痛。 走不了了。 寒风凌冽,天逐渐阴暗了下来,灯也熄了。 上辈子的时候,阿丑就是在这片山林里昏迷,好在她和爹爹路过,用鞭炮把狼吓跑才救了阿丑,这一次倘若她遇到了狼,又有谁能救? 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逐渐被放大,她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态,放在衣裙上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缨缨!” 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江缨在哪儿,可还是拼命大喊:“贺重锦!我在这!” 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哭腔。 贺重锦快步奔跑过来,将心爱的女子紧紧拥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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