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贺重锦在的缘故? 贺重锦仰面躺在地上,竟是在江缨目光刚投射过来一瞬间察觉到,转眸看向她。 再次对上视线,江缨赶紧翻身,背朝着他,一股怒火窜上喉咙,又压了下去。 这个贺重锦,不害臊吗? 总觉得,他好像对自己一点都没有生疏之感,像是与她认识了许久一样。 “贺公子。” “嗯?” 江缨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问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静默,静到连外面的微弱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见到贺重锦那张总是淡笑盈盈的脸上,竟产生了些许异样之色,猜测道:“你真的见过我?” “未曾见过。”半晌,他终于启唇回答她,“在贺府祠堂时,是我第一次见你。” 得到贺重锦的回答后,江缨便也不再怀疑,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她偶尔能闻到贺重锦的身上有一种浓郁淡雅的清香,每当榻下之人翻身,那清香就更加浓郁了,同时她心中久久压抑着的情绪慢慢消散了。 后来,江缨渐渐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梦见了阿丑,那个眼里只有她的阿丑。 熟悉的江家小院,熟悉的布衫,熟悉的面具,熟悉的声音......恍若回到了上辈子的那场细密无声的春雨。 他撑着伞,停顿良久道:“我喜欢你。” “阿丑......我......” 她想说,她对他无意。 谁知阿丑却突然抱住江缨,视作珍宝般搂进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我知道,我带你走,离开汴阳城。” 江缨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男子的怀抱,哀伤道:“贺尚书在朝中颇有权势,如果是我一个人逃,即便被抓回来,贺尚书再如何也不会要我的性命,可是你......” 可是你会死啊。 “不必担忧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这是我的心愿。” “我是贺重锦的妻。”说着,江缨双目早已蓄满泪水,“不值的。” 阿丑布满伤疤的手覆在她的后脑勺,手心冷的,胸膛是暖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温热打在她的耳边,字字句句道:“贺重锦已死,世上再无贺重锦,只有阿丑和江缨。” 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场美好的梦境。 “啊!” 贺重锦的吃痛声让江缨瞬间睁开眼睛,她立马掀被子坐起来,却发现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条三根手指粗的蛇,正死死咬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口。 “贺重锦!” 她连忙下榻,想要出去叫人,贺重锦却阻止了江缨。 “缨缨,别去。”贺重锦抓着江缨的手腕,声音低了三分,“你我分榻,不曾圆房一事,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房门外,贺秋儿和贺怜儿右耳紧贴着房门,试图听到屋中的动静,方才贺重锦似乎是说了话,可是为何却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贺秋儿抓紧拉着贺怜儿返回居住的院子里,贺怜儿心里有些没底:“姐姐,兄长会不会死啊?” “怕什么?那条蛇的毒性又毒不死人,顶多让他吃几天苦头罢了。”贺秋儿一边走,一边抱着胳膊不满道,“陛下赏赐了那么多的东西,娘亲让他分出来一些给我们当嫁妆,他竟然不答应,全都给了江缨。” 贺秋儿越是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就越是赌气。 以前贺府上下虽然与贺重锦相互疏远,但仅仅不过是分出一些钱来,贺重锦不至于会不答应。 可自从他在棺材里醒来后,就像是吃错了药,频频顶撞父亲和母亲,开始处处和他们不对付,从互不干扰,到针锋相对。 放蛇咬他,当真是活该。 * 江缨当即从梳妆台中拿起一支簪子,一个女子就这样没有一丝惧怕,抓起簪子便朝着蛇的七寸刺了过去。 死去的蛇终是松了口,奄奄一息在地上来回扭动,坐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上辈子,她所居住的废苑,没毒的蛇见过,有毒的蛇也见过,从一开始的惧怕,到最后早已司空见惯了。 可这里并非废苑,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进来一条毒蛇? 难道说,是有人故意放进来咬贺重锦的? 贺重锦手臂上的伤口已经隐隐发黑,蛇有毒,必须要抓紧叫太医为他医治。 只是……贺重锦说的对,他们没有圆房一事,不能被发现,尤其是贺尚书和贺夫人。 于是,她慌乱将地上的被褥收起来,放进柜子里,拉着贺重锦上了喜塌。 “缨缨......” “我在解寝衣的带子,你也要解,不必全都脱下来。”江缨一边说着,一边解腰侧系着的带子,“旁人就会以为我们正在行夫妻之事,突然被蛇咬伤,才出了意外。” 只有这样了。 见女子忙前忙后,贺重锦喉结蠕动了两下,问道:“你……原谅我了?”
第6章 第六章 江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抓起他的手腕,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口一口将乌黑的血吸出来。 贺重锦没追问,极力着心压制中汹涌的情绪,直至她吸完血,抬头看向男子时,他才迅速隐去异样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缨缨,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答:“自然是叫人来医治你的伤口。” 贺重锦笑了笑,补充道:“不仅如此,还要看看究竟是谁,扰了我与缨缨的洞房花烛夜。” 一个时辰后,贺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起来,听说贺重锦被毒蛇咬伤,睡意朦胧的贺尚书和贺夫人,本不想管此事,结果婢女却说是贺重锦要他们过去一趟,无奈只能压下厌烦,来到贺重锦的房间。 贺秋儿和贺怜儿早已赶来,两姐妹站在窦三娘的身后,三人都披着披风,里面穿着寝衣,显然也是被迫起了夜。 白芍解开床帐,贺重锦正握着自己被蛇咬着的手腕,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也而是凌凌乱乱的,坚实紧致的胸膛,贺秋儿和贺怜儿见状,皆是触电般地转过身去。 没想到这病秧子,身材倒是数一数二的好。 相比贺重锦,江缨倒是保守,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子,唤着白芍:“别愣着了,白芍,你快去给我拿件衣物来。” “是,小姐。” 很明显,二人正在洞房欢好之时,贺重锦突然被毒蛇咬伤。 其他人虽没看出什么,但一向对男女之事眼尖的窦三娘却眯起了眼。 不出片刻,太医被匆匆带到了贺府,他先是看了一眼毒蛇的尸体,又替贺重锦把脉,随即向贺尚书禀告道:“还好,只是一条毒性低微的蛇,少夫人又吸出了不少毒血,并不大碍,吃些解毒的药便可痊愈。” 贺夫人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毒蛇,说道:“贺重锦,此事不是有太医来为你诊治吗?何必兴师动众把我们都叫过来?” 贺重锦看向正裹紧被子的江缨,于是随手披上衣物道:“房间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毒蛇,此事,我定是要查清楚的,还望诸位到正厅等重锦。” 闻言,贺秋儿的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嘴上却故作抱怨道:“真是麻烦,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窦三娘跟着说:“大公子,你人已无大碍,何必追根问底?派人严加把守不就成了?” “窦姨娘此话,重锦并不认同。”贺重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若从前这房里只有我一人,便就此作罢,不过今时不复以往,我成过亲,拜过天地,身上系着另一个人,此后无论发生何事,就再也不是重锦一人之事了。” 句句未提江缨,却是句句都不离江缨。 “况且。”贺重锦又道,“重锦这般做,也是为了父亲与母亲还有姨娘妹妹们的安危。” 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怼的他们哑口无言。 贺尚书脸色阴沉,全是对贺重锦的不满,可即便如此还是对众人道:“走吧,他想要查,便让他查。” * 屏风后的贺重锦最先换好了衣物,他用手指敲了敲屏风,声音依旧温和:“缨缨,你留在这里,困了便先睡下,外面一切都有我在。” 她内心震颤,那一刻,好似有滚烫的热流瞬间流进心窝里,温暖灼热。 昨日还恨他,今日便成了厌他,方才他说那句话时,厌烦竟又在瞬间消减了大半。 贺重锦离开许久,江缨披上裘衣,带着白芍去了贺府正厅。 待江缨到时,除了贺重锦和贺府的人,还有一个人,是她在梅林里见过的那个会使用铁镖的妇人。 不知道为何,贺重锦仅仅只是直着身子坐着,无形之中却令贺家上下都对它心有余悸。 “重锦,你可曾想过,贺府上下这么多人,要查下去,会查多久。”贺尚书沉着一张脸,明显怒了,“我明日还要上早朝,难道就这样留在贺府陪你查下去吗!” “父亲放心,若非有所准备,重锦断然不会叨扰诸位,殷姑姑。”他笑着,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妇人,开口命令道,“交给你了。” 殷姑姑点头得令后,抬起胳膊,只见袖间一条褐色的蛇竟蜿蜒着胳膊爬了出来,那条蛇颇具灵性,正仰着舌头扫视着众人。 这场景象谁看了无一不面色大变。 窦三娘吓得大叫,慌忙将两个女儿护在怀里,指着那条蛇惊声道:“贺重锦!你你你要做什么!” 贺重锦说道:“早就听闻,蛇与蛇之间能闻得出同类的气味儿,恰巧,殷姑姑这条蛇与主人心意相通,那条毒蛇的气味儿它已闻过了,想来放蛇之人只要在这里,殷姑姑的蛇就能找得到她。” 说完,殷姑姑将蛇放到地上,蛇便左右寻觅游走,还真像是在寻找放蛇之人一般。 大家屏息了一口气,静待着结果。 那条蛇爬到这个人身上嗅了嗅,又爬到那个人身上嗅了嗅,那冰凉缓慢的触感着实让人心生寒意。 就在众人以为这条蛇起不了什么作用时,它已经爬到了贺秋儿的身上,贺秋儿面色惨白,便着窦三娘哭丧道:“娘,我害怕!” 结果,这条蛇出现了与众不同的反应,它昂起蛇头,朝着贺秋儿嘶吼。露出尖锐的獠牙。 “公子。” 殷姑姑道,“找到了。” 贺秋儿冷冷一哼,刚想抵死不认,谁知身旁的妹妹贺怜儿当即跪了下来,又哭又怕地全都招了个干净:“兄长!姐姐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你没有把赏赐分给我们做嫁妆,都给了嫂嫂,她一时生气,才想给兄长一点苦头吃的!” 窦三娘一听,当即甩了贺怜儿一个响亮的嘴巴:“你这个蠢东西!” 贺怜儿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窦三娘:“娘......” 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贺秋儿被罚在雪地里跪上一夜,寒风刺骨,她冻得瑟瑟发抖。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0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