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晕,便让贺夫人彻底不会了。 “少夫人!”白芍连忙扶起江缨,对贺夫人道,“大夫人!别打了!少夫人都晕过去了!再打就会出人命的!” “我这才打了一鞭而已。”贺夫人怒竭道,“她定是装得,来人!去找盆水来!” 其实贺夫人所料不错,江缨的确是装晕。 张妈妈的心中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及时劝住了贺夫人:“夫人冷静啊,她毕竟是圣上亲自下旨嫁到咱们府上的,万一真出了事......岂不是又给老爷添了麻烦?” 假装昏迷的江缨把张妈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张妈妈这样说,贺夫人犹豫了,心中实在是不解气。 “罢了。”贺夫人将鞭子狠狠扔在地上。 本想着借绣图一事为难不会刺绣的江缨,结果不仅绣图被毁,还窝了一肚子的火不能发作。 贺夫人刚收手的同时,守在外面的两名侍女忽然道:“奴婢见过大公子。” 只见贺重锦大步流星,快步走了进来,眼眸漆黑锐利,直勾勾地盯着贺夫人,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大公子,你终于来了!” 白芍连忙夸大其词地哭诉着,“少夫人挨了好几鞭,都打晕过去了,大公子,你快救救少夫人啊!” “缨缨” 在看到昏迷的江缨,以及贺夫人手上的鞭子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贺重锦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白皙的额角抑制不住地暴起青筋。 贺夫人冷冷一哼,对贺重锦道:“身为夫君,你也不好生调教自己新妇,针织女红不会就罢了,还没规没矩,忤逆长辈!”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侧眸看向贺夫人,目光冷锐如刀:“缨缨的性子如今母亲也见识到了,母亲既然与江缨不合,我们便搬到梅园里,免得碍了母亲的眼。” “你!!!!” “我知道母亲和妹妹们在背后一向说我是个没用的病秧子。”贺重锦收回目光,不急不躁道,“我的确没用,好不容易做人丈夫又成了个惧内的,只要她不管教我,重锦就已是不胜欢喜了,” “什么!?”贺夫人怒不可竭道,“当今天下,女子都是以夫君为尊?你竟说你惧内?!” "结为夫妻,她是女子,我是男子,她依附于我,我自是该珍惜她,不曾有过什么尊卑。”贺重锦继续道,“搬到梅园后,缨缨每天早上便不会再来内阁请安,她的小性子也只会发作在我的身上,还望母亲保重身体,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贺夫人气得脸都紫了,吼道:“整个汴京城,哪一个女子像她这般肆意妄为,全然不把一家主母放在眼里!?” 贺重锦打横抱起江缨,只留下一句话:“那又有何办法?我惧内。” 而后,他便带着江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阁。 走到梅园,见周围无人,跟在后面的白芍压着嗓子,准备叫醒装睡的江缨:“少夫人,少夫人......”
第9章 第九章 江缨缓缓睁开眼睛,贺重锦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注意怀中人已经醒来了。 他在内阁的话,江缨听得一字不落。 惧内......亏贺重锦想得出来。 兴许感觉到异样,贺重锦无意间地低眸,突然发现怀中女子直直盯着他,二人对视三秒,气氛越来越尴尬起来。 白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公子,贺夫人就打了一鞭子,少夫人怎么可能晕过去呢?” 贺重锦喉结蠕动,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装睡,也是极为尴尬地将江缨放下,他一向聪明,竟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上犯了混。 “你......装晕?” “五天不见你的踪影,贺夫人又是那般咄咄逼人,我不装晕还能做什么?” 她理了理豆绿色的袄子,立定他身前,他也知道江缨面上装得无所谓,心里道不是滋味,便先开口:“缨缨,以后我们便搬到梅园后的园子里,贺夫人他们不会靠近那里,所以对你来说,清净些。” “不会靠近那里?”江缨问,“为什么?” “梅林是我命人栽种的,他们不喜我,所以不会喜欢来这里。”贺重锦温和地笑了笑,开始讲起了道理,“有时候,一些人对自己的厌恶,不失为是一种自由与清净。” 微风拂过,梅香四溢。 月白色大氅的男子与豆青色锦袄的女子久久地对视,这一刻虽无言,却有一种奇妙的氛围二人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江缨看着他似水的俊秀双眸,问道:“你与贺夫人说得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可是你内心所想?” 贺重锦想了想,似是记不起来了:“我说得哪句话??” “夫妻之间,从无尊卑高低。” 在大盛朝,夫为尊、妻为卑,女子应尽妇道,尤其是夫君在朝为官,一切更以夫君为重,这本就是伦理纲常。 可贺重锦却说,他与她之间从无尊卑。 “我确实说了这样的话。”贺重锦温和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离开岳父岳母,就这样孤身一个人嫁到这里,替我打理生活起居,和我一起承受着贺家之人对我的不公,甚至日后还会为我生子,如果这些都是无可避免之事,我想......我断不能让你,失去原本的自己。” 风也温柔,他也温柔。 女子眸光如夜中星点缓缓亮起,又在无声无息地黯了下去。 “听上去也挺有道理的。”江缨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迈步率先走在了前面,“贺公子,我们快些走,要回去后将东西打理好,明日搬院子时会方便不少,你可不要闲着,得回去帮我一起整理衣物。” 或许就是一瞬间,江缨对贺重锦的成见荡然无存,又或许那些成见,本就是莫须有的。 毕竟,贺重锦生得一副天底下女子都喜欢的皮相,像她这样长相算不上去倾国倾城的,嫁给贺重锦勉勉强强是一桩不吃亏的婚事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贺重锦低下眉,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好。” 屋内,贺重锦帮着江缨将衣物首饰还有一些贵重物件打包起来,又拿起扫把亲自打扫屋子,没有叫下人帮忙,而江缨则负责将贺重锦的衣物一一叠好,针织女红不会,倒因为江夫人缘故,从小耳濡目染,会做一些粗活。 二人分工明确,不大一会儿便把明日需要带去梅园之物都打包整齐好。 “缨缨。”二人仰面躺在榻上,他先突然道起了歉,“风寒一事,是我对不住你。” “没关系。”她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原原本本就是个不沾情爱的女子,嫁给你,与你在一起,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我不会在乎你是一时喜欢我,还是一时厌恶我。” 闻言,贺重锦当即转过头,眼中透着一丝惊色,后又黯淡了下去。 江缨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继续道:“贺重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未曾问过你。” “什么事?” “你故意喝下那一坛梅花酒,解了眠息丸的一半药效,是不想离开贺府?” 沉默片刻,贺重锦如实回答:“嗯。” 果然。 江缨继续问道:“离开贺府,你便可以随心所活,就不必受你父母妹妹们的白眼,贺公子,为什么选择留下来?” 她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江缨一愣:“梦?” “我梦见离开贺府之后,我过得并不开心,世事也非我如愿的那般,我胆子小,怕梦里的一切都会发生,所以想过过平静心安的日子,顺便帮一个人脱离苦海。” 帮一个人......脱离苦海? 修长的手掌轻柔地握住了江缨的手,她的指尖轻微颤抖了一下,而后任由贺重锦握着。 “什么意思?” 他没答她,竟是笑道:“缨缨,我们出府吧。” “出府?”江缨诧异道,“现在吗?府门已经上钥了,如果被贺尚书知道......” 贺府规矩众多,尤其是对于上一世的江缨而言,别说在府门下钥时擅自出府,就是傍晚在院子里闲逛都是有失体统,免不了贺夫人的鞭子。 “无妨,这一次我不会让他知道。”贺重锦起身下榻,系着衣衫,“下一次,我们光明正大的离开。” 江缨不知贺重锦想要干什么,见他已经系好了衣衫,便也梳妆打扮好,跟着贺重锦一同出了门。 快走到府门时,殷姑姑不知从哪里神神秘秘地出现,毫无感情地向贺重锦禀告道:“公子,府门外附近的看守已尽数放倒,公子与少夫人可以放心出去了。” 贺重锦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倒也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缨总有一种他们是贼人一般的错觉。 二人出了府门,殷姑姑不知何时又不见了踪影,江缨一边走一边问贺重锦:“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贺重锦身穿一身淡雅不惹眼的烟灰色锦衫,匀称的细腰用黑底白玉带束着,他转头看向她,不自觉地勾起笑意:“随便逛逛。” 这个时辰,街市上正热闹着,各式各样的铺子在两侧排开,有卖灯笼的,有卖首饰的,有画糖人的…… 若非是贺重锦带她出来,江缨几乎快忘了自己在江家时,每每这个时辰出来逛铺子,嫁到贺府,由于担心贺夫人责罚,即便再无聊,也乖乖在房间里躺着。 江缨拿着刚买的兔子糖人,贺重锦拎着刚买的精致糕点,跟着她来到面具铺子前。 “贺重锦。”她突然停下步子,将糖人递到了贺重锦的嘴边,笑道,“他们家的糖人是老字号,这糖味儿甚是不甜不腻,你且尝尝?” 贺重锦尝了一口糖人,糯米纸入口即化,紧接着糖味儿便充盈到了舌尖。 “嗯,好吃。” 紧接着,他又解开荷叶包,里面是两个热腾腾的烙饼:“缨缨,先吃这些,待会儿凉了便不见得好吃了。” 女子轻轻吹散了热气,小咬一口慢慢咀嚼着,满意道:“这个也不错,你怎知道我最爱吃这烙饼子?” “顺手买的。”他笑,“若喜欢,待会儿多买些回去。” 吃着吃着,她红了眼角,他轻声笑了笑,忍俊不禁:“怎么了?” “很久没吃了,有些感动,小时候祖父经常给我做这烙饼子吃。” 江缨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了,这一刻就仿佛回到了从前在江家的时候。 卖面具的老头看着江缨身后还跟着一个貌美郎君,嘴倒是麻利:“二人一看就是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啊,这位郎君,给自家小娘子买一张面具可好?” 贺重锦温柔地看向江缨:“缨缨,可有中意的?” 江缨挑来挑去,挑中一个衣衫相称的桃粉色镶着花瓣的面具,听着卖面具老头在一旁夸赞着,伸手拿起又一张银纹面具打量着。 这张银纹面具,正配贺重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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