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怪过你?”他说,“随宁,我早与你说过万事以自己为主。” 随宁慢慢低下头,捏着手里东西,低声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来托我求表哥放她父亲,我不好拒绝她。” 他转过了头,眸色淡淡,看向她手里的玉佩,才开口道:“你要求情?” 她只轻摇着头,走上前道:“我又不懂那些事,胡乱求情不过是给表哥添麻烦,萧舍人经此一遭,倒说不准还会不会对表哥忠心。” “你倒是会为我考虑,”他脸上表情转好了一些,与她一起走在路上,“以后姓萧的再来找你,不管是谁都不许见,个个仗着你会心软就想欺负你,给点面子就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表哥,”随宁突然喊他一声,“你惩治了萧小姐父亲,以后如何与她相处?” “她与我何干?若不是他们还有什么阴私手段,我早将他们逐出去,”楚及徽声音冷,他话里有一种狠戾,“萧家既然害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踏入建京。” 随宁一愣,想到自己前世只是被关在自己院子里,倒是他开恩了。 他在送随宁回房,随宁最终唤了他一声,道:“我今天问了萧小姐几件事,发现四皇子那边有些奇怪,四皇子妃的妹妹眼高手低,但和萧小姐有交情,怪异。” “无关紧要的事,你不必担心。” 随宁心想没有什么无关紧要,这是涉及他性命的大事。萧玉那种性子从来抓不住重点,哭来哭去还对她满心怨恨,她是花了好些功夫才让萧玉平复心情,从萧玉嘴里得到的那一句湘湘说你不好。 倘若不是随宁想起在关素身边遇到过一个叫胡湘的,她还不知道这个湘湘是谁。 “表哥,”她喊他,尽力避着一些不该说的事,强调道,“四皇子的人那么早就已经和萧小姐有接触,真的很奇怪,明明以前你们关系还没好到能让他们注意。” 她是认真在和他说这一件事,楚及徽一顿,回头看她一眼,突然明白她想说老四那边盯上的不止是萧玉,还可能有其他突然向他投诚的臣子,等着趁他不备紧咬上一口的奸细。 他深思,道:“我知道了。” 随宁好像知道好多事,但楚及徽已经很少再问她从哪里得知,他似乎察觉这样对她不好。 随宁也是直到被送回自己院子,才发现他连一句有关沉王的话都没有问。 楚及徽只是让她交出手里的玉佩,他明天去还给沉王。 沉王随身携带的玉佩与随宁自己在大街上挑的比,随宁选的是前者。 她握在手里,摇头不给。 随宁性子温和,却也执拗。 “随宁,给我。” 随宁有些无奈道:“表哥,人家送我的。” 楚及徽冷冷道:“他那种年纪还想拿一个玉佩占你一个小姑娘便宜,像什么话?婚还没成呢就这么明目张胆坏你名声,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坏事,你年纪小不知事,我跟你说,他们家就没几个好处的,老太妃催着要孙子,李侧妃忙着针对靠近沉王的女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远处有下人时不时路过,却都识相没来打扰他们。 他的话匣子好像被打开了,喋喋不休,就好像平时她和萧玉互相讨厌一样,他对沉王这个皇叔也有十足的厌恶。 随宁有的时候很喜欢他对自己的维护,让她感觉自己对他来说很独一无二。 她想自己许是多日未见萧玉,今日见萧玉落魄太子却不曾派人管,也让自己心里有了些念头。 随宁只慢慢把玉佩握在胸口,想问什么,但话卡在喉咙里,又让她身体发凉,怕得到被他疏远的结果。随宁已经不想得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心,但还是想得到一个结果。 她清楚知道等她嫁给沉王之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随宁花了两辈子的勇气,才最终问了一句:“表哥把我当什么?” 她问得突然,让楚及徽的话戛然而止,四周只剩下寂静的暖风,片刻之后,他才冷哼一声道:“我若不是把你当妹妹,何须顾及你这么多事?” 虽说随宁是第一次问那种话,但她的心里早已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和他的回答如出一辙。 他只当她是妹妹。 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随宁心里轻轻一叹,叹自己自取其辱。 随宁还是笑了一下,没再继续问下去,让他回去忙,她却也没打算把沉王的玉佩给他。 给,是不可能给的,这是沉王的东西,日后总会有用。 她不愿意给,楚及徽便强迫不了她。他把自己玉佩解下来,上前给她绑在手上,道:“不是喜欢我这块吗?和你换总行了?我又不曾怪你,你既注定叫我一声表哥,我这一生便认你这个表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随宁顿了一下,轻轻收下他那块玉佩,但她给他的却不是沉王玉佩,只是她在路边所买巴掌大小的白羊陶瓷。 这是因为她自己属相而看上的小玩意。 她祝愿他好。 可他面上露出不满,不知道是嫌弃她拿这个小东西和他换块玉佩,还是在不高兴她心里竟是偏向沉王。 …… 沉王这一趟回京,其一是给太后贺寿,其二是谈边疆和谈,其三便是因为皇子争斗,被皇帝留下来出主意。 但如今已是四月,他月底就会动身回去。 随宁和他的婚事便有了选择,是在建京完婚,还是皇宫派人送嫁殳州,也早有结论。时间紧,在建京匆促赶不上布置,东宫也不允许表妹嫁得随便,便只能是送嫁。 礼部尚书是太子一党,太子想在里面安插什么人,轻而易举。原先定下的送嫁官员中有一个是她那位状元堂哥,但没多久他染了风寒,便由从前随宁介绍给太子的柳恒之替了位置。 宫外的闲言闲语传不到随宁面前,她现在是已是待嫁之身。 随宁赠给太子的礼物无论大小,他都喜欢珍藏,有时候衣衫上绣的花样过于精致好看,他都留着舍不得穿出门,一件小陶瓷,倒也被他摆在了寝宫。 随宁知道他不想她出嫁,所以她在他面前表示着自己对沉王的好感。她说他们都喜欢读书,都喜欢读书写字,像她的父母一样,他不要担心她。 他态度依旧不变,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有一天随宁去他的书房,打算看送嫁人员名单,便不小心看到他近日的一些书信,才知道他打算以假冒真,让人顶了她的身份嫁去殳州。 随宁原封不动慢慢放回那些信,想的是这不行,上一辈子他周旋就周旋出她堂姐那种墙头草,这一辈子她赌不起。沉王也不是能随意冒犯的。 他这一辈子既真心诚意当她是表妹,她能替他做的事情,也只有尽可能地改变他前世的结局。 只是她刚打算走,太子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便响起,随宁脚步一顿,转进了内室。 书房议事厅宽敞,和内室有间隔,就算在书房里,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听得见。 等楚及徽谈完事,揉着手腕进了内室,才看到随宁坐在圆凳上。 他倒没太多惊讶,先洗了一把冷水脸,才拿布巾擦脸问:“怎么来这边,来找我做什么?”
第45章 今天是晴天, 南风和煦。 随宁看楚及徽站在面盆架旁擦脸,慢慢走过去,捏着帕子给他擦发上水珠,问:“我只是凑巧路过, 你好像很累, 最近是不是太多事?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太子书房用于办公,有文书折子, 古籍孤本, 清幽淡雅,却不适合休息。他若是不累,一般不会进内室。 “和以前一样, 没什么大事,”他笑了笑, “还是你会心疼表哥, 别人都没你这眼力见, 等我以后有空再去寻你。” 随宁和太子关系如何,外界各有想法, 不少人觉得随宁会被许配给沉王是太子的主意,毕竟比起随家,东宫也可以是随宁的娘家。 随宁轻收回手, 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或许他当初和沉王提续弦一事时, 根本没想过皇帝心里选的那个人会是她。 她轻声开口问:“表哥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他动作一顿, 又擦了擦手,把帕子丢回架子上, 道:“明知故问, 我说舍得你也不会信。旁人出嫁要精心准备一两年,你这时间加上去殳州, 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个月,随随便便,成何体统。” 他说得随便,仿佛所谓的舍不得只是因为不成体统。 随宁堂姐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日子,只不过那时候她堂姐陷害萧玉的事被揭露,差一点就要被关进大牢再也出不来,远嫁是将功补过,不敢有过多怨言。 他去倒茶喝,随宁慢慢跟在他身后,她说:“沉王与我父亲是故交,性情又是稳重,即便不论这些,单凭我是表哥的表妹,他都不会亏待我,这桩婚事旁人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还觉得这是不好的?” 青瓷茶杯精致贵重,易于把玩,沉王不是善类,随宁却是这易碎瓷器。 楚及徽喝一口茶,道:“我与他另有约定,这桩婚事不过是个凭证,用不着牺牲你。” 这便是没有回旋余地。 他要保她。 太子是个连太傅都夸赞过的聪明人,聪明果敢,他几乎没做过会毁自己利益的决策。 除了和随宁相关的事情。 所以大皇子才会挑着在太后寿宴对随宁下手,因为人多口杂,太子为了遮事,会做错事。 软肋若不是弱点,那也不是软肋。即便是前世的随宁,在没惹怒太子前也是他的心肝。 可是联姻这一桩事,利大于弊。 随宁手指轻捏着手帕,轻轻问道:“我若是喜欢沉王呢?” 楚及徽喝茶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猛地望向她。 随宁只是站在案几旁,静静和他对视,道:“这婚事乃陛下所赐,就算沉王抗旨不遵也会是大事一件,何况是你我?我知你心心念念都是我过得好,可陛下若是知道你在这里面做什么手脚,心中定生嫌隙,表哥,我也想要一个尊贵的身份。” 如果她没说后面这段话,楚及徽就要以为那一句喜欢是认真的。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楚及徽单手按着案几慢慢倚住,开口道: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你当真是年纪小,这种话都能乱说,随宁,你似乎太小瞧我了,若我真要动手脚,怎么会让皇宫发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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