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这个本事,换一个蠢笨些的皇子,现在这个太子之位早该换人坐。 可随宁知道未来摄政王是谁。 随宁不说话,楚及徽也不言语,屋外有太监过来禀报说马车备好了,这才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寂静。 楚及徽应了一声,他离开要出去前,对随宁道:“我只需要你隐姓埋名三年,回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更尊贵的新身份。” 随宁会喜欢他,有部分是因为他待自己的好,但更多的,是他本身给人的安全感。她看他离去,轻轻呼出一口气。 太子得皇帝信赖,被予以重任,但皇帝对其他皇子亦另有派遣。 前几年大皇子和三皇子联合起来打压太子,他们年长于太子,又早接触朝政,最开始直让太子举步维艰。 但后来三皇子在祭祀祖先时打碎长明灯,大庭广众之下醉酒失敬于祖宗,引皇帝震怒,被囚禁至今,大皇子也受牵连,反省一月,才让太子能喘口气。 三皇子的事情是不是太子设计的,随宁没有问过。但皇子斗争并不是玩笑的小孩子过家家,是凶险到会见血的争夺。少了沉王的信任和支持,不是小事。 他不喜欢她这种事,在这些大事上不值一提。 …… 随宁被赐婚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她和太子在书房里沉默的那片刻,让他们开始了少见的冷战。 随宁要嫁,太子在想方设法让她避开这场联姻。 贵嬷嬷来了一趟,随宁那时候在刺绣,只说他们没什么。 贵嬷嬷皱眉道:“你风寒才转好没多久,这又要走了,他怎么还舍得跟你计较?” 随宁想她表哥倒没舍得,他说出给她一个更尊贵的身份时,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让随宁这个身份在路上死去。 一个死人,不用成为联姻的工具。 “一些小事,”随宁说,“我明儿就去找表哥,让他不要生我气。” “他倒是越来越像皇后娘娘,倔得不行,”贵嬷嬷叹气,“可惜娘娘不在,若她还在,只消去找陛下说说话,你或许就不用远嫁。” 随宁一顿,先皇后走那年她还没出生,但随宁在东宫待得久,也隐隐听过是皇帝有负先皇后,才让先皇后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有些事不是空穴来风,太子之上有四个兄长,甚至大皇子还格外得太后喜爱,但太子一出生仍能被立为太子,倒确实能让人窥见一些陈年旧事。 随宁手里绣着蝴蝶,开口道:“表哥也十分想姨母,我见过他独自看着姨母画像发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贵嬷嬷听言又是一叹:“娘娘走得实在太早,只有他一个孩子,他那些兄弟姐妹又不省心,有你在他才像有了一个家。你刚来那一阵,他着实是新鲜,怜着你在随家受委屈,天天念叨,等有一天他从宫里回来,受了其他皇子欺负,他便开始让我把你当成他小妹妹对待,你们才是亲人。” 太子说过很多次妹妹,但贵嬷嬷这一句小妹妹,让随宁手突然抖了一下,针刺破手指,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贵嬷嬷忙拿帕子给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宁回过神来,只是笑了笑,道:“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听得有些出神。” 她心里忽然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快速闪过,一瞬间有些让她通体生寒。 先皇后去世后七个月,随宁出生。 先皇后,当时是真的没了吗? …… 沉王府抬去随家的聘礼随家想留着,但沉王府侍卫上次会去随家,便是提醒随家这聘礼是下给随宁的,让随家不敢随意乱动。 加上随宁父母留的嫁妆本来就由东宫管着,随家要是一点都不出还克扣人聘礼,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虐待孤女,他们正为难商量着怎么办,便被随宁叫去了东宫。 随家被随宁敲打过两次,皆是以要人背后撑腰为由,望随家能在太子面前撑起来。 每一次过后太子都会给随家一个薄面,倒让随家也以为只要跟随宁打好关系,日后便也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 二夫人这回来心里也有忐忑,忐忑于随宁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交代。 但随宁开口问的却是父母旧事,她问何时成婚,何时有她,两人可有过争吵。 二夫人一头雾水。 随宁父亲是魏国公府长子,当年考上探花后,看他跨马游街的人挤了一堆又一堆,他成婚那天还引姑娘抹泪,和夫人恩爱更让人艳羡,这种消息找府里有些年纪的下人就能说一二,大多都会有印象,何必亲自让人去随家请她来? 二夫人想不通这能有什么事,最后也没问,还是如实回答了随宁。 她父母关系的确和传闻中一样意笃情深,恩爱有加,两个人倒没怎么见吵过架,随宁母亲怀上随宁后便不怎么出门,直到随宁快出生那一阵才有听人说他们起过争执,不过没两天就和好。 “那他们和先皇后,关系如何?” 二夫人愣怔,还以为她是想自己拉拢母亲娘家的关系,只犹豫道:“你母亲和她关系不错,但金家那边,好像不太看得上你母亲。” 现在随家落败,他们也不太看得上随宁。 有的东西不能多问,一多问就会被察觉目的。随宁坐在罗汉榻上,慢慢喝着茶,道:“二婶倒不必猜我想什么,我不过是觉日后若嫁去沉王府,总该有些能和沉王聊的话。” 二夫人所说一切不像假的,随宁听起来也没觉得怪异,但于谨慎的随宁而言,心里头放不下这个想法。 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怀疑过先皇后。 二夫人来一趟匆匆,来随宁这里也只喝了一杯茶,便要离开。但她临走之前问了一句萧玉,随宁只说无碍。 太子和萧玉或许是有情的,只是随宁落水和被下毒,径直导致随宁精神不好,得了心病,太子就算再喜欢萧玉,短期内也不会见她。 萧玉托随宁向太子求情,事情随宁说了,但太子没答应,这便不是随宁能管的。 萧玉父亲是太子舍人,能利用侍卫调动的职权买通宫人下毒暗害随宁,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起过其他心思谋害太子。 这桩罪可重可轻,有太子在,最后往严重了定,被定成蓄意谋害太子,被夺职流放。 比起上一世会被太子一党追杀,又迟早会被别的皇子灭口,也不知道这个结局于萧家是福是祸。 随宁只要他们两个永远不能在一起。 只不过二夫人刚走不久,随宁还没去找太子,就有下人来禀,说太子殿下来了。
第46章 太子费尽心思为随宁想, 她对嫁沉王这一件事却仍有期待,话合不来,两人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事情便僵持起来。 他能亲自来, 是服软。 只是随宁准备出去迎太子时, 被嬷嬷轻拉一下手臂,喊道:“姑娘。” 随宁步子轻顿, 回过头就见嬷嬷左右看两眼远处宫人, 压着声音对她说:“我刚出去回来,听说萧家那个昨晚上见了太子殿下。” 随宁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愣怔片刻, 手指轻轻蜷着,问:“表哥见她做什么?” “没打听到, ”嬷嬷说, “有人在酒楼宴太子, 萧玉求了过去,他们是在外面见的面, 不知说了些什么,侍卫与我相识才告诉我一声。” 萧舍人入狱罪名是涉嫌谋害太子,萧家被抄了一遍, 但他不知道跟太子说了什么, 硬挨五十大板后, 保家中儿女不入大牢尚被拘禁在萧家,每日吃食都固定由人送, 萧玉不该有机会见太子。 嬷嬷欲言又止, 随宁婚事已定,就连出发日子也有着落, 倘若萧家日后因为萧玉重新得宠,随宁这个远嫁的表妹在太子心里就真的没位置了。 嬷嬷最后道:“他们虽是被流放,但万一等姑娘走后,太子殿下寻个由头召回萧家,以姑娘和他们的过节,以后怕是要起波折……” 随宁有过片刻恍惚,又想起太子那满身的血,让人恐惧的鲜血。 她安静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我知道了。” 果然有那么一些事情,不是能轻易改变。 随宁心不在焉,要走出去时,楚及徽正巧跨过门槛。 两人碰上面时差点撞上,都停了步子,日光正好,照进槅扇门映着白釉梅瓶,岁月静好。 楚及徽见了她,倒是硬邦邦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 随宁身形纤细,她捏着帕子站在闺房里,有些安静。 前天楚及徽和随宁见面都不说话,随宁站在一旁行礼也没有主动去打招呼,两人之间氛围一看就奇怪,这才有人说他们吵架了,引得贵嬷嬷来了一趟。 现在楚及徽拉下脸面过来,下人们自是巴不得他们和好,连忙行礼退得远远的。 他慢慢往里面走,走过她身边时,开口道:“聊聊。” 女子闺房清静优雅,有传世檀木古琴架角落,又有卷轴放青瓷卷缸,处处透着主人的文静。 随宁手却慢慢拉住他的袖子,道:“我都要成婚了,表哥何时才能找个表嫂?” 这是她第二次说找表嫂。 楚及徽慢慢站住,转头看了一眼她纤白手指,淡道:“殳州道路迢迢,你能匆忙嫁过去,想回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成婚的时候你不在,关心这个有什么用?” 太子头上的四个兄长皆已成婚,官员之间利益相连,联姻巩固,注定他们的正妃和侧妃非寻常小官之女。从前太子年纪小,处处受掣肘,如今从所有危难中度过,今非昔比。 可他如果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太子妃,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先登上皇位,才有活命的可能。 随宁垂着眸道:“你是来生我气的吗?” 楚及徽安静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表哥?”随宁喊他。 他们间有些话难言,但楚及徽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 “我刚从宫里回来,发生了一些事,”他开了口,“关素派人来找我,说想和我谈谈你的事,我没去,她便托人来告诉我,想找你谈谈,我也没答应。只是我一回来,想到你以后要是不在,心中突生忐忑,便过来一趟。你先前问我舍不舍得你走,我不舍得。” 随宁听到楚及徽略有自嘲的话,愣了许久,无奈笑了出来,捏着帕子走到他面前。 她笑道:“你这说得我好像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沉王又不是吃人的妖精,表哥若活得长命百岁,我是迟早都能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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