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宁慢慢停在游廊里,看沉王走向她,她眉眼弯了弯。 她过去为他拿手上披风,被他说一句出来这里做什么,随宁只笑搀着他的手臂说没事,与他一同回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对亲密夫妻。 随宁上次出沉王府去酒楼回来时,就跟沉王说过她只把太子当亲人,太子好她才能安心待在沉王府,在他们晚上歇息时,她还磨他与太子和好,磨得他叹气。 同样的话术她对随府用过一次,唬得他们真以为随家和她命脉相连,只要坚定站太子就会得到太子青睐。 沉王对她的宽容都已经要赶上她亲父,他会为她退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他似乎觉得她清醒,清醒地知道太子没想过娶她。 随宁也不解释,毕竟她的克制和清醒是用上一辈子的血和眼泪换来的,她早已经放弃很多奢求的东西。 太子来过殳州的事除了沉王和随宁外,无人知晓,时间渐逝,事情便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随宁还在想他那天伤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好全。 他们两个永远都能抓住对方想法。 …… 随宁以为柳恒之这一世已经跟太子,太子也已经平安回到建京,皇子刺杀一事就会改变,但他南巡回东宫路上遭遇奸人想暗害的消息,还是通过沉王身边官员的议论传到随宁耳里。 那时随宁正走在去书房的走廊里,听墙边有官员边走边道:“太子这趟伤势重,坐轿辇拿着刺客直接就上大皇子府质问,去劝架的四皇子都被他揣了心窝,剑拔弩张,我还以为他这人正在气头上,会因为小王妃怒得不给沉王府的人好脸色,没想到他还是礼待了殳州官员,倒确实是如传闻中平易近人,难怪在百姓里声誉如此高。” 随宁脚步一顿,沉王身边亲近人多数都清楚太子不想随宁嫁,给随宁送嫁那天他还来迟了半天,有人私下里觉得他其实是在表达不满,只是殳州和建京终究隔得太远,这事便没什么人再提。 但比起这些,嬷嬷给她回信里从来没提过太子受重伤。 随宁停下步子,听他们道:“建京那边有个陛下在,什么都难说,底下皇子能斗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他沉迷仙术炼丹荒废朝政谁都给点权?如果太子遇刺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以儆效尤,日后这群皇子会斗得更加狠。” 随宁想他们倒是说对了,前世柳恒之为向大皇子表能力设计了这一场刺杀,这人阴得狠,处事干净,没留半点能被人抓到的把柄,就算太子查到了跟大皇子新晋幕僚有关,也没证据证实是他们所为。 大皇子没受到来自皇帝的严惩,后续越发变本加厉,还没等太子把柳恒之纳到麾下,充斥着血腥的建京之乱就开始了。 她轻皱眉,上前一步,还想再多听一句太子近况,这两个官员的话题就转到今年雨水上。 他们慢慢远去,随宁被丫鬟心惊胆战唤一声,才道一句没事。 炎炎夏日,连风都在焦灼,随宁眉眼平静,背脊好像由一股韧性支撑着,她想她都已经经历过太子再次爱上萧玉的打击,没必要再因为这些事大受打击。 只要太子还活着,她能从中做手脚的机会多得是。 那些官员离去,便代表沉王现在清闲,随宁到沉王书房,便被人引了进去。 沉王正在写东西,他见到她,便说了一声过来。 随宁慢慢走到他旁边坐下,靠着他的身体。 沉王看她一眼,问:“出什么事?” 随宁看一眼案桌上信纸,他是在给一位朋友写信问候。殳州这边和谈的事和上一辈子一样结束,虽有波折,但有沉王在,这点波折也被压了下去。 只是匈奴那边王族面和心不和,今年还会部族找一次机会入犯,挑的还是战败过的云城。 随宁若是能把这些未来的事表达出来,被当做妖怪烧死也要把所有会到来的灾难告诉太子,但她不行。 她轻道:“我心情不好。” 沉王慢慢把笔放回笔架,抬手给她倒一杯茶水,道:“为什么不好?” “你爱我吗?” 沉王动作突然一顿,慢慢看向她,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她只靠在他身上,乌发青丝散落几缕,手把玩着他腰上玉佩——这块玉佩还是当初她送的,十几文钱的便宜货。 “你不喜欢我,那我以后也不要喜欢你。” 沉王久久没有回答她,她自己倒是顿了顿,发现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把沉王问到一句话都回不了。 有时候他仿佛在把她亲近小辈宠爱,但他若真的只是把她当父亲旧友之女,就不会在新婚夜和她同房。他不像太子多话和个路边陌生人都能聊得来,沉王严厉果断,下手狠厉,就算是跟他这么多年的李侧妃,也不会敢和他谈爱不爱。 爱吧,他开口,只说了这两个字。 随宁反倒惊了一下,她没打算要他的答案,只想和他撒个娇,借他的手处理府里那些闲言碎语。 书房里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随宁走的时候都回头看了看他,沉王年轻时是副好样貌,已过而立也依旧俊美。 他稳重,不是会说甜言蜜语哄姑娘的人。 只是随宁心思还没转回来,也还没查出是谁在针对她,她这胎来路不明的谣言就已经愈演愈烈。
第65章 随宁还没跟沉王说有人中伤她的事, 几个小厮丫鬟便被压到随宁面前时,脸上充满恐惧。 那时随宁正倚在罗汉榻小几上绣婴孩肚兜。 她抬起头,看小厮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脑袋压得低。 管事说这几个人在暗地里非议王妃和腹中胎儿, 问随宁要怎么处置。 随宁有孕至今丰腴不少, 美人骨肉匀称,身上湖蓝衫衬着她的肌肤白皙。倘若太子在她身边, 是该背着手围着她转一圈, 笑着说胖了好看。 随宁总是会时不时想起他,又让自己不准想他。他会有一个出身高贵太子妃,生下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而她只能是表妹。 她慢慢放下手里针线,纤白手指轻撑着头, 开口道:“我不曾招惹过诸位, 几位在背后诋毁我名声, 是意欲为何?” 这几个额头都紧紧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没人敢说话。 日光明净,温暖透亮,随宁轻笑了一下。 王府里沉王宠随宁, 他们这群人却还敢私下议论纷纷, 便是仗着她有孕之后什么也不想做, 脾气太好。 “太妃娘娘祭拜佛祖为我和孩子祈福,下个月才回来, 她不在府里, 大小事我说了算……”她扫过他们一眼,“既然都不愿意说, 那便重打五十大板,发卖了吧。” 重打五十大板后发卖,相当于是要人死在外头。 有人慌了,吓得跪着慌乱上前道:“奴婢也是在外面听人说的,是有人说王妃这一胎怀得太及时,就像是早早有了孩子,故意等着、等着说到王爷头上。” 房里有片刻的寂静,一股不合时宜的寒意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随宁笑了一下,拿起桌上倒扣茶杯,慢慢倒了一杯茶,道:“原来我如此神通广大,不仅能骗过英明神武的王爷,还能把怀孕时间掐得如此准。” 下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她喝着茶开口问:“在哪里听的?” “在王府外的面摊上听见的,”下人舌头都有些打结,但说话语速快,生怕自己说慢了就会被发卖,“奴婢只是跟身边人说了这件事,没想到事情会传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会犯了,王妃恕罪。” 头磕碰在地上的声音闷,几个小厮丫鬟一同求饶,纷纷说是从对方那里听到的。 随宁视线扫过他们,在想从外面传进王府的话,是真有人觉得她这胎奇怪,还是借机针对她和她后面的太子? 一旁管事道:“王妃请放心,其余的事府里会派侍卫查,一有结果,就会立即来告诉王妃。” 沉王现在多数时候歇在书房,偶尔会回来一趟,也不常陪她歇息,但前天随宁只是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看一眼她,便歇了下来。 王爷都对她偏爱,看得见,也没人敢乱让大夫看她身子。 随宁放下茶杯,扫过这群人,淡道:“我原本是不想管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传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倘若传到王爷太妃耳中,这让我如何做人?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想拿捏我,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管事道:“王爷知道王妃脾气软,这才叫我们来处理这些事,让王妃多虑了。” 他问随宁当众打这群下人五十大板,送到庄子上,可否合她心意。 随宁看着他,没从他眼里看出敷衍,才慢慢应一声好,等着他们的结果。 这帮丫鬟小厮哭天喊地,求着饶命,被拖了下去。 随宁要继续去绣着肚兜,但她拿起来后,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又慢慢放下,改去给沉王做衣服,博他的欢心。 她生在随府,自幼无父无母又要被欺负,为了能少挨一点打,少挨一点骂,便让她对人的情绪越发敏感。 什么时候能招惹,什么时候不该露面讨嫌,她心里有把秤,会权衡利弊。 那天沉王的那一句爱吧,让随宁直到入睡都还处在恍惚中。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回答不出也可以岔开话题,随宁向他撒娇素来点到为止,也不会有追根究底,为什么会有一句模棱两可的爱吧? 随宁猜不透,但能得到沉王的喜欢,于随宁而言,自是好的。 沉王出手狠狠惩治传闲言碎语的小厮丫鬟,便代表他觉得那些谣言都为无稽之谈。 他严厉,说一不二,一旦动手立规矩,谁都不敢在规矩上冒险,王府里其他人瞬间闭紧嘴巴,惶惶不安,生怕哪天火就烧到自己头上。 但随宁还在沉王是否信任和沉王是否宠爱里夹缝生存,为随宁祈福的郑太妃就回来了。 那时是清寂下午,天气越发寒冷,沉王有事不在府里,随宁怀孕六个多月,非常嗜睡。 王府里目前属她荣宠最盛,身边侍奉的下人一大堆,各司其职。她刚刚午休醒来没多久,一觉醒来坐在床榻上时只觉身子多无力,丫鬟便抱来了狐裘,扶她出门去走走。 她慢慢走在王府竹林里散心,便有小厮匆匆忙忙赶过来,对她道:“王妃,郑太妃回来了,身边好像还带着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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