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及徽揉着手臂,随口道:“我想对他不利,结果没打过他,被他夺剑伤了。” 随宁愣了愣,回过神后,缓声道:“他果然是不安好心。” 楚及徽这下笑了出来,去捏了一下她鼻子,道:“哄你的,我自己划伤的,本来想着带着伤去找你,骗骗你,好让你心软下定决心跟我走,只是后来我想想,又觉我太过自我,不为你考虑其他,实非一个好表哥。你倒好,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哪天把你给卖了你都不知道。” 随宁只是呆呆望着他,她脸庞干净,让人低下头便能数清她卷长睫毛多少根,可这样看她眼睛,却让她看起来非常好欺负。 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她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女性。 楚及徽轻弹她额头,只要她留在身边。 只要她留下。 他站直起来,似乎不想让她卷入危险,系好衣服就拿过一旁的剑,到门口听了听有没有动静。 楚及徽没听到什么东西,便要开门出去看看,就听随宁轻哎一声。 楚及徽转头,看见圆桌旁的随宁按着肚子。 随宁轻道:“我无碍,刚才该是孩子踢我了,你能不能别出去?来陪我说会话吧。” 楚及徽叹气道:“我又不是去闯敌营,出去看一看而已,不危险,你真是爱瞎操心。” 他话是那么说着,一副她过度担心的模样,人却还是放下剑,转了回来。 楚及徽想倒一杯茶水,又怕茶水不干净有药,便坐在她旁边,道:“你想聊什么?” 随宁手伸向他,示意他把手放自己手上。 楚及徽望她一眼,照做,他的手便被她带着抚上她小腹。 她说她身子一般,这孩子却很是强健,让他沾沾孩子喜气。 他顿了顿,没说话。 隔着衣服,他手掌下是她和孩子的存在,摇曳烛影化为实质的空寂,充斥在他们周围。 “表哥和萧小姐还有联系吗?”她突然问。 楚及徽看随宁一眼,道:“提她做什么?我识人不清就已经想打自己几巴掌,去联系她?我有病吧。” 随宁听出他语气里坦荡,愣了片刻,忽然就想到了一些东西。 沉王从前一直觉得随宁年纪小,不曾在乎过随宁对太子的表兄妹感情,无他,只他觉得她年纪太轻,心思不定。 像萧玉这种失去太子宠爱没有用处的人,照理来说也不会被他关注到。 可那天他说起来萧家遭遇条理分明,像早就关注。 就算他是偶然熟悉萧家,以他性子,也不像是会拿萧玉被太子救走这种小事来骗随宁的人,但太子说和萧玉没联系。 沉王和太子说相反的话,目的是为什么? 难道他是觉得她对太子是爱,想撒谎破坏一对表兄妹之间的信任,让随宁不再信任太子?还是他真的查到了萧玉和太子之间有不可言说,想让随宁认清现实? 这件事实在太小,让人回忆不起沉王那天的语气,却让随宁开始想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孩子父亲是谁?他留下她和这孩子,是想洗脱沉王无子的名声吗? 随宁又抬起头,看眼前还撑着头面露不悦的太子,心想他嘴上说着她信他太过,现在连沉王都可能怀疑上她,他自己倒是一点都没有多想过喝醉的那天晚上。 “随宁,”楚及徽突然叫她一声,他的手不敢用力气,“你肚子好像动了,这孩子是不是在踹我?” 随宁轻顿,她轻声道:“是表哥太好,连未出世的孩子也喜欢表哥。” 他哼一声道:“我看是那老东西前世修了八辈子福,给自己孩子找了你这样好的母亲,你脾气好这孩子才随你,要是这娃娃出世敢伤你身子,我让那姓楚的好看。” 随宁莞尔。 太子和沉王合不来,只会觉得沉王的孩子和父亲是沆瀣一气,只是孩子母亲是她,所以在他眼里也成了金饽饽。 侍卫迟迟没过来,天色也渐渐深了。 虽说底下有侍卫,但出门走来走去还是不太安全,随宁熬不了夜,说着说着开始打起瞌睡,被楚及徽抱在怀里,抱到了床上。 “表哥……”她迷迷糊糊。 “我在这里。” “不要相信任何人。” 楚及徽安静下来,知道她一心想要他登上那个位置。 这半夜的长谈就像他们还在东宫里一样,没有烦心政事,只有日常小事。 随宁的运气确实是差,就好像老天都容不了她一样,随便住个客栈都能住到黑店。 烛灯快要燃尽,屋里有些昏暗,楚及徽对神佛之事是不怎么信,但他还是起身,借着黯淡烛光,从行囊里翻出一块小小的明黄平安符。 男人身形由着烛光在地上留下淡淡他的影子,黑暗吞噬不尽,光芒又亮得不够,他坐回床边,去解开随宁身上携带的香囊里,给她放进去。 这符虽小,却是楚及徽抄了不少佛经才求来。 也不知道随宁以前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喜欢他随身佩的玉佩,明明他给了她,她出嫁后那块玉佩他又在自己殿里发现,让人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被退回来的礼,是不能送第二次,只能放角落里落灰。 他把建京搅成了一团浑水,让所有人自顾不暇,等着该入局的人入局,却没打算把随宁也连累进来。 沉王大抵是信她又不信她,信她安分守己却会给东宫传递消息,不信她会什么也不做,她能从那样封闭的环境下偷传出几封货真价实的朝中官员联系,实属不易。 但楚及徽不能再把她放在沉王身边冒险,以沉王的手段,有太多让她悄无声息死去的办法。 他赌不起,输了赢了他都赌不起。 他必须要掌控住局势。
第73章 昨夜寒风侵窗, 今早日光上好。 随宁早上醒来下楼时,就看到楼下角落里捆了五六个鼻青脸肿的人,楚及徽蹲在地上看他们,在问侍卫这里的县令是谁。 侍卫说了一个周姓名字, 楚及徽便若有所思说一声是他。 随宁微顿, 听过那个名字。 一个很久以后会被告状告到御前的贪官,据说鱼肉百姓, 贪污行贿巨大, 这事是当了摄政王的沉王处理,他下重手威慑百官,还引起市井谈论, 随宁便是逃亡的那时候听到的。 连太子都知情这种官员名字,想是早有关注, 只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随宁没插话, 只扶着栏杆静静看太子, 看他英俊侧脸。 平心而论,就算随宁不是太子宠到大的表妹, 只是个一直生活在随府的可怜虫,她想只要她遇上太子,大抵还是会喜欢上他。 但太子还会不会对随宁这样好, 很难说。 或许没有她的存在, 萧玉还能早一步成为太子妃, 不用像前世一样和随家堂姐闹得不成样子,也不用像这辈子一样, 被她拆散一对有情人。 只是未来难测, 像萧玉那种跳脱性子容易被挑拨,容易和太子吵, 做不到像随宁一样对太子赤忱,更做不到像随宁那样即使太子一剑要杀了随宁,她也觉得他是有择优选,没有错。 她已经不奢求活着。 楚及徽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扫一眼,就看见随宁在楼上,他笑了笑,起身上楼。 “你起来了?睡得舒服吗?”他说,“待会你们先行一步,我尚有事出去一趟,要慢你们些,不用等我。” 随宁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我早上起来没看见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样,人都抓到了吗?” 楚及徽笑了笑,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道:“昨晚有一个想跑的,被侍卫发现了,没什么大事,你下次去住的客栈是我有打点过的,侍卫知道该怎么办,不用害怕。” 随宁安静了片刻,太子是掌权者,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强势,强势得让人站在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足以感受到一种宽和的安全感,随宁从小就喜欢待在他周围,她喜欢这种安全感。 “我会让表哥感觉累赘吗?”她轻声问。 “你这脑袋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真要觉得你麻烦就不会出来接你了,”他捏她的脸蛋,“来,给表哥笑一下。” 随宁愣了愣,听他的话轻轻弯了弯眉毛。 美人卷长的睫毛下,眸若点漆。 楚及徽顿了一下,道:“沉王倒是会养人的,你在我这边养了那么久都是瘦瘦弱弱,他养你倒养得长了不少肉。” 随宁这下是真笑了,说:“我是有了孩子以后吃多了,加上厨房那边又要供着我做得好吃,这才胖了些,和在东宫时没法比。” 楚及徽想起了什么,收回手道:“说来你的兔子我也给你养着,不知道谁给配了,下了一窝崽,都活了,个个长得快,我没敢养一起,等你回去的时候看看要不要送人。” 随宁一愣,轻笑着点头道:“多谢表哥。” “你平安无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楚及徽捶了捶肩膀,“你去收拾收拾,走得早到得也早,晚上有时间休息,我就算追上你,这一路应该都不能陪你走,有人可能会盯上我,你记得小心。”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唠嗑,侍卫们见惯不惯。 这间客栈已经开了五六年,先迷晕再劫财杀人是店家他们常用伎俩,小二给所有侍卫送了加迷药的酒,让个女人作陪,这才来给太子这个看起来是主子的人送夜宵。 客栈里的人走路都轻,看起来练过几手。 但楚及徽带的侍卫都不是普通侍卫,早早发觉异常后便去向他禀报,又趁着这点功夫搜了地下,找到了沾血刀器还有个被绑起来吓得直哆嗦的男人,就立即动手把客栈里的人都抓了起来。 打闹动静虽有,但动静不大,他们昨晚之所以没来打扰,只是知道太子身边有随宁在。 以太子殿下对表妹的上心,不会想有人去打扰。 随宁要离开的时候,楚及徽还准备留在这间客栈里,他送她上了马车,似乎是想找那个周县令的麻烦。 随宁与他道别,让他一切小心为上,叮嘱好几遍,得他一句他知道,她才坐在马车里让马夫离去。 她并不是不想待在太子身边,只是害怕自己会拖累到他。这位县令能在这种地方逍遥法外,上面该是有人庇护,要不然太子不会突然决定留下。 随宁手挑开帘子,望着往后退去的树木,慢慢收回手,抚摸着肚子,又想起沉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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