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今年天气好,这棉花长得也好。”李贤东也蹲下来赞叹道,“我也是在二伯家看到这籽棉好,方狠下心来置办的。这样的好棉花做的被子,盖十年还是暖的。” “嗯嗯。”看到实物,王氏眼里便有了光,也不可惜那花出去的两吊钱了,这棉被棉衣,也是能当钱的大件呢。 只李小寒,扒拉开一朵棉花,看着藏在里面的一粒一粒棉籽,“娘,我们就人手把这棉籽一粒一粒的挑出来?这过年前完不成吧?” “肯定是挑不完的。不过没事,我们先把做棉衣的棉籽先挑出来,过年时便有新棉衣穿了。棉被的可以稍慢一点,这年前年后呀,就是要挑棉籽的活。” 以往王氏和李小寒轮不上这剥棉籽的轻巧活,如今能自己剥棉籽,王氏也不心疼了,开始变得兴奋,已经在想象自己一家穿上新娘衣的样子。 而李小寒眼前一花,她之前对于客观了。日日坐在炕上手工挑棉籽,虽然不咋受冻不咋劳累,但这效率得有多慢啊。 可恨自己不是机械工程的,记不住前世梳棉机的结构。 王氏干活,那是相当的麻利。早上买回来的籽棉,吃完早饭,干完其他的杂活,王氏已经整好两个箩筐,准备和李小寒一起挑棉籽。 李小寒明知这手工活极其磨人,但是,谁让她只记得惠特尼扎棉机的名字,记不住惠特尼扎棉机的原理。 没办法,只能用着这传统手工的方法剥棉籽。 只是,大半天过后,李小寒看着自己重复一个动作快要抽筋的双手,自觉自己就是一个没有带脑子的机器人。 但即使如此,剥出来的棉花也只得小半箩筐。效率极其低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小寒,你想个办法吧!
第40章 十月十六早, 已经是巳时(9-11点),天色却仍然昏暗未明。 乌云压顶,日光未出, 看来今日不是一个好天时。 吃过早饭, 李小寒和王氏躲在厢房剥棉籽, 李贤东和韩师傅等人在外边淘井,李家人各自忙碌。 只是李小寒手下不停, 却带着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小寒,你在想什么?”王氏见女儿面上为难,心里好像有难事,关心问道。 “娘,我在想怎么让这个剥棉籽更快一点。”李小寒皱着眉头答道。 “傻孩子。”王氏嗔道, 她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原来如此, 真真是, “这自古以往便是这样剥棉籽的,你要快还能快到哪里去。再快人只能两只手, 还能长出四只手不成。你要是剥到手指酸了, 你就停下来休息一会, 等会再剥。不急, 啊。” 王氏甚至带上了哄孩子的语气。往日看在聪明灵气的女儿, 而今眉头快要皱成一团想怎么剥棉籽更快的样子, 可不还是一个孩子么。 “娘, 不是这样的, 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你懂不?”李小寒苦恼的说。 “我不懂。”王氏看着女儿乌溜溜的眼睛, 也不恼,笑着承认道,“不过我女儿肯定比我懂。只是这个什么工具一定要马上想明白吗?慢慢想能不能成?两日、三日……总有一日你会想明白,何至于这样为难自己。” “那倒也是……”李小寒懵懵的点头,她居然被王氏缓慢说服了。 是不是太急切,这历史里多少代人智慧的结晶,生产力革命的技术积累,如何能被自己这样轻易抄袭。 即使是知道理论也不行啊,我知道人能上天,我自己也不能上天啊。 个人的智慧终究有限,自己也不是搞这个专业的,惠特尼扎棉机记不住就记不住呗,搞不出来就搞不出来呗。 那搞不成来还能一直往这条不通的路上撞个头破血流不成? 李小寒自己慢慢想开,工具是为了让生活更好,而不是为了生活更苦恼。 王氏见李小寒皱着的眉头终于缓缓放松了,才放下心来继续剥棉籽, 厢房里,气氛终于变得平静和缓。 而厨房前,韩师傅三人喝上一碗热乎乎火辣辣的羊奶姜,感觉从胃里升腾一股热气,趁着这口热气护体,又轮着下井去吊水淘井。 远处天空越发低了,黑云乌乌盖住了太阳。 “这天,眼看着要落雪了。”李贤东抬眼望天,皱眉说道。 忽地一阵冷风起,吹到远处高耸的树梢折了腰,带着一阵呼啸之声从远而近,地上的几人忍不住缩了缩。 当,当,当,当,当,当…… 极远处忽地传来了浑厚的钟声,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在人心上,惊起一阵炸雷。 哐啷。 李贤东手里的碗跌落地下,发出极刺耳的声音,没有喝完的羊奶耍了一地。 扑通。 那是装满污水的木桶,重新落入水里的声音,闷闷的从井底传了出来。 砰的一声,王氏慌慌张张打开了厢房门跑出来,声音带着惶恐、惊慌、迷茫、不知所措,“娃她爹!” 王氏知道这钟声响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但她又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的,找当家人。 李贤东被王氏这一声惊叫喊回了心神,只不过他也没有比王氏好多少,只哆嗦着嘴唇,发出语不成调的声音,“陛……下……”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清他说什么。也许李贤东也没指望其他人回答他什么。 只是天塌了,他们这些小民怎么办?莫非又要回到那乱世吗? 李小寒跟着王氏跑出来,见李贤东王氏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皱眉尖声道:“爹,是六声钟,不是九声钟。不是陛下。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是太子! 剧情大背景开始了。 太子薨,太孙立,帝王崩,藩王反。 乱世悄悄掀开了一角,可惜此时无人可知。 尖利的女童音,划破了众人的耳膜,稍稍唤回了众人的心神。 恰好此时又一轮钟声响起。众人像落水之人抓紧浮木,绷着心抓耳倾听。 当,当,当,当,当,当…… 连知道剧情的李小寒都怕自己没听准,不再说话,侧耳凝神静听。 果然,是六声钟,不是九声钟。是皇后或太子,不是陛下。 李氏一族自有传承,对于这种规定族中自有教导。而韩师傅等人来自城里,也有此种见识。 数清了钟声,众人像劫后余生,终于找回了半分心神。 此时李小寒已经冷静了下来,还是稚嫩的一张脸变得极为镇静,镇静到超越了此刻她的生理年龄,声音也带着冷意与力量,安定了众人那慌乱的心: “爹,不知是怎么回事,你马上到族长家里去。族长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 “两位小师傅,韩师傅是不是还在井底,你们先把韩师傅拉上来。丧钟响,城门可能要马上关闭了。城里禁止乱走动,你们先家去,待城里安稳下来后再来我家。” “娘,你先回厢房呆着,待会我就进去。” 一连串的吩咐落下,众人终于找到了行动的方向。 对,找族长! 李贤东被女儿指挥着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用力过猛,心神过乱,只留下两母女对着韩师傅等人,还有没有来得及关上的晃荡晃荡的两扇大门。 而井底韩师傅的声音也终于正视自己的位置,他得回家去啊!家里老的小的没有主心骨怎么办。 “先放根绳子把我拉上来。”韩师傅在井底嗡嗡喊道。 没力气了,手脚发软,韩师傅自己没办法踩着脚窝爬上来。 韩师傅的两个徒弟连忙把绳子扔下去,两人一起用力,韩师傅借着吊绳的力,踩着脚窝,终于爬了上来。 待韩师傅上来时,李小寒早已转过身去,面向厢房背对众人。 李贤东不在家,李家只剩下李小寒和王氏两个女人,王氏还躲进了厢房里。 韩师傅三人却不敢生出丝毫轻视之意,带头的韩师傅甚至微微低头,敬重的对着李小寒的背影恭声说道,“李姑娘,那我们便先家去了。待时局明确后我们再来。” 甚至用词都正式了许多。 知道九声钟是帝崩,而六声钟是皇后或太子丧。知道这等大事会闭城门防止动乱。 韩师傅自己也是因为世代居住府城中,自己的沾亲带故的亲戚是一个小吏才知道这等规定。 而李小寒一个村里姑娘已经有这等见识。 而比起见识更厉害的心性,见识可以来自他人传承,心性却是天生,无法从他人之处获得。 能在第一次钟鸣便数清钟声数,能在知道丧钟后立刻联想到府城有闭城门防动乱的可能,第一时间安排好自己的父亲去宗族了解情况,安排好自己这些外人。 这等大乱中的镇静,这等慌张中的条理分明,韩师傅自认快要年过半百,见多了世情都做不到。 因此,韩师傅的恭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无关年龄与性别。 可惜李小寒不知道自己的穿越者光环已经震慑住了韩师傅等人,在韩师傅等人心中变成了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要让李小寒知道,她只能说自己这是知道剧情的金手指,和社会主义教育下对封建皇权毫无敬畏感。 于是,此刻不知情的李小寒,还因为封建习俗背对着众人的李小寒,出声安抚道, “嗯,打井的时间韩师傅不必着急,先归家吧。如果城门已闭,韩师傅可到我家里来,家里空房还有几间。” “是,多谢李姑娘。” 韩师傅三人应道,的确是心急想赶回家。 如今这形势,不知道家里老小如何,还是得陪在身边才行。 还有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还得回去再打听打听,做好准备。 待韩师傅三人离去,李小寒才上前关上自己家大门,还记得把立冬时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取下来。 关好门,李贤东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了,李小寒推开厢房门,看看王氏怎么样。 此刻王氏正像暴雨来临时的老母鸡一样,在黑暗和暴雨中,缩在自己的窝里瑟瑟发抖。 看见李小寒进来,王氏连忙说道,“小寒,小寒,赶紧到娘身边来。” 老母鸡想把小鸡崽拉到自己的羽翼下。 奈何小鸡崽天不怕地不怕,还有心情安慰老母鸡,“娘,你别怕,爹去族长家里。该怎么做,族长会告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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