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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笑意到了叶知许眼底，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有过那样一门亲事，谁还敢对姻缘心存什么指望？” “这样说来，你是并没生出过退亲的心思，还是崔定初认为你另有意中人是彻头彻尾的自以为是？”对着分外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扶焰倒将梦与现实混淆起来，说着话，他也意识到了，解嘲地笑笑，“总是在梦中看到那个情形，他一副被你辜负、背叛了的德行，印象太深了。” 叶知许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起了退亲的心思，但不是另有际遇，是因为……”她低下头，有点儿窘，“外祖父不是留了那笔钱财给我么？我就腰板儿硬了，觉着不嫁会过得更好。” 扶焰哈哈一笑，“原来如此，情理之中。” 叶知许可不想多说这个话题，目光流转间，便有了决定：“原委我已明白了。明日起，我每日下午到璞玉斋，学学管账的事，你只要得空就过去。”不去也没事，反正睡不好的又不是她。
第21章 扶焰深凝她一眼，“多谢。” “比起你帮我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叶知许由衷地道，“如果没有你出手，我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不再悬着心过日子。” “理应出手，也不敢不帮你。”扶焰说道。 叶知许轻笑出声，“说起来，你这件奇事，算是我惹的最大的一个祸。” “那倒谈不上。这世间的玄妙之事本就很多，等等看，应该能有可解的法子。” “嗯，一定有的。” 扶焰用心打量她一下，道：“事儿说开了，那么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其实有几次了，我都觉着你处事与我先入为主的看法不同，也与打探到的你的性情不大符合。” 叶知许笑，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开解：“人前为人处世，并不代表真正的性情，不少人都是这样。这应该不算两面三刀吧？留一些心思，也算是防范人的一种方式。”停了停，解释道，“至于近来这些事，起因是我的奶娘，我是从她身上看到蹊跷之处，留心了，才怀疑崔氏居心叵测。” 扶焰缓缓颔首，释然一笑。她奶娘那条线，因是她自己出手，他一直没怎么在意。 叶知许存了些逗他的心思，问道：“你识得的女子，都不会像我这样行事没个章程吧？” 扶焰笑了，摇头，“识得的女子……家母用不着掩饰性情城府。再就是有交情的几个，觉着投缘，偶尔说几句话，没太留意过这些。你情形与他们不同，我不想盯着都不成。” “要是留在这里，会不会耽搁要紧的事？”叶知许比较在意这一点。 “不会。我走哪儿，事情就跟到哪儿。没有那么些刻不容缓的事，真有的话，弟兄们自然能揣摩着我的习惯、原则做决定。” 话题就这样延伸开来，两个人不知不觉间进到花园。 园中没有多少这时节最得宠的梅花，倒是植了很多月季，五颜六色的，赏心悦目。 叶知许想到他提过一事，顺口解释给他听：“崔氏、崔定初认为我看不起风尘女子，亦或者说，认为我看不起出身卑微的女子，在我看就是找茬，他们讨厌我娇生惯养、恶意揣度才是真的。思来想去，这些年只有一次，跟他们说过这种事。” 扶焰也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叶知许娓娓道：“前年我祖父寿辰那日，坐在一起说闲话的时候，有人提起一名商贾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养为外室。 “商贾的正室知情后，非但没有发脾气，还好言好语地劝商贾把人接进家中，有了孩子才能够名正言顺。 “商贾颇为感激，立刻把那名女子接进家中。 “那女子呢，进门后依仗着商贾的宠爱，居然给正室脸色看，挑拨夫妻二人的情分。 “我听到这儿，很不以为然，说那小妾的下场会很凄惨的。只有手段不够高的正室，才会与夫君置气吵闹，那样的话，妾室在外头还能过得不错。 “而这个正室，必然是颇有城府的，恐怕打一开始就下了狠心，把人撵走都是轻的。 “可笑的是那妾室，真有些命比纸薄却心比天高的意思。” 说到这儿，她看着扶焰，“我说错了？” “没有。”扶焰微笑道，“内宅里的笑面虎，也是能要人命的。” “就是啊。”叶知许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却不知那姑侄两个想到了何处去。” “心脏的人，曲解别人的意思多正常。” 叶知许心里舒坦了不少，往回走的时候，她问他：“是不是医术多精湛的人，都没法子让人戒酒？” “嗜酒的话，是没法子滴酒不沾，只能少喝。怎么问起这个？” 叶知许有些打蔫儿，“我祖父一天三顿地喝，酒瘾可是不小。” 扶焰想想老人家的生平，道：“太清闲了。老爷子可是做过一方总督的人物，赋闲在家里，等于无事可做。” “这可怎么好？”叶知许蹙眉，“以他那个喝法，迟早会生大病。” “嗜酒这事儿，有一大半算是心疾，只开方子调理根本没用。”扶焰思忖片刻，“不过，也能想想辙。” “哦？”叶知许双眼熠熠生辉。 “我试试。” . 临近傍晚，几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进了叶府。 大老爷叶懋平携妾室冯氏、两个儿子回来了。 下了马车，匆匆洗漱之后，四个人去了松鹤堂，给叶老太爷请安。 有管事妈妈拦下了冯氏：“冯姨娘就别进去了，叶家没有这个规矩。” 冯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望向大老爷。 大老爷不想刚回来就惹得父亲不悦，打了个手势，“你先去看看院落，安置箱笼。” 冯氏低声称是，行礼离开。 “娘亲！”两个孩子追上她，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 冯氏有些慌了，忙道：“小声点儿。” 管事妈妈见状，敛目掩去不屑。 里面的叶老太爷耳力好，分明是听到了，扬声道：“让大老爷进来就成，旁的人学好规矩再来我跟前儿晃悠。” 这叫什么话呢？大老爷苦笑，迈步进门，毕恭毕敬地行礼。 “我是真懒得搭理你，这回不搭理还不成。”叶老太爷睨着他，频频发问，“家里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休书写好了没有？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带着那母子三个回来做什么？”
第22章 大老爷敛容正色，道：“我已有两年不曾返乡探亲，上峰通融，允准我明年过了元宵节再回去。因此，带了他们母子三个回来。至于崔氏的事，已经得知原委，写好了休书。” “休书备好了就成。”叶老太爷摆一摆手，“原来不是来去匆匆，那你就回房吧，有什么事日后慢慢说。”他本也没指望长子什么，只是眼前的事需要他最好是露个脸而已。 大老爷行礼告退。 犹豫了一下，叶老太爷还是道：“你那个妾室，既然也跟着回来了，就要恪守家里的规矩，别弄得乱七八糟的。” 大老爷称是。 叶知许回来之后，便听说父亲回来了，而祖父则应邀去了尹知府家中。她换了身衣服，去正房请安。 院子里，冯氏正督促着下人安置箱笼，望见叶知许，笑道：“来给你爹爹请安？” 叶知许看也不看她，径自走到厅堂门外，命人进去通传。 冯氏讨了个没趣，笑意倒是不减，走到叶知许面前，“这么久没见你爹爹，很想念他吧？” 叶知许当她不存在，望着门帘。 吴妈妈则笑道：“恕奴婢眼拙，这是打哪儿来的贵人？怎么对我家大小姐一副长辈的态度？” “我是生哥儿、玉哥儿的生身母亲。”冯氏瞟了她一眼，便又望向叶知许，眉宇间已显露出些许不满。 “生哥儿、玉哥儿是谁？”叶知许冷冷地睇了冯氏一眼，“没听说过。你别在我跟前儿晃来晃去的了。” 冯氏张了张嘴，表情似是被生生噎住了。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随着不悦的语声，大老爷走出门，蹙眉看着叶知许。 “我怎么了？”叶知许也蹙眉看向他，“内宅的事您也有闲情管么？以往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老爷有些恼火，“闭嘴！” 叶知许长睫缓缓忽闪一下，“我是来问安的，瞧着您也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回房了。”语毕欠一欠身，转身扬长而去。 大老爷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抱怨：“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没规矩。” “老爷，”冯氏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这祖孙两个都懒得理会我？” “不是说了，到了府里就得守规矩。”大老爷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外边，你只是我房里的妾室，跟我的儿女要讲究尊卑，别人就更不需说了。等会儿我找个府里的老人儿，教你好生学学规矩。” “啊？”冯氏显得失望又委屈，“要是这样，那我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住好了。” “你这叫什么混账话？”大老爷瞪了她一眼，“你跟的人是我，而我是叶家的人，两个孩子在何处，是你说了算的？”说到这儿就又想到一件事，“他们得喊你姨娘，要赶紧改了这毛病。在外面就说过你几次，闹半天你一直是阳奉阴违。” 冯氏听到他数落自己，立马就受不住了，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轻轻抽噎着，“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又说过什么？”她这一哭，大老爷更烦了，冷声质问。 冯氏说不出话了。 “回你的院子里去，又不请安，来正房做什么？”大老爷甩下这句话，掀帘子进门。 他在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脑门子官司。 冯氏是一个官职不入流的他的属下的女儿，爹娘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品行纯良的。 当初他看中冯氏的，便是她的性情淳朴开朗，官宦门第中的女子的坏毛病一概没有。 从没想过，她的优点会成为不足。要是总在礼数上出错，不消多久，就会成为这府里的笑话，还会连累两个儿子。 想到长女，他叹了口气。 他与原配是奉父母之命成亲，情分很是淡薄。他感觉得到，原配嫁过来没多久就后悔了，对他粗枝大叶、懒散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反过来，他也看不上她的清高又娇气，多走几步路、稍微吹吹风就恨不得病一场，整个儿一碰不得的瓷娃娃。 原配难产死了，对他终归是个打击，觉得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子压根儿就不该成婚，既容易病又容易死，可他好像又只能娶这种女子。 消极的情绪之中，崔氏嫁了过来。她还不如原配，活得像个假人似的——八面玲珑的过了分。可值得庆幸的是，崔氏待知许极好，真的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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