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房门紧闭,看守许济的人,小声的和许晏清回禀道:“许将军越发动怒了,虽说不曾打骂于我们,却也总在屋里生闷气。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我们想进去看看,许将军都不让。” 许济折腾了太久,接二连三的被人抓了回来,他也算是明白了,想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另辟蹊径。可这怎么办呢? “都不必跟着,我进去看看。”许晏清往前走,踏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上。 “陛下还是先跟屋里的许将军道明身份,以免误伤。”伍眠易地而处,若他被人困了两个月,忽然有人杀过来,那必须找这人出出气。 许晏清是许济的亲女儿不错,可这亲女儿也是一别了多年,连对方长成什么样子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要是许晏清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进去,屋里的许济没有反应才怪。 “我既然把他困在此处多日,就该有心理准备供他撒气。你们都到一边呆着,不管我们父女怎么打怎么闹,都不许插手。” 许晏清就是要让许济出出气,毕竟这被困了两个月,再不让人撒一撒气那得把人闷坏了吧。 “陛下。”伍眠也是无奈,许晏清考虑自家老爹的心情,他当手下的也得考虑许晏清呀。万一许济下手没个轻重怎么办?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管伍眠怎么叫唤,许晏清早下定了决心,根本不听劝。 伍眠还不敢违背许晏清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晏清缓缓的走上台阶,推开了房门。 下一刻,一道掌风朝许晏清袭来,冲的就是许晏清的脸。 许晏清侧过身,感受到对方出掌的力道,看来真是被气坏了。 一眨眼的功夫,对方一再出手,许晏清一味避让。 让对方借着这拳头和掌风出一出心中的闷气。许晏清嘛,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不是齐夫人。”过手两招,屋里的人也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齐夫人。 终探出头来看清许晏清这张脸,颇觉的熟悉,拳头不由自主的停下。 “你是什么人?”对面站着的是个胡子邋遢,衣衫略有不整的中年男子,也正是许晏清的父亲许济。 虽说一别多年,许晏清从未想过再见亲爹,亲爹竟然会是这般模样!见着了,许晏清满心只有欢喜。 “阿爹。”许晏清这一唤,唤得对方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攻击的手颤颤的伸出,想要触摸许晏清的脸,双唇微动,半天才问出来,“晏,晏清。” “嗯,阿爹,是我。”简单的几个字,道明了身份,也让对面那征战沙场多年,从来都只愿流血而不肯流泪的大将军,再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一滴泪水划落。 “我看看,让我好好看看我们晏清。”许济上前颤着双手抓住许晏清的双肩,仔仔细细的打量许晏清。 既是心疼,又何尝不是欣慰。 “我们晏清长成大姑娘了。都是我无能,没能保护你和你娘。”许济愧疚不已。 想到妻子死在突赫人的手里,想到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这些年以来,许济寝食难安。 许晏清摇了摇头,“阿娘从来没有怪过阿爹。阿娘知道阿爹是为了守护这天下的百姓,为了让他们不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真正无能的是这个朝廷,是他们不肯对阿爹施以援手。连援兵都不肯派来,才让我们落于突赫人手中。” 许济的愧疚不安,许晏清都知道,也能体谅。 她所怨恨的从来就不是许济,而是这样的世道,这样的朝廷。 “这样的话不可乱说。”许济万万没有想到,长大成人的女儿乍一见面,言语之间竟流露出对朝廷的不满。 虽说许济也心中有数,知道这个朝廷早已千疮百孔,但他守卫在边境为的是他身后的百姓,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 可是正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许晏清这样的一番话,若是传到那些不事生产,偏偏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耳朵里,再传到皇帝的耳中,对他们许家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阿爹放心,我既然敢说,就不怕谁听见。”许晏清朝许济一笑,宽慰某位老父亲的心,不必过于担忧。 “你既然能来此,当然知道这是谁人的地盘。 “这一位齐夫人,我原以为她救我于危难,是位好人,可却将我困在此处两月有余,不管我怎么逃,愣是没能逃出去。” 许济是想提醒许晏清隔墙有耳,这里毕竟不是他们家的地方。 在这里说皇帝的坏话,指责朝廷的不好,万一让齐夫人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如何是好! 终于是说到正题了,许晏清眨了眨眼睛,“齐夫人不过是奉命行事。” 许济一听瞪大了眼睛,“奉命行事,奉的是谁的命? “皇帝已经被逆臣所杀,那于凡是个奸佞小人,既然想将我斩草除根。以为我死了,这天下就不是他的。 “可他也不想想,若是我不在了,以为那秉朝会容得下他? “无将可守城,也就意味着这天下他们只能拱手相让。 “能够大败突赫之军,尤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突赫的主力。这样的本事,这样的人物,我们跟他们对上必须要再三小心。” 许济说起战场的事,越说越是气愤,更是怨恨。 那群人鼠目寸光,连是非都不分。他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道这个朝廷该怎么样才能救活。 罢了罢了,他原本就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若是国不成国,他便只管护着这天下的百姓,不让他们遭受磨难就是。 “能得阿爹这般夸奖,实是我们的荣幸。”许晏清也是不容易。 自家亲爹当着她的面这么夸,要是这会儿还不承认自个的身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凡只要许济迈出这个门,外面的人都会告诉许济,许晏清的真实身份。 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能让别人代替许晏清说出身份,还是许晏清自觉些。 只是许济乍然一听,愣了半响,没反应过来许晏清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秉朝皇帝是女的,阿爹不会不知道吧?”许晏清看着愣愣的亲爹,无可奈何的出言相询。 许济呆呆的点了点头。许晏清略满意,继续发问:“秉朝的皇帝叫什么名字,这你总也知道吧?” 再这么一问,许济惊愣过后,再次瞪大了眼睛。 许晏清平静的望着许济,“我就不信阿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一丁点怀疑。” 怀疑那肯定是有所怀疑的,只是许济很难相信。 这样的乱世之中,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连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 那许晏清又该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能一步一步的名扬天下?掌握天下? 许济再一次哭了,这一次哭得更是伤心。
第168章 心疼 ◎北边那几个州的突赫人也是蠢蠢欲动◎ 许晏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哪里能想到许济居然哭了。 “阿爹,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你这哭得我七上八下, 心里也闹不明白了。”许晏清上去要劝着亲爹, 希望亲爹能够冷静下来,别哭啊。 “你别管我。”可许济却不管不顾,挥手让许晏清离着他远远的,自个憋过头去,哭得一边摸泪,一边泣不成声。 “我这爹当的实在是失败,保护不了你不说,还得让你为了这天下征战。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能一步一步长成现在这般模样。 “你还当了皇帝。可这皇帝是好当的吗?不如说这内忧外患的, 就说这百姓北突赫奴隶了20多年, 良田荒芜,人口凋零, 天下哪里不是千疮百孔。 “你在这个时候登基称帝, 别人以为这是好事,可那是好事吗?” 许济那是又心疼许晏清, 又怨恨自己, 更为许晏清的将来忧心忡忡。 千疮百孔的天下, 支离破碎的百姓, 许晏清想要当好这个皇帝千难万难。 最难的还是那些勾心斗角。 这一切许济是深有体会,想到他不过当着一个将军, 一心只想保卫家国, 不让突赫过江有伤及百姓的机会。多少人容不下他? 桩桩件件就算别人能忘得一干二净, 亲身经历过这些困难的许济,哪里还会希望自己的儿女再次卷入这官场之中。 “那也比当将军好的多。”许晏清听着许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反而心情好了许多。 亲爹没有骂她大逆不道,也没有说她颠倒阴阳,单纯担心她,害怕她当不好这个皇帝,或者成为众矢之的。 许济是心疼许晏清的,许晏清听得分明,也在心中感激万分。 那就得哄哄亲爹了,别让亲爹这么难受。 “屁话。”许济顾不上满脸的泪珠,冲着许晏清大吼了一句。 这也是不容易呀。 想想齐夫人把许济关在这座院子两个多月,许济都没能骂出一句脏话。 许晏清才跟许济说了几句话,便让许济破了功,再也支持不住的脱口而出。 许晏清是觉得这人吧,都是因为太自制。 像他们许家也算是世族出身,对于家中弟子的言行举止,一向管教甚严。 以至于就算许济被气的够呛,也从来没有骂出过半句粗话。 “皇帝是这天底下最不好当的差事。尤其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你想想看,多少百姓嗷嗷待哺?你手里有多少粮,能够供应这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吗? “人只要吃不饱,一定会生乱子。突赫狠啊。他们入我们中原,烧杀抢略,将我们的粮食洗劫一空,还要奴隶我们。 “他们想灭我们的种,打算把我们压榨干净,再把我们给扔了。” 许济的眼中是怨恨,那是看透了突赫人。突赫凶残歹毒,不给他们留一丝活路的恶人。 这个天下无论是谁来接手,都必然不容易。 许济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承担的那么多。 “所以我才会拼尽一切想将突赫人赶出去!这也是你和阿娘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许晏清曾经单纯的以为,有父母的庇护,一个文韬武略的父亲,略有智谋的母亲,他们一定能够为她撑起这个天下,能让她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突变发生的太快,打的许晏清措手不及。 以周眉的性命为代价,为许晏清敲响了警钟。 许济还能说些什么? 曾经发生的一切在他这里过不去,在许晏清那里,更是许晏清亲身经历的,又怎么可能过去。 况且木已成舟,他就算再不希望许晏清成为皇帝,许晏清终究已经成为了皇帝。 当上皇帝的人只有两个结局,一个寿终正寝,一个命丧他人之手。就算许济现在想让许晏清退位,天底下也没有一个人能容得下许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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