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谁看,都会觉得这回她翻不了身了。若非对她还有主仆之情在,就坚持不下来。 翌日,从灼华宫上香回来后,顾青昭兑现诺言,关起蒹葭宫的门来,于东配殿开了大宴。 不拘礼节,不论主仆,欢聚一堂。 之前蒹葭宫的人看着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可人心却是散的,鬼门关里走这一遭出来,蒹葭宫上下也出奇得团结一心了。 顾青昭开了私库,给所有人都发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又花了钱叫针线房的人给蒹葭宫服侍的人置办衣裳。 众人惊喜之际,也对顾青昭愈发忠心。 日子转瞬即逝,等太子妃灵柩出宫的时候,已是三月底。 没了太子正妃,东宫便以两位良娣为尊,分掌东宫职权。 只是她们虽身份尊贵,却还不能要求底下一干人等像给太子妃请安那样日日去拜见。 何况如今的东宫,楚良媛被拘禁,陈昭训旧疾复发,都不能出门。剩下的便只有一个承徽,两个昭训加一个奉仪了,还有什么拜不拜见的意思呢。 顾青昭很喜欢这样难得的清闲。 丹青进门时,便见她拿着一本史记在瞧,很是悠闲自得的模样。 “主子,楚良媛,想见您一面。” 如今的湛露宫与从前已然大不相同。 曾经花香满园的湛露宫,不过大半月没人打理,便是杂草丛生。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活像是冷宫一般。 她踏足正殿的时候,楚良媛正坐在软榻上,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窗外。 “你来了,坐。” 比起之前她的身子更差了些,面色上几乎看不见血色,冲着顾青昭笑时,面容瘆人。 “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你别怪我害你。”楚良媛抬头,看着她的脸笑,“要怪就怪你这张脸,实在让我想毁了。” 用着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说出了恶毒无比的话。 “原本,我没想对你下手的。可你阴差阳错,替代了白氏,更可恨的是,殿下知晓你我或许有一人对太子妃下了药后,却还是相信你,宠着你。如此不分对错,哪还是殿下该有的模样。” 听了她话语里的憎恶与怨恨,顾青昭冷着脸。 “即便太子宠谁有何错,也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来劝谏,与你有何相干?据我所知,你自入府后,从未与人为难,太子妃和白孺人也与你不曾有过瓜葛,你又为何非要下此毒手?” “我为何不该下手?”她的脸上浮现出嫌恶来,“太子妃从来德不配位,她身为殿下之妻。非但不能帮助殿下,还要屡屡拖累殿下,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殿下?何况她并不是我害死的,我下的药,只是叫她病得更厉害些罢了。至于白氏,她不过一介卑贱的宫女,却得殿下如此爱幸,以致她恃宠生娇,还妄想一步步往上升,何其可恨。我除掉了他们,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想。” “可笑。” 一个表面上对所有人对温和仁善,为东宫上下所称赞的良善之人,鄙弃起太子妃和白氏的出身来比之姜芸那些明面人看不起的人更甚。 给太子妃下药,栽赃陷害妃妾,桩桩件件可恶至极。偏偏她还自以为是对唐昀好。 “这样的爱慕,太过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不过是仗着你那张脸。”楚良媛恨恨地看着她,几欲疯癫,“红颜弹指老,你以为你能仗着姿色在殿下身边待多久?一代新人换旧人,都用不到你容颜衰老那一天,你便与我一样了。” “我与你,从来都不一样。” 她不曾爱慕过谁,也不会因爱生妒,因爱生恨,更不会幻想凭着虚无缥缈的恩宠立足于后宫。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着即便没有太子宠爱也能随遇而安的闲适。 不再理会身后那人的歇斯底里,顾青昭抬脚,缓缓走出了湛露宫。 彼时日头西落,雨后灿烂的云霞布满天际,流光溢彩,斑斓了天幕。
第45章 那些秘闻 绯紫迎上来扶着她,“主子没事罢?” 顾青昭摇摇头,“走吧,回蒹葭宫去。” 日暮下的蒹葭宫四下皆是余晖照耀出的光影,洋溢着暖洋洋的氛围。 一见她回宫了,庭院里浇花的内侍便连忙笑着迎上来,“主子,殿下在里头。” 顾青昭惊诧。 自太子妃病逝那日后,太子忙于朝政,再未进过后头了。 一段时日未见,他威严愈发深重,只负手一站,便隐约有了君临天下的威慑。 “殿下。” 他颔首,叫她起来,漫不经心问:“你去见了楚氏?” “是,她说想见我,妾身也恰有些事情很不明白。” 太子皱眉,“你若有不明白的,问我便是了。楚氏已然疯魔了,你也不怕她伤着你。” “妾身自以为还是能斗得过一个卧床之人的。”楚良媛病成那样她都还能吃了亏的话,她也着实不必活了。 这话却顷刻间化解了略有些僵硬的气氛,太子笑着瞥她一眼,“她若真扑上来,你还当真要跟她打一架吗?没出息。” “湛露宫里里外外都是殿下的人,妾身怕什么。” “恩,说了这么久,也就这句话像样。” 顾青昭莞尔,从丹青手里接过一盘糕点来,捏了一块递到太子嘴边,“殿下吃一块?” 看着那熟悉的式样,太子挑眉。 这是……桂花糕? 他不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得劲,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你存心的。” 顾青昭缩回手,将糕点放回盘子里,又递回给丹青,吩咐道:“让张来做一份玉露团来,对了,叫他多放一成的糖。” “是。”丹青端着盘子就出去了。 太子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多放什么糖啊,齁得慌。” 顾青昭看破不说破,“妾身爱吃,殿下若不喜欢,再叫另作一份?” 他清了清嗓音,“倒也不必了,大晚上的就少麻烦些罢,孤将就着你就是了。” 话是这样说,等加了糖的玉露团端上来后,太子自个儿就干掉了大半碟。 于是太子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便如何都睡不着了,便搂着顾青昭说话。 “说来这回你也是倒霉,被无辜牵连了。”他微微垂眸,手指绕弄着她散下来的黑发。 “妾身见了楚良媛后便晓得了始末,可是有两处不解。” “哪两处?” “依楚良媛的话,她只是给太子妃的膳食里头下了寒凉药物,可她那药物也不是轻易就能有的,她从何而来? 还有那砒霜,悄无声息就进了太子妃的饮食里面,谁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太子眸光霎时便冷了下来,话语里带着嘲讽,“那药,是我母妃给她的。” 顾青昭眸子都瞪大了,险些从太子怀里蹦起来,“可太子妃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 “嫡亲侄女又如何?在李氏一族的荣耀面前,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足为重。” 听着嗓音有些闷闷的。 顾青昭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神,只是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袖,有些心疼。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太子,又何须她这样? 她没说话了,太子却难得松懈下来,自顾自说着,“李氏一族想要塞人进东宫,太子妃态度却很强硬,她觉得自己掌控不了这个侄女了,才叫楚良媛下药,本是为着威胁太子妃,可恪王的人横插一脚,才有那日的惨剧。” 他边说便苦笑着摇头,“之前陈氏的事情我已然网开一面了,可她依旧我行我素,视东宫为私有,半点不加遮掩。” “陈昭训早产也是……”顾青昭很是震惊。 这可是她的嫡亲孙儿啊。 若说为着李氏一族,这长子就非得要太子妃或是李氏一族的人来生,倒也说得过去,却也未免太过薄情。 “陈氏早产,涉及的人并非只有两三个。”太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叫你有个防范。便是我,有时候做足了准备,也总有一失。” 譬如此次,他已然万般周全好了太子妃,就是想保住她的性命。 可他也着实不敢想,自己的生母轻飘飘便敢对储君之妃下药。恪王也因此,有了可乘之机,毒害了太子妃。 顾青昭听着他这话,想起陈氏早产裴良娣被分散权力的事情来。 如此说来,陈昭训早产,只怕她也有份。 那这次呢?裴良娣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正沉思间,便听上头唐昀的说起她:“倒是你,平日里看着一惊一乍又柔弱得像朵花似的,倒没料到危急时刻你也算有勇有谋。” 这话说得,像夸又像揶揄一般。 “即便娇弱如太阳花,可也极耐折腾,生存能力很是顽强,妾身觉得一个人的长相和心性,往往是不相符的。” “这话也是。”太子笑着接受了她这话,“如此也好,否则你若一直这样柔弱下去,倒成了软弱可欺。” 不论东宫还是何处,天底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适时展露一下威势,才能不叫人看轻。 他也是一样。 从前无奈沉寂了太久,便叫恪王和乔贵妃愈发肆无忌惮,以为他当真是个废物了。 万籁俱寂,有轻柔的风从窗扉处缭绕而来,拂过耳畔发梢又静悄悄溜走。 唐昀不知想到什么,盯着看了她许久。 “殿下想与妾身说什么?” 他眸光微动,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严肃,“近来两河洪水肆虐,各比邻之州皆向沿岸调粮,可却有一州,存粮不翼而飞,你觉得,这粮食会去何处?” 闻言,顾青昭的心砰砰直跳。 沧州! 太子绝不会无端与她说起这个。 她努力压平心绪,“天下用粮之处,一为民生,二为钱财,三则为养兵。殿下本欲调该州之粮,便说明此粮此前并未因为民生而用,便只剩了后两者……” 钱财和兵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到私养兵士上来。 除了要夺权,谁会养私兵?
第46章 难得不稳重 “我就说你听得懂。”唐昀浅笑,手搭在她的脑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沧州本是两河附近储粮最多之州,可里头的粮食,在去岁被恪王挪去填了北境粮仓的亏空。” 顾青昭记得,前世恪王举兵谋反之时,便是自北境与皇城中间的幽州挥兵而下。 北境紧邻边关,也挨着幽州,例来是边关战士们的粮仓储备之处。恪王为了养兵,竟是动用了北境的粮食,以致北境饥荒时无粮可用,只能暗地里从沧州再次转运。 这样大的动作,竟无人发觉,可见恪王如今势力膨胀到了何等地步。 顾青昭脑袋飞速思索起来。 依乔贵妃和恪王子在长治帝心中的地位,小打小闹只会让他厌烦。但他再宠那母子俩,涉及他皇位、江山的事情来,也绝无可能再宽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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