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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嫂看了眼苏宁，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苏宁将朱嫂的情绪看在眼里，便停下车子，温声道，“朱嫂，你有啥话，直说就行。” “苏宁妹子，嫂子这有句话，说错了，你可别和我一般见识。”朱嫂往家属院的方向看了眼，叹了口气，才道，“男人面子比天大。我觉着，你男人陆主任他不错，你要是真有事儿想求着他，就和他好好说，别这么赌气，在外头臊他面子。” 苏宁听后，立刻恍然，家属院里有人扯她的闲话，估计院子里应该在传，她是为了逼陆信给她哥安排工作，才故意出去摆摊，让陆信丢人。 苏宁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朱嫂，我没有和谁赌气，我只是想要自力更生。手心朝上的日子不好过，自己有钱，想买啥，花着痛快，你说是不？” 朱嫂听了苏宁的话之后，抿了抿嘴唇，眼眶突然在一瞬间湿润了，她抬起自己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泪。 “嫂子……”苏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朱嫂。 之前也听家属院的一些人扯过朱家的闲章，朱嫂她男人叫朱全，是厂里的老人了。 朱全酗酒很凶，还抽烟，没事还喜欢在车间打扑克牌，和那些个车间里的小娘们搞些小动作。 本来这一家就指着他那点工资养家糊口的，打牌输了大部分，剩下的那点钱他也不给朱嫂，自己买烟，买酒的，还给他厂子里相好那几个小丫头小媳妇买吃喝，都给败了。 住他们家邻居的，都听到过他们家有过打架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孩子哭着撕心裂肺地求饶，妇联去过他们家好几次做调解，又是批评教育，又是谈话。 也是最近这半年，听说朱嫂被打进医院了两次，朱全上了通报批评，也警告再这样下去，单位会开除他，这才老实了一阵子。 朱嫂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她儿子之前说过，爸爸工作心情不好，就打他和他妈。 学校要交书本费，朱嫂跟朱全要钱，也会挨打。 朱嫂是靠着自己摆摊那点钱在供着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还有孩子上学。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院子里的老太太和小媳妇们说起她来，大多是替她犯难，觉得她这日子过得太苦了，没谁讲究她摆摊。 朱嫂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之后，喃喃地重复着苏宁刚刚的话，“是啊，手心朝上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得自力更生，妹子你说的在理。” 苏宁拍了拍朱嫂的肩膀，“姐，你叫啥？” 朱嫂抬起了泪痕斑驳的双眸，看着苏宁，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家属院里被人问及姓名。 于是，她很郑重地清了清嗓子，道，“俺叫杨桃。” 苏宁点头，“杨桃姐，咱们走吧，好好挣钱。” “哎！”杨桃应声，她只觉得自己干劲满满，蹬车都更卖力了。 “姐，一会儿给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做饭可香了，我今儿还做红烧肉了，我给小刚留一碗，等他晚上放学来市场给他吃。”苏宁指了指自己车，笑着道。 …… 就在苏宁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陆信趁着午休的功夫，吃完饭之后，回家来取一张图纸。 路过家属院小卖部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喊住了陆信，“陆主任啊，你们老家来电话了，好像是你大舅哥苏富贵打的，让给你媳妇有空务必给回一个电话。” 连小卖部的老板都已经知道他们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 陆信一听着是苏家的人，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拉胯，胸口堵住了一口气，但也只能应了声。 苏富贵来电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么要钱，要么催苏宁给他在厂里安排工作，要么就是要来县城住上一阵子。 陆信带着满心的郁闷进屋之后，发现苏宁不在家。 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连玻璃都被擦得透亮，厨房空荡荡的，所有的锅碗瓢盆都不见了。 她真的又去摆摊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如果她是真的改过，打算好好过日子了，那…… 想起昨天自己说的话，陆信心里隐隐地有那么一份对苏宁的愧疚。 可是，如果苏宁真的是想要好好摆摊挣钱，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了，那苏家的人会是什么态度？ 陆信叹了口气，他还有工作要忙，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细想，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他这个月刚刚发的工资。 陆信从里面抽出了六十块钱来，放在了客厅的三斗柜上。 不管苏宁做什么，说什么，苏富贵工作的事，他都不会妥协，但苏宁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份钱，是他的诚意。 如果她不懂，那他心底那份愧疚，也就彻底没了。 第20章 有没有对象 各个单位和工地，中午午休的时间顶多一个多小时，不算长，昨儿面熟的客人有些没来，但也有不少新客人在苏宁的摊位驻足。 苏宁备了两斤面条，十一点半开始，到一点半，炒面都卖光了。 买红烧肉赠送一小份凉菜，可配炒饭或炒面，也可以直接盛一份米饭，四两米饭五毛，二两米饭三毛钱，就这么一中午过去了，红烧肉和凉菜也见底了。 苏宁和蒋小英的摊位还是挨着的，今儿也多亏了蒋小英和黄红兵两口子，给她提前占了个好位置，她的菜才能卖的这么快。 苏宁打算收摊了，她又买了半斤面条，给蒋小英和黄红兵两口子炒了一份炒面，一份炒饭，给杨桃炒了一份炒面，还送了他们各自一勺凉菜，一勺红烧肉。 杨桃推辞了半天，苏宁还是把饭塞到了她的手里。 杨桃要给苏宁钱，苏宁劝道，“杨桃姐，咱们女人之间，就该互相帮忙。这一份没多少钱，你尝尝我手艺。” 杨桃捧着苏宁塞在自己怀里的盒饭，心里说不出的暖意。 蒋小英和黄红兵也对苏宁的手艺赞不绝口，两个饭盒里头连个米粒，一根面条都没剩。 等他们吃完了，苏宁把占位费那一块钱递给蒋小英，蒋小英却怎么也不肯收。 “吃了你两份饭，一共三块钱呢，我们已经很占便宜了。”蒋小英笑道，“你快忙着吧。” “那行，明儿咱们两个摊子的占位费我来出！”苏宁也不是一个占便宜的人，人情就是要有来有往，才能处长。 “行，我们天天来得早，我明儿还给你占一个。”蒋小英朗声道。 蒋小英第一次挨着苏宁就发现了，苏宁这姑娘招人，以前来买他们馒头酥饼和馅饼的，可没这么多。 就算苏宁不给他们这一块钱，蒋小英也乐意出这个占位费，让苏宁在他们旁边摆摊，这样对他们的买卖也有好处。 而且，蒋小英也有个闺女，就比苏宁小几岁，在念高中。 苏宁叫蒋小英姐，但她看苏宁，就跟看自己闺女差不多，想着小姑娘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趁着午高峰过去了，苏宁把三轮车放在市场上占位，让蒋小英两口子帮忙看着东西，她打算去逛街买衣裳。 蒋小英听说苏宁要逛街，她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亮，“苏宁妹子，你都要买啥啊？” “衣服，还有鞋，都想看看。我这个季节没啥穿的。”苏宁见蒋小英感兴趣，便邀请道，“小英姐，要不要一起去啊？” 苏宁手里有七十多块钱，虽然买不了啥大牌子，但也够她买两身新衣裳，再买双合脚的鞋了。 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花钱，能改善生活，让自己过得更好，苏宁一直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黄红兵在一旁也听了两人的话，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媳妇，“去呗，媳妇，我给你拿钱！你也好长时间没买新衣裳了。” 蒋小英犹豫了片刻之后，看了眼丈夫纹路粗糙的手，又看了看他们的钱匣子，心里又惦记着在县城念高中的大闺女和念小学的儿子。 蒋小英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都要奔四的人了，天天风吹日晒，干这面活儿，能穿出啥好来。苏宁妹子好看，年轻，打扮一下行，我就不糟践钱了。” 蒋小英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她的那一小摊。 黄红兵见她这样，心里不禁一酸，抿了抿嘴，声音有些低沉道，“媳妇，你跟着我竟过着贪黑起早的苦日子，受罪了，我得更卖力做买卖，做大了，让你也能想买啥就买啥！” 蒋小英“嗨”了一声，拍了拍黄红兵的肩膀，“我跟着你，我没觉着苦，咱们好好的，就是好日子。” 苏宁在一边看着，不自觉跟着嘴角上扬了起来。 …… 现在，除了公家的大商场之外，街上已经有摆摊卖衣裳和鞋子的小商户了。 苏宁逛了一大圈，货比好几家之后，最后果断舍弃了大商场里的好料子，在一家个体商店，一顿砍价之后，买了一身薄款的土黄色运动服，一件波点修身连衣裙。 运动服看着耐脏，而且，上身料子也舒服，方便她出摊干活，连衣裙料子轻盈，试穿的时候，苏宁就觉得称她皮肤更白。 苏宁又花了十块钱，买了两双没牌子的百搭小白鞋，换着穿。 苏宁趁着还有点时间，回了趟家，把衣服过水洗了一遍，又备了些红烧肉的材料，拌了一盆子的凉菜。 干完这些活儿之后，苏宁才想着进卧室，躺床上直直腰，便看到了陆信放在客厅三斗柜上的六十块钱。 苏宁这才想起来，今儿是陆信开工资的日子，对于原主来说，这一天，是一个月最重要的日子。 但对苏宁来说，却是无所谓。 那钱就放在柜子上，她碰都没碰，只是躺在床上，眯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又去菜市场摆摊了。 苏宁下午回来的时候，路过日杂小百货，买了小桌板和十个塑料凳子。 她这七十多块钱，就剩下个零头了，不过，用来投资买卖和自己，苏宁觉得，这钱花的还挺值的。 到了下班时间，市场上的人多了起来。 苏宁今儿晚上的生意，要比昨天还好，工地里王强又带人来捧她的场了，一下子买了十份炒饭和炒面，还要了一大碗红烧肉。 苏宁顺手还赠送了一大份凉菜给王强和他几个兄弟。 这回有了桌椅，王强他们几个吃饭不用站着了。 “妹子，你这凉菜拌得真不错啊！”王强今儿心情也很好，扬声夸赞苏宁道。 “王哥爱吃，那我下次还做，再弄几个新菜，让大伙儿尝尝。”苏宁热情招呼王强他们。 “妥嘞！”王强吆喝了一声。 王强几个属下，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这会儿在工地上挣了几个钱，也想着给自己讨个好看的媳妇呢。 他们来苏宁摊子吃饭，也不光图苏宁做饭好吃，自然也跟苏宁长得好看，看她做饭，赏心悦目有关系。 于是，有几个喜欢开玩笑的小伙儿就冲着苏宁喊话，“小老板，有没有对象，结婚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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