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锦揉了揉头发,不由有些脸热。 应该不会自言自语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听到门被“砰”一声关上的声音,便知爸妈都出门了。 她爸爸一向喜欢大早上逛公园顺便路过菜市场买菜回来,妈妈则最近迷上了广场舞,常和小姐妹们早晚在公园广场跳得起劲。 索性也睡不着了,她便起床简单洗漱,从锅里盛了粥,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碟腌菜,坐在桌旁边吃边看手机。 和程筠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她回来的那一日,程筠给她回了“一切都好,顺祝平安”之后,她又问了句他放假去哪过,但直到现在也没得到回复。 她现在已经知道程筠面临着什么样的家庭,很难不担心。 但她和他的关系目前只是普通好友,尽管似乎还存在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但依然不足以让她有立场去过问或者干涉太多关于他的个人生活。 * 她伏在山洞内的榻上,身上盖着斗篷和毯子,被温暖簇拥着。 洞口隐隐传来左丘学的声音。 “……你不能回去,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朝廷如果不是锦衣卫还压着,就要开始清算你的罪,并以此为条件去和秦时谈判了。” “你来找我却不愿我回去?”程筠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当然不是来劝你回去的!”左丘学的声音有些激动,“否则我早就给那些鸽子身上绑信了!” “你回去做什么?送死?” “你不回去以秦时现在的势力,打到都城是早晚的事。” “你带着那小姑娘就此归隐不好么?让你过一过正常人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程筠面对着激动的左丘学,神情依然平静。 “你知道那些百姓甚至部分朝廷官员为何聚集在秦时周围么?” 左丘学沉默。 程筠道:“因为他们都恨我,我是他们共同想杀的人。” “现在正好,反正都传你死了。”左丘学踱步。 “但我并未死,不是么?”程筠淡声,“至少天下百姓与文武百官都没有亲眼看见我的尸体,我的死目前除了制造一些流言,帮助秦时动摇朝廷军心外,并无任何作用。” 程筠将一根干树枝投到火堆中去。 “只要不亲眼见我死了,以他们对我的畏惧之心,是始终不敢彻底倒戈的,因为他们怕我有一日突然回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似有些无奈:“大约我这些年的手段太狠了些,目前朝臣与百姓对我的恐惧要远胜过秦时给他们的勇气。” 左丘学停步,缓缓摇头。 “那已经无解了。” 秦时毕竟只有十八岁,天下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弱冠少年在面对北朝权势滔天的首辅时,能得到最终的胜利呢。 “有解,让秦时当着天下人审判我的罪行,再杀了我,他就能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左丘学盯着程筠,他的语气风轻云淡,那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似乎早已当作寻常。 他叹道:“我说的无解,是指你的命。” 程筠轻笑:“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吾辈皆是儒家门生。” “那她呢?”左丘学忽然向洞内的苏弦锦瞧了眼,又回头望着程筠,“你一心向死,又要将她置于何处?” 程筠笑意轻敛,澄澈的目光落向苏弦锦的方向,眸中似冷冽雪原吹起暖风,冰镜消融,化作一汪春水。 他说:“她都知道。”
第56章 离开 在白鸽从山谷飞出的第四日, 苏弦锦再次见到了景林。 他带着三个锦衣卫,从都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潜入林州,来到程筠面前。 “嗨,景林。” 苏弦锦站在洞口率先打了个招呼。 景林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苏姑娘, 你竟然还活着!” 苏弦锦:“……” 什么话这是! “大、大人呢?” 他几乎要哭了。 苏弦锦仰头看了眼暮色:“谁知你来得这样快, 天都要黑了, 我刚给他换了药,在里面休息。” 景林及其他三个锦衣卫风似的掠了进去, 匍匐在地, 流泪行了大礼。 “大人!!!” 程筠坐在榻上, 将衣袍落下来遮住腿伤。 “起来吧。” 景林泪流满面, 完全止不住,也不愿起身。 他身后三个锦衣卫同样跪在他身后哭。 “我说……”苏弦锦走进来, 不禁好笑, “你们四个跪在程筠面前哭什么, 也太不吉利了。” 景林转过身就朝她磕了个头。 “多谢苏姑娘。” 其余三个人也跟着给苏弦锦磕头。 苏弦锦忙跳开,摆手笑:“受不起受不起, 要折寿的。” 程筠淡声:“还不起来?” 几人这才起身,一个个眼眶通红。 尤其景林最甚, 眼泪收不住一点。 苏弦锦笑着调侃:“哟哟, 又要掉小珍珠咯!” 哪有女人把男人的眼泪比作珍珠,景林羞得满脸通红, 当着程筠面前也不敢反驳,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在眼泪是一颗也不敢掉了。 苏弦锦见状道:“这就对了, 这么大人了, 哭什么呢,你看你们家大人从来就不哭, 伤成那样了都不哭的。” 景林立即争辩:“我们和大人自然比不了一点。” “那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景林抬头悄悄去看自家大人,程筠但笑不语,任苏弦锦说话。 于是他只好点头:“苏姑娘说得是!” 其余几人也忙附和。 苏弦锦双手抱臂,站在程筠身前,笑吟吟:“苏姑娘还有话要吩咐,听不听?” 景林再次看向程筠,被苏弦锦挪动脚步挡住视线。 “不许看他,看我,我说了算。” 未见自家大人反驳,景林只得再次应声:“苏姑娘请说。” 苏弦锦道:“一,回都城后好好监督他好好治伤,不许他乱来。二,训练你的鸽子认识我,方便传信于我。” 景林忍不住问:“给苏姑娘传什么信?” 总不是和大人之间的往来情思吧,他觉得自己胜任不了这种艰巨任务。 苏弦锦挑眉:“当然是关于你们家大人的大事,例如你劝不了的,尽管找我告状。” 身后程筠轻笑一声。 景林侧了侧身子,想得到程筠吩咐,苏弦锦却也跟着侧了侧,将他的视线再次挡住,指了指自己,微笑:“说了看我,不要看他。” 景林纠结:“苏姑娘,还有第三吗?” “第三嘛,你派个人送我去林州以南的一个村落。” “苏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回都城?” 苏弦锦只是摇头,若她能这样做就好了,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三个月,是苏曲儿能够消失的极限。 虽是等关州被攻下后,苏曲儿才被秦时接到身边,但在此事之前,他就已经来找她了。 她问:“你们何时出发?” 景林道:“天黑之后。” 不知道左丘学这段剧情里是不是在程府的……她想了想,便先说:“左丘神医采药未归,你们等他一起,另外,程筠他腿伤不利于行,送他回都城这一路要小心些。” 景林等人一一应下。 程筠才开口:“你们去外面等我。” 几人依言退下,皆守在洞外。 苏弦锦深吸一口气,转身望着程筠,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程筠……” 程筠起身,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白皙柔软的脸,轻笑道:“还好左丘学治好了我的眼,我曾不止一次想过,今后若见不到你的模样,只怕对我才是折磨。” 苏弦锦偎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与药草清苦味。 “我还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她仰起脸,将他俊朗的容颜映在眼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不要推开我。” 她道:“程筠,我就是为你而来的,请你始终记住这一点。” * 马车在林州的第一场飞雪中,驶离了林州城。 苏弦锦靠在马车内微微出神。 在见到景林几人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铜铁鹰爪般的锁链攀住极为陡峭的山石,然后如履平地飞身而上时,她不禁发出惊叹。 “连牛顿来了都要说声,物理学不存在了。” 景林先将程筠护送上去,再回来接的苏弦锦,恰好听到这句话。 “牛顿也是武林高手吗?” 苏弦锦:“他是物理高手。” 她看向左丘学:“先把神医送上去吧。” 左丘学笑道:“我可没说要走啊,此处人迹罕至,珍稀药材不计其数,于我如宝藏,我怎么舍得走。” 他背着个竹编的篓子,篓子里装了半满。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能做的已做了,其余的随便交给哪个大夫就行,一般不是人命关天我都不出手,这已是破例了。” 果然如此,苏弦锦默默无言。 剧情之外的事,实在难以苛求。 她也只能尽力而为。 “苏姑娘,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 驾车的锦衣卫道。 “好。”苏弦锦在马车内回过神。 她离开时,留了两封信给梦婵衣。 一封信是给她的,编造了她欲离开三个月的原由,大致是她有心结,打算去平南州好友家小住散心,希望她不要告诉秦时,三个月之内,她会回来找她。 若她实在担忧,不知如何应对苏曲儿消失一事,要回去找秦时的话,她还写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是给秦时的,写着差不多的原由,只在语气措词以及情感上稍加改变。 总之,秦时是认得她的字迹的,也知苏曲儿性子,她按照她的人设与经历编造的理由,她自认为还是合理的。 端不知,梦婵衣会如何选择了。 锦衣卫将苏弦锦送到村口,苏弦锦就让他离开了,只留下了马车。 她走在初冬的飞雪中,裹紧了离开时的斗篷,进入村子。 她想着,若是梦婵衣并未来此住,她就自己住下,静候秦时过来,反正她是不能直接回林州的,那样她没法解释这段时间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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