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萱淡笑,轻捋鬓发至耳后:“走哪儿去?偌大一个堂衣楼,经营了六年了,还能搬走不成?这里不仅是锦衣卫眼线机构,也早已是我们的家了。” 苏弦锦眼尾泛红。 “朱姐姐,我很荣幸能认识你。” 朱萱一愣,也点头轻笑:“彼此。” 苏弦锦抿了抿唇,鼻头微酸地拉开门走了。 原文视角下,秦时进驻关州一个月后,堂衣楼被灭。 锦衣卫在关州的眼线,至此被一一祓除。 秦时手下禀报说,堂衣楼的掌柜前一日就服毒自杀,没能活捉,秦时并不在意。 主角不在意,读者自然也会忽略。 堂衣楼的老板朱萱,一个在原著中连名字都未出现过的小角色,竟这样在她眼前鲜活而惊艳地路过了。 * 程筠从宫中回来,马车在门前换了暖轿,直接进了程府。 不知何处的暗中有声音悄问:“还是没见到人,不知伤的怎样。” 另一人答:“马车都不下了,估计走不了路。” “我看未必,据说程筠奢靡之费远超我等想象,这次怕是在林州吃了不少苦头,所以路都不愿走了,更要百倍地享受回来。” “算了,先传信给关州吧。” “嗯。” 黑暗中声音隐去。 不远处的巷口角落,一角飞鱼纹在雪色中隐约浮现,很快又消失不见。 “我知道了,下去吧。”景林冷色冷峻地点头,随即走进后院。 程筠站在廊下,仰头观灯。 烛光透过琉璃,在程筠苍白的脸上浮现光彩。 “大人。”景林走过去,哈了口白汽,“好冷的天,大人怎么不进去。” 程筠目光展开,从走廊外的雪地一直滑到眼下,由淡漠转成温和。 他道:“之前,这里有两行脚印。” “脚印?”景林见大雪薄薄铺开,并未有什么脚印。 程筠抬手抚过鹤氅的领子:“算了,你看不见的。” 他低笑一声,走进屋内。 景林在门口震了震脚下积雪,才跟进去;“大人,秦时的探子在都城内已经待了四日,再不抓我都看不下去了。” 藏得也太蹩脚了,再不动手锦衣卫就要装无能装过头了。 程筠将手浸在铜盆内的温水中,冻得发紫的指骨逐渐回暖。 “几个人?” “三个。” “那就杀两个。” “好嘞。”景林点头。 程筠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帕子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那两个头颅送去关州。” 免得秦时年少轻狂,得意忘形。 “属下马上去办。” 景林转身就走了。 程筠将帕子放在架子上,水面倒映出一张晦暗不明的容颜。 他抬眸看了眼烛台,只有孤零零一盏。 于是他将那盏也灭了,在黑暗中沉默地伫立了会儿。 雪光明亮,透过窗棂能照见人影。 不知何时,窗外似乎响起鸟儿翅膀扑腾的声音。 那雕像般的颀长身影才轻轻动了。 骨节分明的指骨搭在窗框,缓缓推开一道缝,寒气便似恶鬼般呼啸着挤进来,卷走手背上勉强才恢复的血色。 一只鸽子飞来,稳稳停下。 程筠嘴角散开笑意,取来谷物喂它,解下它腿上的小竹筒。 信笺被缓缓展开,娟秀字迹行行跳跃出来。 好好吃饭,好好穿衣,好好养伤。 “……等我见你。”程筠轻笑着,反复念了两遍。 又向无人的室内答。 “好。” * 苏弦锦下榻在关州府衙后院四五日,也耳目闭塞了四五日,关州城收复不久,流民贼寇较多,秦时不让她出门。 梦婵衣倒比她忙得多,在城内各处医馆奔波,救治伤兵。 关州知府等人被关在了大牢,另有一些人反水投入秦时帐下,包括她熟悉的一些秦时身边的重要配角,将来都在新朝高官厚禄,有一席之位的。 但她此时完全失去了认识他们的心思。 她每日头一件事,是开窗等那只鸽子。 但一直没等到。 不会出事了吧。 她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叹了口气。 虽然按照剧情来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但就是免不了在意。 她关上窗户,将蓝天锁住。 怪不得说蓝色代表忧郁,她现在看见这般好天气心情都畅快不起来。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苏弦锦忙出了门去看。 梦婵衣正背着药箱步履匆匆地路过。 “蝉衣。”苏弦锦皱眉问,“怎么了?” 梦婵衣眼眶红红的:“苏姐姐,松大人病重,快不行了,他一直瞒着,不想让秦大哥担心,直到前两日吐血昏迷,秦大哥才知此事,便赶紧派人将他接来了关州,要在关州城内为他医治。我也是刚接到消息赶回来,正要去看呢。” 苏弦锦心一紧:“我也去。” 她刚靠近那间屋子,便闻到很重的药味,满屋子的人挤在一起,大多都是大夫,还有松子铭身边的人,以及秦时等人。 众人给梦婵衣柔弱的身躯让开了路,她到了病床前诊脉。 苏弦锦则默默站在人群后,踮起脚瞧了眼。 松子铭躺在床上,两颊凹陷,颧骨突出,眼底一片淤青,已是末路之兆了。 秦时立在床边,没有打扰大夫。 苏弦锦望向他,他似有所感,便也看了过来。 少年双目通红,眼角滑下一滴怆然的泪。 苏弦锦隔着人群静静望着他,眼前的少年每日都在被迫成长,如今已褪去了稚气,变得成熟稳重。 秦时作为主角,固然一路顶着光环,但若要以瘦弱双肩承担起天下万民,也必要先以苦难加诸此身,淬炼筋骨。 他受的那些罪,也都不是假的。 只是命运更偏爱他,在苦难尽头,给予了他回报。 苏弦锦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彼时,她望着庭中竹柏,心中慨然难言。 她对松子铭此人印象不深,后来也只记得他策划了林州民变。 原来他在这里就已经去世了,在秦时离开林州后,他便没有了剧情,再见时,就是永别。 松子铭与程筠曾是同窗好友,拥有共同的志向,却最终站在了对立面。 这是程筠的痛苦,亦是松子铭的。但相比程筠来说,松子铭要幸运得多。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大骂程筠千古奸佞,遗臭万年,程筠却得生生受着,解释不得半个字,一身冰雪骨幻作泥淖皮,血向内流。 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帮助秦时,甚至痛痛快快计杀程筠,与一群人志同道合地颠覆北朝,为万世开太平。 而程筠站在雪山之巅,受寒风暴雪,八方冷箭,还要暗中想方设法地护着好友性命,给他在秦时身边施展才能的机会。 “他很难过,你为什么不进去陪着他?”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 苏弦锦转头,望见走廊尽头长身玉立的女子。 她一袭红衣,长发高束。五官分明生得艳丽,眉间却有一股英气。 萧彤彤。 苏弦锦藏在狐裘下的手捏紧了一封信,向她走了过去。 她淡笑了声:“萧郡主,你也放心不下他,不是么?” 萧彤彤扭过脸,倒有几分傲娇。 “本郡主可不擅长安慰人。” 见苏弦锦不语,萧彤彤又转过头来仔细盯着她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果真是江南出来的美人,既水灵又温柔,与我们这般北地女子大不相同。” “萧郡主,你飒爽英姿,巾帼英雄,不但武功高强上阵杀敌,还有不俗的美貌,你……”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我不爱听。” 萧彤彤皱了皱眉,“你怎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天天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 苏弦锦:“……” 只是礼尚往来罢了,明明是她先夸她的嘛。 “听说你会舞文弄墨,吟诗作对?” 苏弦锦点头。 “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也都会?” 按照苏曲儿的人设来说应该都是会的。 不过这几点苏弦锦还没机会验证过。 于是她道:“是。” 萧彤彤哼了声:“你们江南女子从小就要学这些?还是说,你这样的也是少数?” 这要怎么回答…… 苏弦锦斟酌道:“江南文人士族多,大家的女子也是要从小请先生教习诗书礼仪的,所以略识得些字。” 萧彤彤冷笑问:“是为了嫁个好男人吧?难道不是么?你学得满腹才华有何用?难道能像男人一样入仕做官?那些琴棋书画最后不也是为了取得丈夫欢心么?” 这话说得也不全无道理,但苏弦锦总觉得透着一股酸味。 难不成萧彤彤因为秦时吃她醋了? 她温声解释:“这是时代造就的困境,读书识字本身无错,也能养人性情,陶冶情操,萧郡主出身将门,与一般女子成长环境大为不同,如若不能理解,倒也不必急着定论。” 萧彤彤见她轻声细语,没有愠色,真是一点血性也无,不由心底愈发不喜。 讽刺道:“怪不得秦时放不下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果真当得起他的温柔乡。” 这话说的苏弦锦轻笑了声。 萧彤彤竖眉:“你笑什么?本郡主说的不对?” 苏弦锦瞧着眼前这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只觉好笑,全无与之口舌交锋的欲望。 她的性格设定如此,又太过在意秦时,说的这些话完全符合人设嘛。 不过她倒从未明面上与苏曲儿争风吃醋过,只是嘴上难得饶人。 书中的苏曲儿因被劫经历再加上萧彤彤的原因,与秦时也愈发离心,后期剧情极少,所以两人没有产生过冲突。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萧郡主,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萧彤彤的目光落在她柔弱无骨又白皙纤细的手指上,不由又是吃味。 她常年习武握鞭,满手粗糙的茧,与她全不能比。 “什么?”她未接。 苏弦锦轻声道:“是一封退婚书,有我父亲的落款,他是同意了的。” 自从上次秦时临夜赶来村子里,提及萧彤彤撤军一事后,原文中苏曲儿就已经暗中写信到苏州,说服父亲,要来了这封退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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