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千百年后的世界。 他口中的那个世界光怪陆离,像是真的存在一样,有时她惊讶于他的异想天开,可是看到他笃定沉默的神态时,也会想,莫不是他说的是真的。 同他在一起,没有一日是不欢快新奇的。 那样子和他在畅春园里一点也不一样,就像另外一个人,鲜活快活洒脱。 得知她在家习武骑马会满是赞赏,听说她将外祖父手里的核桃偷走砸碎了吃会乐不可支,听说她学别人扑蝶摔在花丛里打了一整日的喷嚏,会满面笑容,听说阿玛会举着鞭子追打她,他会满是羡慕,说她有人疼爱,真好。 那时的日子多欢快啊…… 阿兰芝拂过眼角的泪水,在景陵的日子可真好,头顶上的盖子都被掀开了,他快活,她也快活,哪怕……哪怕后面乌日娜来了,日子也是快活的。 可是自从他们回来,他们都默契地拘束得像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守着礼仪守着规矩,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从头学起。 有时看到他忘了规矩来牵她的手,她又想伸手,却又只能背过手去。 抹了把眼泪,阿兰芝默默睡了过去。 雍正收到景陵的折子时,骇得霎时起身,看了三四遍,才敢确认奏折上回禀的内容是真的。 弘时不见了! 不但弘时不见了,乌日娜也失踪了! 两人居然同时消失在了景陵中,寻了两三日都没有寻到,这如何能不叫人多想。 他咆哮:“畜生,这个畜生!”他将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处,他将他这个阿玛置于何处!他怎么对得起弘昀! 不对,不对,他气糊涂了,弘时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他不会做出这样坏的事。 胤禛强行压着怒火,分析了一遍。 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他敢私自离开景陵跑出去,都该严惩! 还有乌日娜,他早就知道那是个不省心的,说不准是她撺掇威逼的,对,一定是这样,她连弘昀的头都能打破,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一定是想回归化城了,所以威胁弘时将她放走! 否则弘时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做,他不可能乱来的。 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他迅速将奏折看了一遍,扶着桌角坐下,抖着手回复范时绎的折子,不许他声张,让他务必将人寻到,就按他说的,去趟归化城看看,那里有没有两人的踪迹。 无论,无论是怎么回事,务必秘密将人扣押了,分开送往京城。 胤禛气得想把弘时给掐死算了。 夜间的时候他在毓庆宫门外站了一会儿,想要上前,又想到弘昀当时的倔强冷淡,心中不由得生气。 他不明白,难道他不想他额娘吗? 太淡定了,以至于他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早知道她活着,或者瞒着他什么。 由其是想到他与李氏那夜说的话。 李氏知道他做的事是为了什么,就好像,他们提前通过气儿,也就是说弘昀也知道自己在为……以后筹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他忽然间觉出与弘昀之间的隔阂来。 他们以前是无话不说的父子,他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弘昀躺在他身边,小小一点人,问东问西,对什么都好奇,最爱听史。 又懂事又听话,和与人热络,爱说一些肉麻话,总是将人哄得心中滚烫。 他们是从何时生分起来的? 是他到了宫里以后吧。 他那时那么点人儿,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也不笑也不哭了。之后更是沉迷在发明之中,而他也……也醉心于佛事之间。 到底还是有了疏忽。但也不多。他心中还是时常挂念他的,他应当也知道。 他忍不住伸出手,扶在了门上。都怪李氏,都是因为她,若是她早点回来,弘昀就不会大变性子。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李氏这个冷心冷肺没有心肝的东西,只说了一半就跑了,这个野女人,这个野女人! 他日后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丝一毫心力,再也不会。 十多年里,她都不在他身边,他们之间哪还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也早忘光了,不过是因为心底的一点执拗和对自己的怨恨让他久久不得解脱而已。 她不值得,她将他的情分耗尽了。 雍正抬了抬头,敲响了毓庆宫的大门。 “咚咚咚!”三下。 “开门!”他高喊了一声。 侍卫连忙上前喊人,很快,里面传来太监的声音,“谁啊!” 作者有话说: 弘昀会遇到谁……
第170章 “快开门, 皇上驾到!” 毓庆宫小太监赶忙将宫殿的大门打开了,在灯光下哆哆嗦嗦,满脸的垂丧, “奴才叩见皇上, 皇上万岁……” 胤禛道:“二阿哥呢?” 太监支支吾吾,苏培盛高喝,“皇上问话为何不答!” 太监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培盛踢了那太监一脚, “快让开, 皇上, 慢点。” 胤禛大步往里走,毓庆宫空荡荡的, 萧疏冷寂让这儿显得像个冷宫似的。 他忍不住想起当初来看太子的时候, 那时他被关在此处失去了储君的风度,只剩下醉酒颓唐。 但至少还有满院子的宫人们在。 他将弘昀禁足的时候,他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来, 只留下了一个太监, 他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更加生气, 觉得他故意对他撒气赌气。 可在看到黑峻峻的宫殿时, 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慌来。害怕自己和弘昀也走到汗阿玛和胤礽的地步。 他疾步往里走,苏培盛吩咐身边儿的人,“灯提高点儿,路照亮点儿。” 胤禛进了冷寂的大殿, 没有瞧见人,一把抢过灯笼, 左右照了照道:“人呢?弘昀!” 屋中外面, 都有没人应答, 胤禛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去找!” 跟在他身边儿的人全部喊起人来,之前的那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近前来,胤禛威严赫赫瞧着他道:“人呢?” 小太监以首叩地,“奴才该死。阿哥他,他说去看望先皇了。” 胤禛惊愕,“看望先皇?他人出去了?怎么出去的?为何不早早来禀!” 小太监吓得双腿发软,道:“阿哥接连绝食了几日,怎么劝说也不吃饭,也不让奴才对送饭的人说,只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想去看先皇,奴才几番劝说下,这才肯吃饭。 之后开始写信,在奴才耳边念叨,说有朝一日他若是出不去了,就让奴才将他的信给皇上,说不准皇上在看到他的信以后,会叫他出去,哪怕去守陵也好。 后面又说想偷偷去,奴才求着他不要去,忽有一日,阿哥闭门不出,又不肯吃饭了,等奴才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阿哥不见了,只留了书信在桌上。” “为何不早早来报!朕要砍了你的脑袋!”胤禛高喝。 小太监吓得颤抖得像是一只风中的落叶,“奴才该死,阿哥的伤的重,又不肯用药,还还不肯吃饭,奴才见阿哥形容憔悴,几乎不成人形,奴才,奴才不忍心……奴才该死,还请皇上杀了奴才吧!” 胤禛气得踢了他一脚,一口气堵在心口,忽然想到弘时乌日娜也跑了,一定是他将人带走的!一定是他将人带走的! 若果真是为了看先皇,何必将两人带走呢,他是故意的,是为了逃跑! 他竟然将他这个父皇视若无物百般算计,胤禛气得大喊,“这个畜生,这个混账,就让老天收了他去!” 苏培盛见皇帝身子摇晃,整个人气得喘不过气来,赶忙扶住人,一个劲儿地抚他的心口,“皇上,皇上息怒,皇上,奴才这就命人去给兵部或者九门提督传话?您先别生气,还是看看二阿哥的信吧,也不知道他给皇上留下了什么话……” “朕不会看,朕一眼都不会看,他既然敢跑,朕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明日就除了他的皇子身份,革去他的黄带子,将他移出宗籍!他丝毫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他心中没有我这个君父,他爱做谁的儿子就去做谁的儿子!” 胤禛一口气骂完,心口一阵阵得疼。 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是不是在太上皇身边待的太久了,所以觉得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同样是皇子,当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而他又是什么样子,他竟然敢妄为到这个地步! 一定是太上皇,一定是他将弘昀教成了这个样子,将他教成了另一个胤礽。 他是有多恨他,先是将胤礽放走,还将他的儿子给教坏,他将他的儿子教坏了! 胤禛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头发干,眼前发黑,脑子更是嗡嗡作响。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皇上,皇上!皇上!来人,快,快!将皇上背回养心殿,速速传太医!封锁毓庆宫,今儿的事儿一句都不许说出去,谁若是说出去,死!”苏培盛阴沉沉地喊了一句。 众人连忙称是。 弘晖听说胤禛病倒的消息后,赶忙去请安,消息虽然及时封锁,但沿路各个宫门处的太监还是有嘀咕,很快弘晖知道了这事儿。 几个侍卫说皇上去过毓庆宫,后面就被人背回了养心殿。 他立刻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叫他气成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心里想,难道是弘昀与阿玛争执了? 毕竟是他母亲,人如今不见了,阿玛一定震怒。如此看来,阿玛还是在意那个女人的。 当真是红颜祸水! 弘晖眼中闪过冷意。 胤禛整整在床上躺了一日,一想到弘昀带着弘时一起不见了,就气得心口发疼,不过一夜的光景,嘴上便起了好几个水泡,密密麻麻从唇内长到了唇上,热的东西一点都吃不了,一吃粥,就疼得眼泪花往外冒。 苏培盛看得着急,见他什么也不吭气,异常沉默,可是时不时的暴跳如雷,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道:“皇上,奴才去请个太医来。” “不请。” “皇上,朝中还有许多事儿还要您处理呢,还请皇上为了天下……” 胤禛一听这话就来气儿,喘了两口气儿一下坐起来,道:“你都知道的道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里何曾有朕这个君父!咳咳,咳咳咳……” “皇上,皇上!您别气了,奴才心疼。”苏培盛赶忙给他拍了拍背,给一边儿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很快一杯去心火的凉茶端来。 “皇上您用点茶吧,怡亲王和大阿哥明日一定还会来给您请安,若是知道皇上龙体不舒坦,还不知道要忧心到什么地步。” 雍正又咳嗽了几声,“弘晖命人打听昨日的事儿了吗?” 苏培盛眉头一拧,道:“奴才已经训诫了众人,大阿哥应打听不到什么。毓庆宫那个太监,奴才没有立马处置了他,还叫他在宫中收内务府送去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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