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入夜,长京大街上全是巡逻卫兵,在大街小巷细致盘查。 以往繁华热闹的长京夜景,于此刻变得格外安静。 临街铺子虽然依旧开着,灯光也亮着,但是来往行走的行人变得极少。 多事之秋,百姓们怕被无辜牵连,入夜后就待在家中不敢外出了。 从茶楼出来,甜宝一行没去魏府,而是去了断刀在长京的临时住处。 便是上回来京时住过的民巷小院,位于东市,跟魏府不过隔了几条阡陌纵横的巷道。 曾住过的地方,小子们老熟了,还记得当初自己住哪间房,压根就不用费心安排。 “断刀叔叔,你在长京这么多年都做啥?明面上干啥买卖?”难得重逢,大晚上的小子们睡不着,磨着断刀叔叔凑堂屋聊天。 堂屋桌上一盏油灯,灯火如豆,飘忽明暗。 断刀坐在靠八仙桌旁的实木圈椅,探手挨个拍拍凑到眼前的脑袋瓜子,嘴角含浅浅笑意。 当年的小豆芽们都长大了,但是在他眼里,他们依旧是孩子。 “明面上做香料买卖,生意糊涂勉强糊口。私下里,这些年将散落各处的昔日部下给找了回来,等待机会为我袁家昭雪平反。道阻且长,是以在长京待了这么多年。” 断刀笑笑,时隔十数年再想找到平反证据,机会微乎其微。 是以,魏离回来后他倾力相助。 有朝一日魏离登顶,以帝王之尊替袁家翻案,届时,亦能还袁家一个清白。 袁家一门忠烈,他父兄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自幼受教导为人行事要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便是今时今日,他也不曾改过初衷。 他恨朝廷腐败,恨旧日君王心胸狭窄,甚至一度因此颓废消沉浑噩度日。 但他从未恨过大越百姓。 袁家之冤,只求昭雪。 若新朝有需,他依旧会挥刀上马,为护家国百姓奋勇杀敌。 收回思绪,瞧着面前五张担忧的脸,断刀低低笑开,又抚了抚他们脑瓜儿。 “长京的事情没那么快消停,接下来才是魏离夺权的关键时刻。我接下来一段时日恐怕不能陪你们,你们在京中行事依旧要小心些,大越有魏离在,你们在国境内行走应该已无危险,但是九国通缉令还没撤销。”他提醒孩子们,“皇城之大,躲藏无数探子细作,免得你们行踪泄露,被人算计。” 提起这事儿,甜宝想起来了,“断刀叔叔,本王八呢?” 断刀,“???” 四小子,“噗哈哈哈!就是那个八王爷,听说他是洪德的贵客,这次毒王谷赛事他本该到场,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们猜是魏离把他绊住了。” “……”断刀嘴角微微抽搐,最后忍俊不禁,“原来是那个八王,他头骨已经被长乐公主拿来做香炉了。” 五只,“……” 公主如此凶残?! 第267章 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当日阿离将他抓住,画了他的画像让望鹊楼帮忙调查,正好昨日得来回音。结果不尽人意,仅查到源头在归一阁,再想往深了查,便怎么都得不到线索了。”断刀皱眉叹道。 “归一阁?”甜宝也皱起眉毛。 本王八堂堂王爷,身份自然是皇族贵胄,就算他跟归一阁有什么干系,应该也只是明面上的身份掩饰,是个障眼法。 如此一来更说明背后的人能力之大超乎他们想象,否则,不可能连望鹊楼都查不下去。 背后,藏着的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还有归一阁,背后真正操控的恐怕是各国权贵。 夜半,甜宝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大街上传来打更声。 及后是一阵骚乱,夹杂着哭声喊声从远处传来。 少女立刻睁开眼睛,眼睛清明似不曾入睡。 掀被,蹬鞋,越窗而出,一气呵成。 跟她同时蹿出来的还有一道单薄修长身影。 两人落地后相视一眼,一言不发双双往声音来源处纵去。 西市金桥巷,凌王府。 府外灯火通明。 盔甲银刀皇城卫兵将整个王府团团包围,气氛紧张肃杀。 而府内,狼藉一片,血泊斑斑。 府中各个角落都躺着尸体,有穿着富贵的主子,小厮、丫鬟、侍卫…… 临近王府大门的影壁下,一黑衣中年男人带着手下将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凌王府侍卫斩杀,映于隐约灯光下的脸狰狞又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坐不上皇位,你们也别想坐!父皇不仁,我便无义,纵死也要拉着这江山陪葬!” “修王,你已经无路可逃,若束手就擒,还能有个体面。”王府外传来男子低沉淡漠嗓音。 “体面?本王来了就没打算能活着走出去,连命都不要了,还要甚体面!哈哈哈哈!洪德走狗!有本事尔等就杀进来!” “修王府三十二口人,独修王一人逃出,你在外将长京搅得天翻地覆,可有想过被羁押在天牢的妻儿孙儿?这般只会让他们下场更为凄惨。” 府外男子话语淡漠,云淡风轻的说着人命。 事关亲子,修王被激得赤红了眼,“跟本王杀出去!” 凌王府靠围墙的房屋顶上,两道黑影静静蛰伏,瞧着那方景象。 修王被激出血气,厮杀间不要命般的架势,竟然一时间将外头涌上来的卫兵震慑住,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而率领卫兵前来的男子站于一侧,始终没有动手。 “紫衣叔叔。”隔得远,那边男子背着光面容不真切,但是仅凭声音,甜宝也认了出来。 白彧将视线从那边收回,“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嗯。” 两人又悄无声息离去。 紫衣叔叔既然不出手,说明今晚大动干戈带兵来捉人,不过是做的一场戏给长京百姓看的。 修王今晚不会被抓。 紫衣叔叔的目的,是激修王对洪德的恨意更甚。 接下来,修王怕是要潜入宫中弑君了。 等他入了宫,才是他的结局。 魏离在宫里给他准备好了坟墓。 夜半的大街清冷,四月夜仍寒。 卫兵们都赶到凌王府去了,街上也没有巡逻卫兵,只有远处投过来的些许昏暗光线,将夜下的皇城映照得斑驳诡谲。 甜宝跟白彧缓步走在大街上,畅行无阻。 “白彧,这便是夺权吗?” “嗯,皇家历来如此。皇帝子嗣众多,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不是聪颖出众就足够,想要万无一失,便要去抢。打败所有人,方能坐上去。” “龙椅有什么好?” 少年笑笑,“吾之砒霜,彼之蜜糖。有些人想要坐上去,是因为贪权。有些人坐上去,是因为不得不为。” “魏离是后者。” “是啊。” 甜宝仰头,看上空天幕,满天星辰被四月雾气拢住,显得朦胧黯淡。 还是徒北山的夜景漂亮,星星一颗颗的像就挂在头顶,摊手可摘星。 “又复杂又麻烦,我还是喜欢跟阿爷阿奶种田。”她道。 少年偏头,凝着她夜下恬静柔软几分的侧颜,笑,“我喜欢坐田埂上嗑瓜子,看你们种田。” 不出意外,挨了一拳头。 少年抱头鼠窜,笑更愉悦。 接下来几天小子们都没瞧见断刀人影,魏离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用问也知道两人即将干大事,没空招呼他们。 几人无事的时候就走街串巷听八卦。 风口浪尖上,去茶楼喝茶的茶客们都不敢聊天了,想听八卦只能找街巷各个暗角,五人为了听上一耳朵无所不用其极。 凌王府被灭后的第七天,宫中传出修王意图弑君被就地格杀的消息。 长京街巷如同落入滚水,哄地沸腾开来。 “杀了三个亲兄弟,还想潜进宫弑君,这修王简直胆大包天!合该有此下场!” “话不能这么说,修王有谋反之心,不还是被逼的吗?他身边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被抓起来了,谋逆的罪名也早就判下了,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我觉得弑君这背后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好好想想,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圣上住的,平日里外头一只苍蝇想飞进去都难,凭修王被通缉的身份,其一众派系党羽又尽数被关进了天牢,无人帮忙,他是如何能进得是皇宫的?” “嘘!不可妄议!不要命了!” 承乾宫。 寝殿内。 魏离长身而立,右手利剑剑尖有血液一滴滴往下坠,落于地面砸出一朵朵艳丽血梅。 他将修王头颅扔到洪德帝枕边,取出帕子将剑上血色擦掉,“修王意图弑君谋逆,被本将当场诛杀。主犯已诛,一众从犯在天牢听候发落。皇上,该拟旨斩奸佞表功臣了。” 龙床上帝王眼歪嘴斜,口水从嘴角诞下,胸腔起伏剧烈,喉间发出嗬嗬不甘喘息。 魏离抬眸,对上帝王淬毒视线,淡淡一笑,“我忘了皇上不能动,那便由我代笔,写好了加盖玺印即可。” 顿了下,他挑唇,嗓音如跟友人闲聊般和气,“哦,皇上不用担心朝臣会有异议。待会朝会上,甘老太师会认出我乃十二皇子,及后会率其派系官员拥我登基称帝,毕竟当年的事情稚子无辜,我身上可没有罪孽,反是如今,诛谋逆护圣驾,我居功至伟啊。” “啊、啊啊——!”洪德帝疯狂怒吼,眼泪从猩红眼角溢出。 第268章 不一样,我拳头大 四月中,皇上下旨昭告天下。 以皇后崔氏、德妃及其母族冯家为首的一众逆党,于东市菜市口行斩首之刑,以正视听! 上骑都尉魏离捉逆党、护圣驾有功,擢升为提督巡捕五营统领,从一品。 这场谋害皇上的谋逆案时经数月,终于尘埃落定。 坊间的热议却没有停止。 朝堂的动荡亦未消。 谋逆案牵涉者众多,被牵连的官员从五品到一品皆有,多达二十多人。 主犯全被判了斩首刑罚,其家眷或充奴,或流放,或刺字发配边疆,可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更让群臣忧心的是,整个皇室除了正卧榻在床的皇上及一个长乐公主之外,所有皇室血脉皆在此次谋逆事件中陨损。 这……说句大不敬的,皇上眼下病入膏肓,万一哪天——那大越皇室岂非后继无人了? 国朝不可一日无君,否则大越必乱啊! 一时间朝臣们忧心忡忡的,心生鬼胎的,心思各异。 东市东二巷,魏府。 一群小厮在府里忙忙碌碌整理东西、收拾物件。 甜宝几个坐在魏府小小后花园里吃点心,边吃边闲聊。 宅邸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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