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扭头就要走,元徵一把抓住她的广袖,力道之大,生生的将她往元徵的方向退了几步。 “朕为何在这儿,你真的不知道?” 这处侧殿偏僻,连带着殿内的摆设也十分的简单,除却一面挡风的素屏,还有一张供人坐卧的榻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元徵的话语在殿宇里缭绕,想要装作听不到听错都难。 明棠反手将自己的广袖狠狠一扯,她这番举动,元徵始料未及。 后宫那些嫔御,包括已经废杀的楼妙仪在内,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直面的将他拒绝的干净彻底。 如水丝滑的广袖,在他掌心里滑走。元徵下意识的攥住了。 下刻,他用力将她整个人扯过来,完全的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陛下!” 明棠眼前有一瞬的发白,下刻她就清醒过来,她的手掌死死的压在元徵的胸膛上,生生的为她抵挡开一丝距离。 “你原本就应该留在宫里的!” 元徵从见到她开始,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就是他的。连太后,以及其他人都这么觉得。 他们一同经历了宫廷变故,共患难过。 元徵觉得,她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他而来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她会脱离宫廷,会被冠上其他的名号。 他为了他的大业,为了局面,造就了如今这幅看着皆大欢喜的局面。可元徵越发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那些嫔御们各色各样,什么都有。还有那些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后妃,都填不满心里的那个空洞,反而越发不满足。 只有拿她来填了。 元徵头颅紧紧的贴在她的耳朵旁,在这个炽热的夏日里越发的滚烫。 殿宇清凉到有些发冷,明棠几乎发出一身汗。 “陛下知道这么做了的后果吗?”明棠咬了一口舌尖,尖锐的疼痛,逼着头脑完全清明。 “陛下,臣妇是外命妇。不是内命妇!何况陛下心怀天下,若是有什么对陛下清名不利的事流传于外,恐怕会对陛下有所不利。” 明棠的脑子转的飞快。这个时候一味的喊不要,弄个不好,不但阻拦不了,还会成了助长兴致的情趣。 她和他分析利弊。 皇帝从来不缺女人,这宫里的女人,包括哪些处置宫务的女官在内,只要天子有意动,那么都可以临幸。 他只是从小到大,很少有得不到的罢了。尤其在唾手可得的女人上面。所以才会对她有那么几分的意难平。 可是在这份意难平之外,还会有什么真正的情爱。明棠觉得恐怕是痴人说梦。 果然她这话说出之后,手掌下的躯体有瞬间的僵硬。 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男女之情上的。只要是上位者,不管男女,要权衡的事太多了。男女之情只是里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比起其他的东西,随时可以被放弃。 她手掌缓缓的使劲,想把面前的人完全推开。 然而下刻元徵双臂从两边将她报的更紧。 元徵红眼咬牙,“如果朕愿意呢?” 明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给她来这么一句。 “君夺臣妻,为千秋百代耻笑的名声,陛下难道真的半点都不在意?” 元徵咬牙,他低着头看她,“难道你就半点都不愿意么?” 他呼吸骤然急促,“朕当初许诺过你左昭仪之位。” 明棠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好自己面上没有露出鄙夷。 元徵接着道,“朕封你做皇后。如何?” 明棠咬着牙,笑得艰难,“陛下何必为难我。” 感觉到桎梏自己的手臂更加用力,“陛下若是真打算如此,那么现在立刻下诏。命中书省起草诏书,送到尚书省门下省宣告天下。” 皇帝都狗,面前这个更是狗中之狗。明棠没忘记被废杀的楼妙仪,杀妻的男人爱谁谁要,她半点都不打算回收到自己这里来。 这话就是故意为难,想要叫他知道自己的荒谬。 “你得给朕时日来安排!” “所以说,陛下方才所说的那一切,只是在诳臣妇从了,是吗?” 明棠仰起头,寸步不让。 元徵握住她的肩头,俊秀的面庞靠得更近。 明棠双手更加用力的撑在他的身上,想要将他推得更远。 “陛下。” 杨煜的嗓音响起在屏风后,生生的将元徵的动作给制住。 杨煜是成太后的心腹,代表着成太后的半个脸面。 元徵回头,“杨公来这儿有何事?” “太后命臣来寻陛下,最近高句丽进贡了一批琉璃器,晶莹剔透,做工令人赞叹。太后想让陛下一同过去品鉴。” 明棠听到元徵原本粗重的鼻息渐渐平复,抓住她的手也缓缓的松开。 当那股强加于她身上的力道完全松开,她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离他更远。 元徵暼了她一眼,绕过摆放在门口的素屏。 杨煜伫立在殿门之外,半步都没有踏入殿门内,见到元徵出殿,躬身下来。 殿门外只有杨煜一个人,并没有带上其他的内侍还有宫人。 元徵抬脚就走,除了宫门,原本藏匿不见的中官还有宫人们,像凭空冒出来似的跟在天子身后。 明棠在殿内听到外面的动静远了,这才出来。 见到还没有离开的杨煜。 “杨公。”明棠乍一眼见到杨煜,颇有些手脚无措。 “没事了。”杨煜轻声道。他看看左右,塞给她一条熏香过的帕子,示意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这孩子,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你运道好,还是说你运道不好。” 运道好,从掖庭里一路走到了王妃的位置。即使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但也是逆天改命了。运道不好,被丈夫之外的男人记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这个招来祸患。 明棠低了头,杨煜安抚道,“没事了。太后在呢。” 只要太后在,就容不得天子做下如此荒唐事。 元徵到了崇训殿,见着成太后的面前摆着好几只晶莹的琉璃器。鲜卑人以琉璃器为尊,宫里也多有琉璃所制作的器皿首饰。 “阿娘。” 成太后微微抬了抬眼,见着是他,随意伸手一指,就给他指了座位。 这模样倒不像是让他陪着赏鉴琉璃的样子。 元徵越发小心。 成太后看了一眼身后,伫立在一旁的女官会意,领着一殿的宫人退下。就连宫门也被女官领着人小心的合上了。 “阿娘,这是……” 元徵故作不解。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成太后问。 “儿方才在外面觉得气闷,就随意散心了会。” 元徵答道。 成太后听后,笑了笑,她哦了一声,整个人都压在手下的那张凭几上,“这个天,容易心情烦闷,散散心也是应该的。走一走,心情也舒畅许多。不过你和清河王妃在一块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太后姿态闲适,话语更是带笑,似乎随意和儿子说家常。 “儿没有……” “你是天子。”成太后叹了口气,“应该知道该把心思放在什么上面,阿娘既然和你说了,自然是已经知晓了。” 元徵眼中情绪翻涌复杂,心下把可能给母亲通风报信的人全都过了一遍。 “和外命妇搅和在一起,一旦有风声透出去,你这个天子的名声,要还是不要?” 元徵抿唇不言。 或许是因为元氏草原的出身,哪怕是在宫廷里,在男女上也随心所欲的很。元氏宗亲们乱七八糟,几乎什么乌糟糟的事都有。元氏天子们虽然暂时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但对于那些个伦理廉耻,并不完全的当回事。 “你在觉得我这个老妇多嘴多舌,是不是?” 成太后看向元徵。 元徵连忙起身,对着成太后一拜到底,“儿绝无此念!” 成太后闭上眼,缓缓的呼气,“说实在的,你自小就是她陪着的。从你继位到亲政这些年里,变故多。身边的人除了她之外,来来回回的换。” “但是你应当知道,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哪怕使尽各种手段,外面也会有风声。现如今朝廷百废待兴。这个节骨眼上,让清河王的头上挂一个王妃被夺的名头,是在考验他忠心和脸面。还是糟践你自己?” 元徵垂首,嘴唇嗫嚅几下,最终咬牙,“她原本就是宫里人。” “那又谁让她的册封一拖再拖。”成太后对儿子说话格外不留情面,“现在想起来,怕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原本就和宫里没缘分。所以才会次次和册封失之交臂。” “既然没有缘分,那就不要挂念。” 成太后放下压在凭几上的手臂,“和堂叔母私通的名声,可不好听。尤其清河王还是你得用的人。” 她见元徵在那儿垂着头不发一言,知子莫如母。她知道这个儿子格外自我,而且耐心也不好。 “那我问你,你可有把握,将清河王彻底铲除?并且能安抚好清河王一党,不出大事,殃及朝纲?” 元徵眉头紧锁。成太后睨他,“你能好好的说出一个法子么?” 清河王一系甚广,尤其是在有兵权的宗室里尤是。何况他哥哥任城王还领兵驻扎在洛阳附近。 “我也不问你,你的那些办法到底能不能真的有用。只要听起来可行。。” 元徵有瞬间的无言以对,明棠在他身边多年,早已经和喘气一样,于他不过是再正常的事。似乎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才是应当。 他只不过是把错轨了的事,重新拨回正轨而已。 但在母亲面前,和在世人面前,却是极其的荒谬。 殿内在成太后的话音落下后,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里。 坐床旁边的博山炉上,烟雾缭绕,淡淡的白雾氤氲了元徵难看的面色。 “看来是没有了?”成太后等了小会,往儿子的方向看过去。 元徵嘴唇抿成一条线,“阿娘,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事,就算是对付楼玟,元澈自己也没不敢把话说死,一定能除掉楼玟,另外又让于勉守住各处宫门,防止楼玟和楼氏众人突围逃出去。 “然后呢,把现如今得来不易的局面给坏的干干净净?” 成太后反问,“你的抱负不要了?楼玟是除掉了,但是朝堂上还没到完全由你说一不二的地步。清河王是除掉权臣的前锋,结果你这么对待他。先别说任城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现如今朝堂上局势并不稳当,多少人在暗中盯梢,等待时机。他们已经看到楼玟这十年来的风光。他们嘴上愤懑不平,可是个个心里却是暗暗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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