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郗薇好笑出声,“我不在乎李亘怎么想,我也不会嫁给他,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揭发张太后,你会吗?” 妙玉脸色一变,磨蹭着转移话题,“衡阳,你怎么突然变了?你以前心心念念都是......” 郗薇打断她,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妙玉被逼得无法,突然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衡阳,你总是这么单纯,你以为光是婆母就能让我听话么?你为什么不想想,那晚你失踪了那么久,大长公主作为你的母亲,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声。”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非要我说出来吗?你觉得是婆母让我下药,可是你想想吧,若是没有大长姑母的首肯,婆母她敢吗?我敢吗?” 看郗薇面色灰白,妙玉也不装了,若是不说出来,郗薇真把这事儿捅出来,大长公主不会有事,张太后不会有事,顶罪的只能是她,她当然不甘心。 硬的完了来软的妙玉拉了她的手,“衡阳,我是没有办法,我也有心悦之人不能相守,所以十分能理解你对临江王的心思,我为你画画,为你打听他的喜好,为你们在老君面前请愿,你知道我总是希望你们好的。” 她失落的站在佛像前,自嘲一笑,“也罢,你去揭发吧,大长姑母跟婆母,她们地位稳固,大抵最后由我来抵罪。像我这样的人,本也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宫外,是活着还是死去,本也没什么区别。” 素纱帐幔在北风的吹拂下袅袅拂过,郗薇看着这偌大的松香殿,这不是一个妙龄女子该生活的地方,但她没有选择,甚至还要为有这样一个容身之所,对两宫太后感恩涕零。 郗薇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只听“撕拉”一声,帘幔应声而裂。 “妙玉,你我姐妹一场,你负我在先,我却不想赶尽杀绝,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也什么都不知道,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如此幔,两不相干。” 说罢,她头也不回径直迈出了松香殿。 眼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宫道尽头,妙玉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回了偏殿。 粉纱帐幔,云母屏风,月牙铜镜,木檀雕花妆奁。 妙玉坐在梳妆台前,方才妆哭得有些花了,这会儿侍女宜兰小心翼翼重新为她上着细粉。 “娘娘,您让衡阳翁主就这么走了,她会不会真的去揭发您?” “她不会,她那人向来自傲,说了就定会算数的。” 妙玉把玩着台上的粉盒,“再说了,这事本也怪不得我,有大长公主跟太后顶着,且不说她一切依仗都是来自大长公主,这事儿她也是受益者,总不能拆自个儿的台真找她们去质问吧?只怕巴不得这件事永不见天日才好。” “娘娘真是神机妙算。” 听闻宜兰这声夸赞,妙玉笑了笑,“本不想说出来的,但她那副高高在上单纯无暇的嘴脸实在是令人生气,本宫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提点了她一番。” 宜兰手一抖,“娘娘心善。” 心善吗?妙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凭什么有人能在枝头开得灿烂。 她就是要让她零落成泥。
第12章 ◎衡阳,你替哀家送送陛下。◎ 太极宫,奉天殿外。 傍晚的风吹得那片天水碧的衣角猎猎作响,李赢站在高高的丹墀之上,眺望整个大越皇城。 不远处女官苏秋捧着大氅,想上前,又害怕打扰,在那处已经徘徊良久,待看见总管李顺过来,她忽然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前。 李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苏秋手中接过玄色大氅,挥了挥手,苏秋领着宫人们自觉退到了一边。 他将大氅展开,小心翼翼上前为年轻的帝王披上。 “陛下,虽得开春,到底还寒,您小心些龙体,别着了凉。” 李赢蹙眉回头,见李顺似有话想说,他下颌微抬,“有什么话就说,这欲言又止的难看模样给谁看?” “是。” 李顺察言观色,小声说道:“陛下,奴才听说今日馆陶公主是哭着进宫的,太皇太后生了气,当时就说有些头晕,听说这会儿又是召了太医又是熬药的。” 李赢回身,剑眉微挑,没有说话。 一旁的陆允倒是奇了,“还有这事儿?方才英国公府的章疍在太极宫倒未曾提起。” 不过也是,章疍是英国公府世子,章乾的亲大哥,对于弟弟两口子的私事,他这个做大伯的只怕也不太好提起,况且那两口子的事情,整个上京谁不知道,天天吵天天闹,甚至宫里也曾介入过,结果馆陶公主就是不和离。 看皇帝仍旧没说话,陆允奇道:“不过太皇太后早就厌了馆陶公主只会告状这一套,她如何还会生气?” 李顺吸了口气:“太皇太后非是气英国公府,听说是馆陶公主埋怨太皇太后当初没为她好生挑选夫家,不像大长公主那般自......自行择婿。” 这些事情就不好说了,说不好,那也是一等一的公侯之家,说好,那章乾也确实不怎么样,陆允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李赢转着拇指上的鹿骨扳指,语气漫不经心,“朕这几个姑母,明明都是孝帝所出,性子却千差万别。对了,现在是谁在慈宁宫伺候?” 大长公主李令爱,素来跋扈醉心权势,朝中不仅有自己的派系,跟左相郑尹也十分交好,安乐公主李令媛,性子随和左右逢源,嫁给老忠勇侯续弦,跟现忠勇侯处得比亲母子还要好,而馆陶公主,跟驸马章乾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跟英国公府其他人关系也不好。 “听说大长公主带着太皇太后的旨意去英国公府了,只几个小辈留了下来,现在是衡阳翁主守在慈宁宫。” 李赢眉梢一挑,“是么?走吧,去慈宁宫看看。” 李顺以为听错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心中直纳闷儿。 太皇太后可能是年纪大了,也有可能因为忠献王并非她亲生,她一直十分热衷于缓和大长公主跟皇帝的关系,甚至一度想撮合衡阳翁主跟皇帝。 可惜满上京都知道衡阳翁主喜欢的是临江王李亘,太皇太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她娘家那些侄孙女身上,平日里没少叫她们进宫,变着法子催着皇帝跟那些贵女相看。 偏偏皇帝从来没那个意思,又不好明着拒绝,于是就是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去慈宁宫了,像今天这般主动说要过去简直是...... 奇哉,怪哉。 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皇帝跟陆允已经大步下了丹墀,他赶紧快步跟上。 * 慈宁宫。 大长公主虽然看不起馆陶公主那样儿,也生气她张口胡说,但姐妹们商议过后,到底不能看着章乾竟然敢骑到皇室的脸上,于是大长公主带着太皇太后的旨意亲自领了馆陶公主回英国公府。 太皇太后服了药,这会儿已经好上了许多,郗薇替她垫了个软枕,半扶着她坐了起来。 “饶是年轻的时候再厉害,这人老了,也动不动就头晕眼花的,唉,没什么益处了。” 听闻此语,郗薇鼻尖一酸,蹲下身来拉了她的手,“您这般的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或许就你觉得哀家是个好人,连你母亲也未必这样觉得。” 太皇太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之前的话你没听见?你馆陶姨母就差没指着哀家的鼻子骂了。” 郗薇贴了贴她的手,“姨母说了那样的话,您也没有跟她计较不是。” “哀家若事事计较,也就活不到这个岁数了,就像你外祖,舅舅们,哪个长寿了?不过想来也快了,仔细算算哀家也算是活了个够本,只这心里就一件事放心不下,衡阳,你知道是什么吗?” 老人的眼神太过直白的,郗薇心中多少有些猜想,但是她还是装傻没有应声。 为了彰显武帝正宗,大长公主一心想让皇帝改宗,甚至不惜联络朝臣一再施压。 李赢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他十五岁就能力刚群臣拒绝嗣太子位,以后随着他皇位的日益稳固,大长公主只会越发势危,太皇太后作为亲生母亲,肯定不想看着她走上绝路,所以一直有心想缓和他们的关系。 太皇太后觉得她作为大长公主的女儿,若是嫁给了李赢,就成了他们之间缓和的纽带,届时不管是谁退一步,都不至于最后兵戎相见。 这是一个母亲出于爱护想出来的法子,可惜几边都不领情。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你就那么喜欢临江王么?他不过是顺道救了你,你父母一直都有派人找你,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把你带回上京。” 郗薇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但又一想,好像也没必要,万一太皇太后觉得她不喜欢李亘了,就又想撮合她跟李赢,那她岂不是从火坑跳进油锅?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酝酿好情绪,郑重其事道:“老祖宗,或许您说得对,也许除了他也会有其他的人找到我带我回上京,但是他们在那个时候都没有出现,我只知道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是他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此生非卿不嫁。” 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是当初的。 少女侧首正对着窗棂,从太皇太后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梁和纤长的羽睫,虽看不见眼神,但从她微抬的下颌也能感受到少女的坚决。 “你有时候跟你母亲是真的像,一样的倔。” 郗薇没有说话,她心想着她不是跟大长公主像,其实她真正像的,只是她的生父郗道茂。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但孩子,你还小,不过才十六岁,一辈子那么长,你现在怎么说得准?” 这话倒确实将郗薇给问住了,前世她曾回答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即使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 但现在,她真的无法再义无反顾的将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她真的后悔了。 太皇太后是何等精明,看郗薇沉默,她就知道她也不是那么决绝,她正想再劝两句,忽然听见屋外嬷嬷的请安声。 “拜见陛下。” “免礼,听闻皇祖母身体抱恙,朕就过来看看,她现在如何了?” ...... 外厢嬷嬷回着话,太皇太后听见皇帝的声音,立马就要起床,郗薇赶紧去扶她。 “是皇帝来了么?阿沈,快请他进来。” “是。” 宫人打起了珠帘帐幔,不过片刻,李赢就进了来。 “陛下万福。”郗薇见礼。 李赢似不经意投去一瞥,方才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他站在床首,微微探身,“皇祖母,听说您身体不适,怎么就下床了,现在可有感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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