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在热烈讨论,秦知微却只顾着看报纸。 她住院时,方洁芸给她讲过这条新闻。当时只是浮光掠影听了一点点。这会儿听到大家讨论,也来了兴致。 香江狗仔是出了名的敢拼,这条新闻上面刊登死者被杀时的照片,还详细描绘死者家庭状况。 对方是个生意人,老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没有续娶,唯一的儿子在国外工作。记者采访街坊,那些街坊没一个不夸的,都说死者生前脾气很好,是个老好人,没有与人结过怨。更不会引来仇家。 死者的铺子装有监控,但他是在关店之后回家路上被凶手拦路抢劫杀死。 据负责这起案子的西九龙警署重案组得出结论:这是一起陌生人拦路抢劫杀人案。 通常这类案子是最难查的。因为凶手与死者无仇无怨,香江现今几百万常驻人口,除了老人小孩妇女,所有成年男性都有嫌疑。这让警方怎么查? 秦知微还在叹息这案子难度之高,突然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抢在最后一秒冲过马路,差点与巴士亲密接触,司机唬了一跳,紧急刹车,而后破口大骂,“扑街!冚家铲啊!突然冲出来,赶着投胎咩,死烂仔!” 他擦擦额头的汗,刚刚那一下惊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都这样,就不用说后面的乘客了,紧急刹车时,所有乘客由于惯性往前倒,秦知微下意识将脚往前跨了一步以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小心踩到前方男人的脚。 秦知微忙冲对方道歉。 男人凉凉看了她一眼,握着扶手的手指收紧,满脸不快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知微见对方没有追究,长长嘘了口气,她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瞄到对方左手只有四指,食指被齐根切断,她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一眼,瘦削的脸、短眉、颧骨突出,嘴唇厚,右脸有颗大黑痣,但是最让秦知微吃惊的是他额头居然有数字,还是个百分百,鲜红的颜色,像血液般粘稠。 她的视线太过专注,男人似乎有所察觉,侧头看向她,这个眼神带着警惕与打量,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眼神,再联想到他的手指,秦知微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个赌徒。这种人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她下意识将头扭向其他人,别人的眉心都很正常,为什么只有这人额头有数字? 她百思不得其解,扭头冲他尬笑了一下,指了指他额间,“你这里有点脏。” 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擦,秦知微看着男人动作粗暴狠狠抹了下眉心,但是那数字却像被雕刻进皮肉,手背没有半分痕迹。对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没有半点脏污,怀疑地打量秦知微。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秦知微只能再次尬笑,“没有了。” 好在巴士到了目的地,如芒在背的感觉没有停留太久就下了车,秦知微步行三分钟就到了香江警署总部。 办了入职手续后,秦知微见到了她的直属上司Falker Hunk。Falker是名,Hunk是姓。 这是英国人,级别是总督察。秦知微是见习督察,考核期是三年,通过后将晋升为督察,再之后是高级督察,再往上一级是总督察。也就是说Falker比她高三级。 她的入职工资是每月两万一,如果有学术贡献,还会有额外奖金。要知道内地这会儿许多人的工资只有几百块。内地发展最好的鹏城房价每平只要两千。她只要工作九个半月就能在鹏城买套一百平的房。秦知微对薪酬相当满意。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每周有十二次课,上午的课是九点至11点,下午的课是15点至17点,晚上的课是八点至九点,周一至周五每天晚上都有一次课。 上午和下午的课程授课对象一般是高级警员,属于警队中层管理人员,警队重点栽培对象。他们可以利用工作时间上课。 而晚上她的授课对象是总警区警员,白天他们要忙于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进修。 除了上课,她还布置作业督促学员完成并批改。 办好入职手续,拿到自己的课程表,秦知微第一堂课是在晚上,她要教授的课程是法医心理学和行为心理学。 心理学是个庞大的学科,分为19个研究方向,她学的是比较实用的临床心理学,而原身学的是法医心理学。两者有重叠的地方,也有完全不熟悉的领域,需要她恶补。她住院这半个月闲着无聊,这时候也没有太多电子设备,她阅读原身不少专业书籍。 离晚上还有不少时间,吃完午饭后,她就在别的教室听其他同事讲课。对方上的是管理课程。 由于这些课属于警队福利,前来上课的警察们态度都很积极,认真听课记笔记。 秦知微学了些技巧,又自来熟向同事请教,学习对方备课。 如果原身是个经验老道的犯罪心理专家,她还要担心自己露馅,但是原身只在留学时实习半年,并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她看过之后,大部分也能吸收。 晚上正式开课,由于她之前受伤住院,推迟上班时间,所以文职女警周姐先安排总区的警察们过来听课。 秦知微在饮水机前装水,听到走廊尽头走来一伙人,他们勾肩搭背笑闹着。 “累了好几天,终于能松口气,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COOL!浩哥威武!” 一群人跟着欢呼,有个警察突然想起来提醒他,“浩哥,总督察又聘了个犯罪心理专家,周姐让我们去听课呢?”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听咩啊!不去!” 晚上的课程是自愿原则,并不强制警员学习,秦知微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上课时间到了,她走进教室,四十张桌子坐了不到一半。 看了眼手表,秦知微正式开始授课,她之前已经做过课业背过稿,过程还算顺利。 上完课,秦知微按照早上的路线原路返回,洗漱完后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而后上床睡觉。 也不知是睡前看的书太过血腥还是怎么回事,她这晚做了一个梦---
第2章 她置身在深水埗的商业街,即便是凌晨依旧有商铺亮着霓虹灯。这是香江特有的热闹,每家店的招牌像八爪鱼一样往外延伸,配上灯管,绚烂夺目。 与之相对的是小巷,漆黑潮湿,狭窄闭塞,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几乎是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小巷里静悄悄的,人走进来,不小心就会被某样东西绊一跤,这样的小巷子在夜晚是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场所,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藏身宝地。 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干瘦男子正躲在巷子拐角的黑暗处,他整个人被黑暗笼罩,只有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盯着过往的行人,他似是在挑选合心意的猎物。 当年轻爱打扮的靓女走过时,他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却没有冲出去。 当染着黄毛、肱二头肌虬结发达的古惑仔吊儿郎当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好巧不巧砸到他的腿,他眼里含着愤怒,却也没有冲出去。 当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子急匆匆经过,时不时看眼手表,他哂笑两声,依旧选择放过。 …… 直到一个中年男人哼着歌从街道走过,黑衣男子才欠了欠发僵的身体细细打量对方。此人没有打工人该有的紧张和狂躁,手腕带着一只金表,在路灯的照耀下发出亮闪闪的金光,他姿态悠闲,路过水洼处,甚至学孩童双腿并拢跳过去,而后又晃动手上的钥匙越走越近-- 黑衣男子握紧手上的刀,三两步冲了上去,拦在中年男人面前,睁着那双眼睛凶巴巴道,“打劫!快拿钱!” 中年男人唬了一跳,原本悬在他手指的钥匙坠落在地,他刚想大声呼喊,却不想对方已经先一步走到他面前,那把刀已经架在他脖颈,如果他敢反抗,后果可想而知。 中年男人呆愣原地,还不等他作出反应,黑衣男子一只手已经箍住他脖颈,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小巷子里拖。 求生的本能让中年男人在疼痛后很快挣扎,他一只手死死抠住巷子一侧的墙壁,黑衣男子见他执拗,又害怕街上的行人听到动静,自己会前功尽弃,他咬着后槽牙举起刀朝着那只手砍去。 两根手指硬生生被砍断,中年男人控制不住喊了一嗓子,这声喊彻底激怒了黑衣男子,他似乎可以听到巷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惊慌失措举起刀胡乱朝中年男人挥舞,巷口有个人逆着光高喊,“你在干什么?!” 黑衣男子吓得想跑,但是想到金表,他又停下,在黑暗中一顿摸索,直到摸到对方手腕上的金表,他扭头从巷子的另一端逃走。 在他行凶的过程中,秦知微想上前帮忙,但她就像一个透明人,可以穿透所有人的身体。而她发出的声音也无人可以听到。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可以看清楚整个过程,却改变不了事情走向。 她声嘶力竭喊得喉咙发疼,眼睁睁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咽气,她才从噩梦中惊醒。 那种身不由已的挣扎,想要改变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消失,她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她抚着额头低眉沉思这梦境的真实,却在下一秒突然想起来。无论是死者还是那个凶手,她都见过。 死者就是今早报纸头版头条出现的人物,而凶手正是那个少了一指的赌徒! 她居然可以梦得这么清楚!报纸上明明没写对方行凶过程,只写了死者中了多刀。 如果没有穿越,秦知微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可此时却不得不让她多想。她会不会有了金手指?这个金手指可以看到凶手整个行凶过程。 怀疑自己拥有了金手指,秦知微就想亲自验证。她擦干额头的汗珠很快又陷入梦乡,这次的她连接了刚刚的梦。 杀完人之后,凶手沿着那条小巷子一直奔跑,他太惊慌了,出了巷子撞倒一个人,把对方吓了一跳,他连连道歉急匆匆离开。 翌日一早,秦知微先上了课,这些都是警队中层领导,未来前途光明,所以无一人缺席,上课也很认真。 上完课吃完午饭,秦知微到警局的档案室查找档案。 但是档案室的女警却告诉她,她没有权限借阅档案,需要向Falker申请。不过女警给她指了方向,可以到阅览室翻找深水埗案子的报导。 香江一切都讲究透明,媒体尤其喜欢跟踪报导犯罪案件。 这起案子由西九龙重案组负责,总区这边暂时还查不到。她只能先通过媒体获得信息。 她将这起案子的细节抄在笔记本上,死者的长相、衣服和丢失的金表全部可以佐证她梦中的细节。 媒体采访重案组督察,对方也透露嫌疑人是拦路抢劫犯。这与她梦中一致。 梦中突然出现的第一发现者也被警方录了口供,对方说了凶手的身高和体型,也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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