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十一,一个头勒着白孝布打着白幡的驿卒忽然奔进龙城郡郡门,手里举着圣旨哭喊道:“柳大人,陛下……驾崩了。”
第132章 大儒 (“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驿卒的身后跟着朝廷报丧官的马车, 上面同样悬挂着白幡。 睿元帝驾崩了。 好多人听见这个消息,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旋即有大哭的, 还有发了神经似的大笑的,有四散奔走相告的,还有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总是,顷刻之间卫景平的周遭出现了一片混乱。 “肃静。”衙役们立马出动了去维持秩序。 卫景平抬头看了哆嗦着手给他递上身份文书的尘满面的青年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管理户籍人口的苗怀信那里报了道摁了手印, 又来卫景平这里领毡帐和安置银子。 那人的声音沙哑不堪:“小人叫繁荣。” 卫景平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身份文书, 当他看到上面打着“咸州府犯官樊先之子”的黑印时, 怔在了那里。 “家父对不住您, ”樊荣哭着说道:“卫举人……家父是罪有应得……我心里一点儿都不恨你……” 当年为难卫景平的樊先已经在去年秋后被判了斩立决, 樊荣被甘州府抓去审问了一轮,本来要判流刑的, 但他恰好遇上朝廷新置龙城郡,逃过了流三千里的苦罪, 到龙城郡来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 ”卫景平给他写好去领物资和银子的凭据:“不是樊公子的错。” 去年乡试放了榜, 他似乎听卫景川说过樊荣的事, 当时还唏嘘了很久。 卫景平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为难樊荣, 见他站在那儿迟迟不肯走,劝道:“快去吧,安顿下来之后这里或许要开办官学,到时候或许还要用到你这个秀才公呢。” “谢谢卫主簿,谢谢……”樊荣这才低垂着头慢慢挪走了。 卫景平一连接待了三五拨犯官眷属, 正想喝口热水缓一缓, 柳承珏那里来喊人了。 他赶紧去了柳承珏处, 到了见同僚们个个满面惶惶地跪在地上等着宣读圣旨,他也赶紧找个位置跪下了。 朝廷的圣旨通篇就两件事,一说各地要为睿元帝守丧,国丧其间不得这个不得那个的,二说新帝登基了,朝廷不拘一格选拔重用各地的人才,后年的恩科照旧举行,期望龙城郡的士子早早准备起来,早日进京赶考,不要荒废了学业云云。 估计发往各府、州、县的圣旨都是一样的,就这两件事情罢了。还有件事,是柳承珏给报丧官献了殷勤之后打听出来了,那就是,新帝登基之后,很快就加封谢回为中书右丞相,还兼领户部尚书事,而睿元帝临死之前托孤的左丞相文婴,则罢相而去,外放任柳州知府去了。 震动朝野。 卫景平的内心有些复杂,正月期间他才下笔写完文婴年前寄给他的题目,许久不做八股文章,下笔的时候竟手生了,光破题和承题就改了三四遍才觉得捋顺当了。 得亏龙城郡的驿卒不够用,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篇八股文章寄给文婴呢,这就听说对方被罢相外放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说顾世安有远见,还是他比较幸运,总之,没有被朝局的动荡波及到。 柳承珏叩首之后接过来圣旨,等送走报丧官,他扫了一眼下属同僚:“传下去,三个月之内不许办婚嫁等喜事,不许歌靡靡之音,不许聚众饮酒作乐,余下跟农耕生产等无关的事,也都暂且搁置吧。” 守国丧要紧。 一干官吏:“是。” 柳承珏跟个老父亲似的婆妈道:“各位先前未考取进士功名的,有时间多读书。” 旁晚时分,卫景平忙了一天的公务回去,一进毡帐就看见顾世安坐在里面等他:“谢回,当上右丞相了?” 卫景平点点头:“嗯,他如今位极人臣了。” 顾世安没有作声。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后年的春闱,我同你一起进京赶考。” 卫景平:“……” 顾世安拍了拍他,苦笑道:“想什么呢?我春闱下场应试又不是去沾谢回的光的。” 卫景平:“谢大人不是夫子的亲三哥吗?” 怎么总觉得兄弟俩形同陌路似的。 “三哥又怎样?”提到谢回顾世安不愿意多说:“我想考进士只是因为我想做官了,不是因为他。” 卫景平讶然:“那夫子眼下是读书备考还是要筹办官学?” “办官学。”顾世安睨他一眼:“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卫景平:“……” 被碾压了,不开心。 官学当然要办了。 顾世安因为要守国丧娶不成媳妇儿了,怒而上书柳承郡,要赶紧办个官学让自己有事干就不时刻惦记那事了,他连名字都选好了象峰学院。 放话说只要柳承珏允肯办学,他就将当世著名的大儒陆谵请出山当主讲,此人出身九世公卿、阖门百口的京师大世家,他幼而察惠,二十岁那年一举夺得京师春闱的状元,因为名气太大,睿元帝召他在朝堂与群臣辩论,最后无一人的才学和见识能超越此人,聘为东宫太子太傅,在宫中教授太子与诸皇子二十余年后辞去官衔,游历天下,听说他这些年落脚在福建的武夷山隐居著书,因此当世又称他为武夷先生。 听到武夷先生的名号后,惊得柳大人好想说一句:要是你能把陆大儒请到龙城郡来当书院主讲,他头一个掏出俸禄银子进去当学生听课。 在陆大儒的诱&惑下,柳承珏说道:“只要遥光能请得来陆先生,本官带着人亲自到张掖郡去迎接都行。” 说完,他还许顾世安亲自写一封邀请信,拜托他带给陆谵,聊表他的诚意。 顾世安笑道:“在下请柳大人敬候佳音。” 超有把握的。 两日后,顾世安准备停当,从龙城郡出发,到福建的武夷山请陆谵去了。 …… 一日卫景平休沐,金阿福找上门来了,他拿出一张图纸铺平整了说道:“府衙的图纸画出来了,柳大人说请卫主簿略微估一估建成的工期和所花费银两。” 卫景平瞧了一眼那建筑图纸,心道:这可是个慢活儿,一砖一瓦一木地合计,没几天功夫都算不出来。 “明日我同柳大人说先开窑烧砖瓦吧,”卫景平说道:“这个在下得慢慢计算。” 金阿福不说话了,喝了片刻清茶,他才笑眯眯地说道:“大玉山脉的北侧有一座金矿,卫主簿可知道?” 卫景平摇了摇头:“在下并不擅探矿之事。” “哎呀,只要挖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子啊,”金阿福惋惜地说道:“可惜我挖不动。” 卫景平回想了一下大玉山北侧的地形,铲雪的时候从出露的地皮看,那可真是一座石山啊,要是一没机械设备,二没有雷&管、炸&药,会极其难挖的。 而且不能光听金阿福说的,就算大玉山的石头底下真有金矿,再假设那是一座顶级富矿,每块矿石里都有金粒子的话,还可以另辟蹊径,用大火来烧矿石,矿石受热后热胀冷缩,能用铁钎将金子拆出来,但要是遇上贫矿呢,怎么冶炼,这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以龙城郡目前的情况,还是先搞最初级的基建好了,那种挖金矿发大财的事,不是现阶段能想的。 卫景平给他分析了这番情况:“如今龙城郡对于采挖金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金阿福一再说道:“卫主簿,只要把那‘矿’挖开了,怎么会需要冶炼呢,直接取出来就是纯金啊……” 卫景平:“……” 这怎么可能。 金阿福呵呵笑道:“卫主簿再想想,等您想通了,也好说服柳大人不是。” 说完他告辞走了。 卫景川当值回来逗弄了一会儿金灿灿,抱怨说这两日绰耶鬼鬼祟祟的,老去金阿福的毡帐那边转悠,也不找他喝酒了,他怪无聊的。 绰耶去金阿福的毡帐附近晃悠?! 绰耶。北夷人,九王子。 金阿福,祖上曾是皇室寻找皇陵御用的风水先生。 卫景平站起来就往外走:“三哥,找一趟绰耶去。” …… 二月末一日的黄昏,京郊一个满脸憔悴的男子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他没有用鞭子驱赶马,只是神情悲恸地仰天流泪,随着马车有节奏地晃动,他的身子也跟着不断地晃动着。 这个沉浸在绝望情绪之中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左丞相文婴。如果说睿元帝的团队里谢回是颜值和口才担当的话,文婴无疑是中流砥柱了,他重视农桑水利,轻徭薄赋,严抓吏治,是有名的贤相。 所以在睿元帝弥留之际,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最后一件事了,所以格外清明,遗言将太子秦翎托孤给文婴而不是谢回,本来因为提议让太子监国而被训斥的郁闷在那一刻烟消云散,遂下了不惜一身死扶持新帝来报答睿元帝知遇之恩的决心。 可是太子秦翎登基之后,一开始还能听进去他的劝谏,渐渐地就听不进去文婴的忠言逆耳了,愈发重用起谢回来,虽还没有正式下诏,但已让谢回参与内阁的事务了,想来右丞相的位子非谢回莫属了。 谢回权焰熏天,文婴为暂避其锋芒,故意在新帝秦翎面前犯了个小错,惹他大怒,于是罢了文婴的左丞相,命他到柳州任知府去了。 作者有话说: 很快又要开始八股文啦~
第133章 开河 (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这特么是写偷欢的。) “九王子殿下, ”卫景平见了戳耶就问:“大玉山北侧,是不是埋着你们北夷的什么人?” 绰耶手里的酒樽没拿稳险些摔到了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大玉山北侧往下大约七八十米深的地方, 有一座花了三十多年修建的王陵, 里面埋着他的高祖父,北夷王达干。 据说当年修建这座地宫时,耗尽了北夷王庭的一座金矿,光黄金就用了三百多公斤。 为了修建这座王陵, 北夷人将发源于大玉山的一条河流改道, 又开采数块巨石封闭保护, 将近几十年过去, 达干的陵墓早已跟大玉山成了一体, 长在了石头里面,让天下盗墓贼欲哭无泪, 本以为无人再敢觊觎。 谁知道出了个金阿福。 那人游说大玉山地下有纯金的金矿,一听就知道是胡诌, 明摆着就是冲着达干的王陵去的。 卫景平说道:“金阿福一直跟我们说大玉山北侧有一座纯金的矿, 可据我所知天下一座富矿, 出金量不过千分之多数, 要想从底下挖出纯金,除了墓葬还能有什么?” “那你们是要开挖吗?”绰耶忽然血性上头:“我虽然被你们俘虏了, 但也不会亲手去刨北夷先人的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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