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足足看了三遍才舍得搁下。 “陛下, ”大太监李桐又道:“卫大人还有一份折子……” 云骁帝从方才看那份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接过第二份奏折翻看起来,读到第三页的时候他皱眉道:“去传工部尚书陈家川、钦天监李朴来见朕。” 折子的这一页上面绘着一座圆形的基座、半圆形屋顶、四面都是洞的房子,与其说是房子, 倒不如说是个奇怪的建筑, 洞里伸出黑黢黢的铁管……他看着挺瘆人的, 找两个见过世面的老家伙来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 两位老大人捋着花白的胡须赶到上书房来了。 看过卫景平的提议在龙城府修筑防御工事的折子后, 陈家川微微激动地搓了搓手:“陛下,臣觉得或可一试。” 钦天监李朴左瞧右瞧, 之后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臣看不出门道。” 又不是观星台, 隔行如隔山, 关外建个这玩意儿不需要看风水的。 云骁帝半晌没说话, 末了他忽然对李朴说道:“听说京城的正通钱庄是李爱卿选的址, 好啊。” 发大财了。 李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陛下夸奖。” 不是叫他来看那个奇奇怪怪的防御工事的吗?怎么又说到钱庄上了。 好吧,人家是皇帝老儿, 任性。 云骁帝让大太监李桐取来一匹绢赏给李朴,让他退下了。 “陈爱卿,”李朴跪安后,皇帝问工部尚书陈家川:“当真能修建?” 陈家川无比严肃地说道:“陛下,臣在记载历代皇家修筑陵寝的书中见过类似的, ”他指着绘图上的黑洞说道:“这里面设置机关, 一旦有人闯入能自动发射弓弩……”他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串后, 总结:“卫大人提议的用到防御工事之中,臣以为是一样的道理。” 都是用来防备别有企图的人靠近的。 云骁帝继续往下看卫景平的奏折,过了片刻,他将奏折拿给陈家川:“陈爱卿仔细瞧瞧,帮朕估算一下大致所需的银两,朕也再想想。” 陈家川眼睛不多好,他凑在折子上,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等天快黑了,皇宫内外四处亮起宫灯,他还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嗯,说得好啊,好啊……” 云骁帝皱眉:朕记得这老家伙是三十年前的榜眼出身吧,怎么就只会说“好啊”这俩字呢…… “陛下,”到后来陈家川揉了揉眼睛,说道:“要是在龙城府关外修筑如此宏大的防御工事,来日论功,陛下之伟绩必不在先帝开拓龙城府之下……” 他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防御胡人,既不敢把话说满了拍着胸脯劝云骁帝搞起来,又不能盲目否定了卫景平的提议,毕竟自从人家帮着工部运营起记里马车之后,工部现在府库充盈,没那么寒酸了……陈家川记着他的好,只能说出搞防御工事对云骁帝最直接的好处这可是一笔大功绩啊! 陈家川的这话重重地戳到了云骁帝的心坎上,对啊!边关一旦修筑起防御工事,那史官可得大书特书一笔,算他的啊!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下连想都不用想了,云骁帝问陈家川:“陈爱卿能不能估算个所花银两数,好叫朕心里有个底儿。” “陛下,”陈家川搬着折子给他看:“卫大人还说打算在龙城府开钱庄,臣在想,户部或许不打算跟陛下要银子,打算让龙城府自己出这笔钱……” 他听说龙城府边贸热闹,商行来往频繁,大抵对于龙城府来说,不缺来钱的路数。 修筑防御工事所需的银子不用从他手里出,云骁帝心中的顾虑消去一大半,他沉思了片刻:“不瞒陈爱卿,前一阵子北夷和西羌派人送来密信,向我朝求娶公主……” 要是这时候在龙城府的关外修筑防御工事,岂不是挑衅他们,惹他们猜忌,嫁公主过去和亲的事说不准就黄了。 求娶公主,和亲。 陈家川动了动嘴唇:“陛下,一下子两位公主出嫁,这嫁妆……很多吧?” 按照先前公主和亲的惯例,要带走上百名奴仆和婢女,大量的锦缎丝绸,金银珠宝…… 而求亲的胡人下聘的礼单多半只会是马匹,羊皮,螺黛,胭脂……等一些我朝如今已经不缺的东西,光这一方面来说,是个亏本买卖呀。 云骁帝被他问的一愣:“……” 和亲从嫁妆方面来说是有些不划算。 “朕累了,”皇帝摆摆手:“陈爱卿先退下吧。” 他心里的念头多得理不过来,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此事暂且搁置不提。 …… 四月二十日,清晨雨后乍晴,当日殿试放榜,朝廷喜迎新进士,喧喧车马,翩翩马蹄,整个京城不时传出才子们登科的喜报,一片春风得意。 “公子,”卫五月看榜回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谢公子中了头名状元,顾公子和傅公子都中了进士,一会儿要御街夸官呢。” 卫景平今个儿正遇上休沐,在家里跟金小灿磨牙斗嘴消磨时光,听了说道:“谢映谢公子中了状元?” “是啊,”卫五月:“小的瞧准了,黄榜上头一个就是‘谢映’谢公子呢。” 顾思炎和傅宁则分别中了第七名和第九名进士。 意料之中,卫景平换了衣裳往外走去:“去给顾夫子道喜。”去了两步又折回来:“五月,去请夫人回来。” 他要带姚溪一道去顾家。 卫五月去正通钱庄请姚溪回家,卫景平则去了趟墨铺,打算挑两锭墨送给谢映当贺礼。 也不能少了饼圈和老傅的,不过他给他俩送多了墨,这次不能再送墨了,得选些别的。 “平哥儿来了?”到了墨铺,武双白在算账,他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道:“今儿放榜,饼圈和老傅都中了吧?” 卫景平笑道:“他俩都中了进士,”他巡视了货架一圈:“我来挑两锭墨送人。” 货架上摆的多的还是“美人”、“紫光玉”……等系列的老款式。 武双白:“去后院让你大姐给你看看新墨,那里头有好的。” 卫景平穿过角门,去后院找卫巧巧,却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忙碌的脚步声,有丫鬟道了声:“夫人,燕窝好了您现在吃吗?” 卫巧巧去年年底有了身孕,这是她嫁给武双白这么多年怀上的头一胎,武家送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她,养得那叫一个细致啊。 卫景平轻咳一声说道:“大姐。” 卫巧巧在屋里听见他的声音,起身掀开珠帘,笑道:“平哥儿快进来。” 她如今有五个来月的身孕了,面庞很是圆润,观之愈发可亲:“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卫景平扶着她坐了:“大姐,今儿殿试放榜,顾夫子的侄子中了状元,我来找两锭墨带过去贺喜。” 卫巧巧:“好说。” 手头正好有几样新墨,还没开售呢,送人就图个新鲜,市面上买不到的。 她命丫鬟去取了来:“平哥儿你挑一挑吧。” 卫景平挑了两锭掺有麝香、今年的桃花等的墨:“研磨后必是清香四溢,就它了。” 卫巧巧:“还没命名呢。” “就叫‘一枝春’吧,”,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①,墨锭正面又镂刻着桃花,卫景平说道:“我去找白白给做个包装。” “你这两锭墨送给谢状元郎,”武双白听见“一枝春”这个墨名笑道:“过两天啊,该都来墨铺买‘一枝春’给新科进士贺喜了。” 卫景平:“那敢情好,生意来了。” 等武双白在墨锭背面刻上“一枝春”的字样,包装好,卫景平提着出来,他又拐到卖砚台的地方,买了两个罗纹砚,顾、傅二人一人一个,拿在手上悠悠然回去。 在家中等了片刻,姚溪回来了,卫景平道:“溪儿,你换身衣裳,咱们看状元郎御街夸官去。” 姚溪笑道:“我才将回来的时候,御街上全是人,这会儿子过去看不到状元郎了。” “去顾家的时候远远看一眼,”卫景平:“就当沾过喜气了。” 姚溪:“……” 换了身常服,卫景平两口子去了顾家。 顾世安去年买下了这套正儿八经三进院的宅子,翻修之后换上了朱红色的大门,庭院之中绿树成荫,花木小径错落有致,一进去有了深宅大院那味儿,挺气派的。 后院的亭子里。 “儿砸叫爹,”老顾正跟他八个月大的儿子顾云津在逗乐:“爹……” 顾云津小嘴一撇:“儿砸……” 闹反了。 顾世安很有耐心地拖长声音纠正他:“爹,爹……” 顾云津高兴地挥舞着小拳头:“哎!”答应完有点懵了:好像哪里不对劲…… 老顾气得脸都黑了,一把抱起顾云津塞到阮惊秋怀里:“给。” 这时候顾小安进来了:“先生,卫大人和卫夫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唐·袁皓《及第后作》。
第228章 拉扯 (毕竟卫家根基尚浅,成为枝繁叶茂难以撼动的大树,尚需缓缓栽培啊。) 顾世安给阮惊秋使了个眼色, 又把顾云津重新抱在怀里,俨然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儿砸, 走, 去见见你卫四哥哥。” 听见这声“卫四哥哥”,阮惊秋抿唇直笑,进屋换了身衣裳陪同父子俩去迎卫景平小两口。 卫景平踏进一进院门,看见老顾手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团子出来, 小团子瞪着贼亮的眼珠瞅过来, “吧唧”吃了个手, 然后一脸大爷气质地对姚溪“啊”了声, 算打招呼了。 “……阿宝好啊。”姚溪跟他说道。 “阿宝”是小团子顾云津的乳名, 大抵古人给孩子取如命的路数不是“阿瞒”、“阿斗”、“阿大”就是“官奴”、“寄奴”……之类的,一来是要取个贱命图好养活, 二来叫起来顺口,乳名用的范围不大, 多数在家族里流传, 到了入学堂的年纪就该喊正经名字了。 阿宝的大名本该叫“谢云津”的, 不过老顾恨透了“谢”字, 非要他跟阮惊秋姓“阮”,阮惊秋又怕传出去老顾没面子, 她不肯答应,因而阿宝只能先叫“顾云津”了。 跟祖母娘家的“顾”姓,彰显老顾跟娘亲母慈子孝,倒叫人说不出什么来了。 “帮我抱会儿。”顾世安把儿子塞到卫景平怀里:“我喘口气儿。” 带孩子真累人啊。 卫景平:“……” 敢情他是带孩子来了。 阿宝的乳娘见状忙上前道:“卫大人,给老奴吧。” 小团子揪住卫景平的衣襟不放手, 还对乳娘吐口水, 显然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惹得在场的人无奈地笑道:“阿宝喜欢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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