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影和青町在寝殿内伺候,向荆亲自引了池卿环到内殿歇着,“奴才请池才人安。” “主子才起身,请池才人稍坐片刻。”向荆还是清冷着俊脸,声音却绵言细语的。 池卿环点头答应,“我等一会儿不打紧的。” 一会儿的功夫,池卿环坐地踏踏实实的,一旁的宫女缤菊看着向荆进进出出地倒腾。 蚂蚁搬家一般,先是端了晾到八分的花茶搁到桌上,缤菊一瞧,还加了两山楂糖球,甜味香味混杂着,让人胃口大开。 而后又是点熏香,又是上点心的,无一不妥帖将池卿环打点的舒舒服服的。 缤菊记着自己的职责,几次伸手,都没找着空子能帮上忙的。 最后只能干瞪眼,看着池卿环没心没肺地喝着蜜茶,吃着糕点,乐的找不着北了,昨夜的不虞之色一扫而空。 缤菊见池卿环自在,便也乐得清闲,一撇头却发现向荆的目光正落在池卿环身上,眼底的温柔与清冷的面孔极不和洽,微微有些愣神。 缤菊心里不免起了小疙瘩,却见向荆张罗完就转身退下了,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缤菊便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关怀道:“主子吃慢些,莫要贪多。” 过了一会儿,尤听容穿着宽松的交领宽袍从寝殿出来了,天青绿的纱裙,只用金链扣了腰线,既飘逸又松快。 头发全拢到脑后,用粗簪松松地束着,整个人就像一团雨后的云一般慢步过来,“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难得能躲懒休息,你竟也舍得爬起来?” 池卿环才要张口说话,却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即便她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也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尤听容掩嘴轻笑,宫女们险些也没憋住,池卿环尴尬地红了脸颊。 “还没吃早膳呢,你就先吃零嘴吃饱了。”尤听容接过青町递来的热羊奶,取笑道:“看来陛下叫撤了你的零嘴是有道理的,好好治治你这贪吃的毛病。” 池卿环苦着脸,将昨夜张福传来的噩耗告知尤听容。 尤听容一听脸也垮了,将瓷碗往矮桌上一放,“一百个就一百个,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池卿环缩了缩脖子,没敢按缤菊教的开口求尤听容去向陛下求情,眼睁睁看着尤听容早膳也摆了,“随便端了东西进来,我对付吃点就成。” “青町,将我的绣架支起来,扯了宽缎子固定上。”尤听容较起真来了,反正香囊就那么点大,她绣些花样,再裁开了让宫女们缝成袋状,一日做上七、八个也算不得难。 就这样,池卿环心心念念的早膳用一碗鸡丝粥对付了,被尤听容拉着脚不沾地地忙活香囊。 夜里,尤听容恹恹地斜倚在贵妃榻上,揉了揉眼皮子,吩咐兰影早些备水,“今日早些安置,我的手腕子酸的很。” 青町心疼地凑过来,捂热了手心,帮着尤听容揉捏着手腕骨,“也不急这一时两刻的,还是身子要紧,莫要熬坏了眼睛。” 兰影也帮着劝道:“不如……主子帮着池才人在御前说两句好话,陛下怎么会舍得与您为难呢?” 尤听容摇头,“若这回由着他,他便以为拿捏了我,日后次次都要用这招。” 她深知,只要是人,就不能事事惯着。 从前她给儿子弋安教规矩时便是如此,一旦开了头,往后再想拧过来坏习惯可就难了。 小子是这样,单允辛这个皇帝老子,跟三岁小孩比也不遑多让。 尤听容打定了主意,两个贴身宫女互看一眼,也就不多说了。 连着好几日,宜秋宫这里忙的热火朝天的,乾清宫日日遣人来看,都铩羽而归。 单允辛这里,别说没等到尤听容主动去见他,就连翻了宜秋宫的牌子,都被尤听容借着疲乏无力给推了。 常顺给单允辛支招,“陛下,既然宜美人怄着气躲您,不妨咱们直接摆驾了过去,底下人也不敢拦您呀!” 单允辛不是没想过用这招,奈何尤听容先他一步,这几日,日日都将池卿环留着到了戌时。 池卿环就像他的妹妹一般,他贸贸然过去了,当着池卿环的面,也拉不下脸来为难尤听容。 更何况凭他的经验,只怕这回还得自己先软下身段来,在池卿环面前伟岸的兄长形象,这么来一遭,岂不是颜面全无? 单允辛叹了口气,罢了,得想法子哄一哄她。 —— 宜秋宫 星月皎洁,照亮了石板的院落,春日的凉风一吹,院子里的花香浮动着往人鼻端钻,预兆着明日的大晴天。 尤听容瞧着池卿环上下眼皮子都有些打架了,瞅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过了戌时了。 “时日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尤听容将手中的针往布上一别,开口道:“约莫再熬个十天便够数了。” 池卿环先是长出一口气,听了尤听容的后半句,腰背又塌了下来,“还要十天啊?” 尤听容点头,池卿环只得认了,打着哈欠由着缤菊扶着,出了宜秋宫。 池卿环的轿撵才出了宜秋宫,外头黑洞洞的宫道里就隐约窜过一个人影,径直往西边去了。
第190章 :您看谁来了? 送走了池卿环,尤听容微微拉伸了脖子,等着宫人们张罗热水。 她侧着身子,手肘撑在织花软枕上,手掌内蜷支着侧脸,有些昏昏欲睡。 却听脚步声从外间传来,于此同时,尤听容听见了身后的宫女跪下的声音。 尤听容有所察觉,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看向来人,漫不经心里透着意料之中的戏谑。 “不知陛下亲临,臣妾有失远迎了。”尤听容不紧不慢地撑着身子坐起,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转头呵斥外头的宫人,“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陛下来了都不晓得通报吗!?” 外间守着的宫人连忙上前请罪,“主子恕罪。”其中缘由却是有口难言。 原本是时候不早了,院子里宫人都预备来落锁了,谁料宫门都要合上了,却听常顺叫门。 陛下没带仪仗,甚至没穿龙袍,就领着几个亲近奴才到了。 门口的人才要通报,就被常顺叫住了,这才让单允辛悄无声息地进了宜美人的香闺。 单允辛看着尤听容的冷脸,嗤笑一声,“若是知道朕要来,容儿难道会欢欢喜喜地亲迎吗?” 只怕更是要着急忙慌地锁了门,将他拒之门外才对。 尤听容自然不会与他正面交锋,撇开脸转了话题,“天色渐暗,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单允辛冷哼一声,“夜色正美、春光恰好,朕自然是来寻容儿的。” 尤听容面露疑惑,“臣妾有何能为陛下效劳?” 这回单允辛不跟她耍嘴皮子了,一手握住了尤听容的小臂,微微用力将她托起身来。 而后微微转了力,将人半搂在臂膀中,不顾尤听容的惊疑,就强势地推着人往外走。 伺候的宫人们大为惊诧,兰影和青町也顾不住许多,赶紧跟上。 再经过正殿门槛时,因为门槛太高,单允辛轻轻松松地扶紧了尤听容的腰,揣着人就越了过去。 脚步不停,直往宜秋宫外走。 常顺守在宜秋宫门口,麻利地递了一件忍冬纹织花厚缎兜帽披风过来,单允辛随手一掀,将尤听容罩了个严严实实的。 青町和兰影二人才追到门口,便被常顺拦住了,“两位姑娘,宜美人有陛下照看着,无需你们跟着。” “这几日,只消告诉外人宜美人卧病,太医院那里自有顾太医张罗,宜秋宫闭宫休养。” 常顺可是御前大总管,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兰影和青町只能止步于此。 尤听容听见了二人的声音,转头去看,想将二人带上。 谁知单允辛见她不安分,索性将人打横抱起,一同钻进了轿内,奴才将轿帘一放,狭小的空间里,尤听容被紧紧地搂在单允辛怀中,只能瞅见他衣襟上的宝相花织金纹。 尤听容挣扎着退出了单允辛的怀抱,坐到了一旁,而后便感觉到轿子一抬,又快又稳地向前行进。 单允辛没开口,尤听容便也不说话。 大晚上的,轿子里黑洞洞,只有被风吹开的轿帘处露出的光亮,让尤听容得以看见后退的宫墙和青石板路。 几次颠簸,转过了数道宫门,尤听容满腹疑惑,仰头想去看单允辛的脸,却看不真切。 直到出了西华门,尤听容终于按捺不住了,轻声问:“陛下,这……是要往宫外去吗?” 单允辛的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朕还以为,容儿再不想与朕说话呢!” “那……”尤听容见他不回答,便想再问一次。 “是!”这回单允辛恶声恶气地打断她的话,“要将不听话的容儿卖了去宫外,以消朕的恶气。” 尤听容被他这极没诚意的、犹如糊弄小娃娃一般的话噎着了,也懒得与他再分辩,撇过头看窗外。 她看不清单允辛的脸,单允辛却将她气鼓鼓的模样看的分明。 忍不住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指尖陷进了她软乎乎的脸肉,将她的脸愣生生地转向了自己的方向,“不许拿后脑勺对着朕。” 尤听容在心里暗骂,狗东西! 恰好轿子此时停了下来,常顺将轿帘一掀,“陛下,到宫门口了。” 单允辛动作利落地下了轿,回转过身来扶她,“来,把手给朕。” 尤听容余怒未消,借着放手的功夫,用了七成力气,重重地拍到了单允辛的手心里。 两掌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奴才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宜美人如此放肆,险些习惯性地跪下请罪。 而后,只听尤听容吃痛的“嘶”了一声,陛下脸色一变。 单允辛立刻攥紧了她的手,翻转过来,微微拧眉查看她的手心,已经红成了一片。 “瞧瞧你,也不晓得当心些!”单允辛语气责怪,“一会儿,朕给你擦了药油揉一揉。” 不仅丝毫没有对尤听容的冒犯生气,眼里只记挂着尤听容的细皮嫩肉。 常顺见怪不怪,“陛下、宜美人,请上马车吧。” 尤听容打眼一瞧,前头几步路的地方,停了一架三骑小车,车厢封的严严实实的,四面斜坡尖顶,就是普普通通的褐漆,看着不大起眼。 可拉车的马体格强壮、器宇轩昂,站定的马蹄用的澄亮的铁掌钉,一看就知是良驹。 这么小的车厢却需三匹战马拉着,可知车厢用了多少金属,足以阻挡刀剑,以保皇帝的安全。 单允辛这回让尤听容先上车,小太监要来扶,被常顺拉了一把。 单允辛动作自然地亲自扶着尤听容的手肘,看着她钻进了马车中,而后才上了车。 这会儿,尤听容才有空整理披风的子母扣,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端正坐好了。 单允辛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她坐稳了,才微扬了声音道:“走吧!” 尤听容身子微微一晃,只听马儿嘶叫了两声,车子缓缓向前,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只听的到马蹄哒哒之声。 尤听容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不为别的,就凭单允辛一路上虽然冷着脸,但处处都透露着他虽然嘴上不说,态度上已经先对自己服了软了。 单允辛善查人心,他真想哄起谁来,能做的贴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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