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听闻顺御女弹得一手好琵琶,乾清宫昨夜可是响了半宿的琵琶,可见顺御女有一双巧手呀!”董宝林百无聊赖地端详着自己的手。 尤听娇一颗心都吊在半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说是召幸,只有“召”,哪来的“幸”?她昨夜跪在乾清宫的金砖上,弹一夜的琵琶,苦不堪言。 可面对旁人的妒恨她一个字也不敢分辨,若是叫人晓得她并不得宠,只会愈发遭人轻贱。 “绿凝,抬上来!”董宝林瞧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来气,“顺御女手巧,就帮我剥些板栗吧。” 董宝林虽然是排在前边侍寝的,实则还是完璧之身,光担了虚名。反观这个低贱的尤氏,每回侍寝后都是一副路都走不动的模样,如何不让董宝林记恨。 尤听娇眼瞧着绿凝将一篮子刺拉拉的板栗球放下,吓得眼眶通红,“宝林饶命……” 董宝林不为所动,冷冰冰道:“剥!” 尤听娇哆嗦着手伸向篮子,迟迟下不了狠心。 董宝林使了个眼神,绿凝抓着尤听娇的手腕,把她的手重重摁到了尖锐的刺堆里,只听得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哟!奴才来的不巧!”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一身绛紫色织花长袍的御前总管常顺。 董宝林脸色一变,“我在管教顺御女规矩呢,常总管有何要事。” 常顺对尤听娇的悲戚视若无睹,笑道:“宝林恐怕要缓一缓了,奴才奉圣上的旨意,请顺御女去乾清宫。” 董宝林瞥了眼涕泪交加的尤听娇,哼笑道:“顺御女还真是好命。”这都临近晚膳了,看来又要留人在乾清宫了。 不过常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董宝林朝常顺点头示意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巧心赶紧去扶尤听娇,常顺却直接一抬手,“顺御女,请吧。”
第35章 :争执 单允辛一身紫衫,端坐在团椅上,腰背挺得笔直,手中把持着一支簪子出神。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这是古人形容桂花的词,既像说花,亦像说人,尤听容便如这金桂一般,淡雅烂漫、馨香摄人。 单允辛想不通了,这支金累丝嵌珍珠烧蓝桂花簪明明是她的心爱之物,应该会喜欢才是。 现在对他的心意弃若敝履,分明是有了别的打算。 单允辛眉目微沉,眸子晦暗,攥着金簪的手也紧了,柔软的纯金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尤听娇哆嗦着嗓子开口,跪伏在前方,不敢抬头。 单允辛刀子般的眼神上下一打量,看到了她尚且扎着板栗刺,沾着血星子的手,“手受伤了?” 尤听娇颤巍巍地抬眼,打量着单允辛的脸色,“是。” “这可怎么办?你伤了手,就弹不了琵琶了。”单允辛笑容凉薄,“你说,你若是失宠了,董氏会如何待你?” 尤听娇骇然,祈求地看着单允辛,发起抖来。 “不如……”单允辛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像重锤一般敲到听者的心头,“朕再晋你做个宝林,如何?” 尤听娇先是喜,很快又带了畏惧,谨慎道:“请陛下明白示下。” 单允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金簪,沉吟片刻,“朕给你指一条活路。” ———— 微风和煦、阳光正好,暖阳透过小轩窗照进屋内,留下明亮的光斑。 尤听容坐在窗前,垂着头穿针引线,大红的料子,精细的凤鸟好样,这是一件嫁衣。 “小姐的手真巧。”青町看花了眼。 “老太太昨日以夫人的名义给赵家递了帖子,约着日子出去赏花。”青町喜滋滋地,“小姐这么好,赵家夫人肯定一看就喜欢!” 尤听容无奈地摇摇头,“你呀,竟说些傻话!” 那日与薛善利打过照面,他与池卿朗是旧相识,尤听容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将目标定为前世略有接触的赵绍安。 青町给尤听容递了茶水,“小姐歇一歇吧。” 尤听容锁好针脚,接过茶水,才沾湿了唇,周妈妈就来了。 “大小姐,老爷在老夫人院子里等您。” 尤听容咽下茶水,放下针线,起身。 周妈妈扫了眼绣架,隐晦提醒道:“老爷对您的婚事有些盘算,时候尚早,小姐不必急着准备嫁衣。” 尤听容听出了话外之音,心也沉了下去。 上回见过单允辛,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疑心事情不简单。 到了老夫人院子里,隔着门帘就听见了尤贵泰气急败坏的声音。 “事关咱们家改换门庭的大事,母亲你怎么能答应呢!?” 周妈妈赶紧开口提醒,“老太太,老爷,大小姐来了!” 尤听容迈步进门,正对上尤贵泰忿然作色的脸,不慌不忙地向两人行礼。 “是你让老太太去探赵家的口风的?”尤贵泰单刀直入。 尤听容自顾自起身,“是。” 尤贵泰直眉瞪眼,音量也大起来,“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看上这样的破落户,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老太太打圆场,“有话好好说……” “您也是!由着她胡来!”尤贵泰打断老太太,“若非三姨娘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 “三姨娘说的?”尤听容心里奇怪,三姨娘没道理这么做呀。 尤贵泰以为尤听容不服气,怒道:“我和你三姨娘是为你好!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定下的!” “父亲若是真心为我好,就该成全女儿。”尤听容不为所动,“女儿只求平凡安乐,不图富贵荣华。” 尤贵泰恨铁不成钢,“宁做高门妾,不为寒门妻,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女儿无用,只求做个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尤听容看着他气急败坏,神色坚决,“父亲若不想闹出惹人笑话的丑事,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反了天了!”尤贵泰重重拍了桌子,指着尤听容,俨然气急了。 老太太瞧着心里都发慌,赶紧拉住尤贵泰,冲尤听容道:“听容,你就别跟你父亲犟了!” 尤听容神色坚决,镇定地看着老太太,“祖母是看着孙女长大的,您知道孙女的性子,孙女既打定了主意,绝无回心转意的可能!” 老太太被孙女这样看着,心里知道此事恐怕难以回转。 尤听容虽然看着性子柔软,可骨子里是极要强的,自己的主意也正。为人处世只是表面柔顺,实则心里自有计量,也亏得她是个能沉住气的性子。 眼瞧着老太太动摇了,转而对尤贵泰道:“你当爹的,便顺她一回吧……” 门口的帘子猛然被掀开,三姨娘急赤白脸地闯进来,“老太太!” 老太太没想到三姨娘居然凑在她房门口听墙角,脸色很难看。 还没来得及质问,三姨娘急急道:“大小姐年纪轻,草率些,老太太您可不能糊涂呀!” “三姨娘倒是管的宽,连祖母院子里的事都尽在掌握之中。”尤听容冷笑。 三姨娘讪笑道;“大小姐误会了,我是担心你与老爷闹起来,这才跑过来……” “横竖都是三姨娘有理。”尤听容挑眉,意有所指,“人是你介绍的,现在说不行的又是你,三姨娘这卦也变得太快了,让人生疑。” 三姨娘躲开她的视线,拉着尤贵泰柔声哄劝:“老爷,您也别太心急了,可以慢慢来,若是伤了大小姐的心,您心里也得跟着难受。” 尤贵泰被这一说,也勉强找着台阶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 张妈妈替躺在榻上的三姨娘锤着腰,嘀咕道:“您这是何苦呢,大小姐嫁个破落户不是好事嘛,您掺和进去做什么?还得罪了老夫人,日后少不得要看她脸色。” 三姨娘撑起身子,心里不得劲,“我哪里想留她?” “还不是为了娇娇!”说起来三姨娘也有些恼火,“娇娇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说话没头没尾的,只求着我一定要把尤听容留下,也不说个缘由!” 张妈妈安慰道:“宫里人多口杂,您别放在心上。” “我瞧着大小姐只怕不会死心。” “把消息告诉宫里。”三姨娘心里也发愁,“娇娇心思浅,只想借着尤听容的东风得宠,却没想到此举后患无穷。”
第24章 :变故 尤家递进宫的消息转个头就送到了常顺手里,常顺也没敢多看,巴巴地送到御前。 单允辛一目十行看完,将纸揉吧着随手扔进了香炉。 常顺闻着味觉得呛人,小心地瞧陛下的脸色,好家伙,比烟还呛三分。 单允辛撑着额角,双眼半阖,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在永鑫茶楼一见,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尤听容随手扔了他赠的簪子,摆明了是不想与他再有纠葛。 即便单允辛命尤听娇想法子从中作梗,尤听容却依然我行我素,非要去见赵家人。 看来,赵绍安果然是很合她心意的。 单允辛想起来梦中的场景,彼时她还是昭仪,时任太子詹士的赵绍安为皇子讲授经书。皇子弋安才四岁,尤听容时常去给儿子送吃食零嘴。 那是个炎炎夏日,日头毒的很。 单允辛本欲寻弋安一同去长乐宫用午膳,正撞上尤听容和赵绍安同桌而坐,邀请赵绍安一同吃冰西瓜,弋安也娇滴滴地赖在尤听容肩头,被尤听容嫌热推开了。 梦里自己只觉得母子二人温馨可爱,心中柔肠百转。 现在却忍不住将场景反复回味,一切历历在目。尤听容穿着轻薄的琥珀色烫金上衫,撑着下巴的手臂都能透过光看出粉调,腕上一对翡翠镯子衬得腕如凝霜一般。 朱砂红的桃花破裙散开,像花开一般,半透明的萱草黄披帛垂落在地上。 尤听容懒洋洋地拈着银签子,插着红彤彤凝着冰水的西瓜瓤,弋安张着嘴巴来接。 尤听容则偏着头,和太子詹士说着什么,喜笑盈腮。 单允辛想着这一幕,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尤昭仪鬓上的珠串一般,颤动摇曳。 可现在想着纸条上的话,这份心悸里就藏了别的什么。 单允辛用力地捻着手中的檀木佛珠,细细回想,当时自己进殿后发生了什么? 一切的宁静美好都被打破了,赵绍安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请罪,而尤听容则取笑他,“好端端的,偏叫陛下扫了兴!” 当时的二人可真是融洽的很!处在一块,谈笑风生,衬得闯入的自己像个外人。 单允辛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尤听容作为嫔妃尚且对赵绍安颇为欣赏,如今男未婚女未嫁,自己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外人了! 常顺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 单允辛这才回过神来,拨弄着手里的佛珠,“赵家是做米粮生意的?” “是,家中有些薄产。”常顺顺着单允辛的意思,提了提赵绍安,“赵公子天性聪颖、博闻强识,在京城也是小有才名。” 单允辛斜睨他一眼,看的常顺闭上嘴,腰躬得更低了,“奴才多嘴。” “叫顺天府好好查一查赵家的铺子,抓几个人进去,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单允辛语气低沉,眉目间带了冷意。 “奴才领旨!”常顺心里道了声不妙,可怜赵家遭此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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