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管家哪里能做主,为难的很。 “赵叔!” 两人正僵持着,不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马车里传来了呼唤声。 说话的人腔调很好听,字正腔圆又温润和雅,尤听容曾经听过此人带着她的儿子弋安念书,是赵绍安。 赵管家脸色一变,“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母亲一个人多有不便,我做儿子的自然要从中斡旋。”赵绍安三言两语说了缘由,便转而看向尤听容,“想必,这位便是尤小姐了?” 赵绍安一接到消息就先去了监所,借着同窗好友的关系加上孝敬银子,探视过了赵老爷,对这事的来龙去脉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搞明白了事情的关窍是尤家这位大小姐。 知道赵夫人派了赵管家带着礼物来赔罪后,赵绍安便觉得此举不妥。赵家夹在中间,遮遮掩掩反而得罪人,不如把话说开了,还能卖尤听容一人情。 因此,赵管家迟迟未归,他便亲自来了。 “赵公子。”尤听容点头致礼。 “赵叔,你先抬东西上马车吧,我随后就来。”赵绍安干脆地支开了赵管家,礼貌地将尤听容请到了门角后。 “我母亲也是慌了手脚,行事失了分寸,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尤小姐宽容一二。”赵绍安拱手道歉,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明明还未及冠,说话做事却很周到。 “尤小姐要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 黄昏已至,尤听容就着烛光观赏着单允辛送的棋具。 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看着流光溢彩的棋子在桌面上转动,光线透过棋子在四周投射出跳跃的光斑,尤听容就直愣愣地看着光斑出神。 随着跳跃的光影,她想起来一些往事。 那时自己才生了弋安封了嫔位,单允辛让她做了长乐宫主位。后宫前有皇后,凭借文官之首涂丞相不可撼动;后又董氏,一族皆为武将,军功在身。 而她夹在其中仅凭单允辛的宠爱,平衡后宫局势,小心翼翼的保全自身和孩子。 就在长乐宫的暖榻上,单允辛稳稳地把她搂在怀里,跟她说,“朝堂和后宫,与这棋局一样,都是博弈之道。” “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单允辛的低语犹在耳畔,“棋局如此,攻心也是如此。” 那时她矫情地腻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拿手指缠着他披散的长发,对这些话都是过耳不过心,满心的柔情。 红梅罩灯下,尤听容扯下发簪,放下自己的长发,捏着两人的一缕头发,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尤听容说完就紧紧搂着单允辛的脖子,投入他的怀抱,甚至没好意思看一眼他的反应,便已经是满面红霞了。 那时,单允辛的怀抱是天底下最安全可靠的避难所。她知道这个天子是多么的诡谲难料,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并非他的妻子,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想着今日赵绍安的话,尤听容只觉胆寒发竖。 顺天府根本不是查什么米粮生意,而是直奔赵家而来。赵老爷关在狱中,既未提审,也没用刑。 只得了一句劝,做当家夫人的,眼睛要擦亮了,知道什么人能见什么人不能见。 赵夫人思来想去,她近日要见的,就是尤家的女眷。 赵绍安临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提醒尤听容,京城到处都是眼睛,务必小心行事。 尤听容已经能断定了,她在京城唯二认识的权贵,一个池卿朗,另一个就是单允辛。 能让顺天府从风而服的,只有他。 手段狠厉,思虑周详,的确是单允辛的行事风格,对付她一个小女子,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可为什么呢?明明两人不过数面之缘,为什么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尤听容只觉得被深深的无力裹挟着,不知该如何扭转败局。 难道老天爷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占尽先机,最后还是被捏在单允辛的手心里,由着他操控把弄。
第27章 :初见薛夫人 因为夜里忧思辗转,尤听容起晚了些,到老太太房里时,三姨娘和尤贵泰竟然已经到了。 “我来迟了。”尤听容上前给长辈一一见礼。 老太太笑道:“你呀,就该睡晚些,如花的小姑娘不必守着这些老规矩!” 三姨娘也跟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含沙射影,“大小姐的婚事不顺,夜里难免睡不好,来晚了也是情理之中。” 尤听容被婉拒的消息传得飞快,加之赵管家又带着东西被请了出去,旁观者的猜测就更多了。 “三姨娘的消息一向灵通,府里恐怕没有你不知道的。”尤听容顺着她讽刺道。 老太太又想起了三姨娘在自己房门口偷听的事,收了喜色,“没规矩!” “我冤枉呀!”三姨娘心里不服气,“府里都传开了,大小姐这人还没见着呢,就被人带着重礼婉拒了,您是不知道,流言有多难听!” “都说大小姐八字不好,才害的赵老爷进了监牢,我自然是不信的,可若是连累了老爷、连累了咱们尤家,岂不是罪过?”三姨娘拉着尤贵泰做筏子,“老太太还不晓得吧,赵老爷今早上就放出来了,您说,这不就是巧了么!” 老太太被她说的,一口气堵在心口。 这赵家也是天杀的,偏生事情都赶着巧,祸害她们尤家! 尤听容依着她的话,上纲上线,“三姨娘的意思,是要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全了尤家的体面吗?” 三姨娘被她呛得一愣,“我……” 尤贵泰啧了声,也责怪地看了眼三姨娘,安抚尤听容,“听容,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他赵家肖想咱们,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是他们福气薄!” 借着机会,尤贵泰开口劝她:“你不必心急,待父亲好好给你选一个举世无双的郎君,绝不会委屈了你。” 老太太看着这一大早乌泱泱地闹成一团,心里烦,大声喝道:“好了!别说了!” “谁说大小姐不祥?若是叫我知道了,定要家法处置!” 三姨娘扁了扁嘴,低头请罪。 老太太虽然知道是无稽之谈,可是流言猛于虎,不得不防,当即下了决断:“周妈妈,你今日就给薛家递帖子,就这两日,我请薛夫人一同在金声园听戏。” —— 金声园 尤听容扶着老太太提前到了地方,老太太为了今日,包了个位置不错的雅间, 金声园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戏园子,听说是从南边进京的,颇受女子青睐。 尤听容打量着戏台。风格也是精雅为主,两层戏台可供看官三面观戏,背景的红漆木料上饰有朱金木雕,内容多是戏曲故事。 更引人注目的是,戏台正前方的朱柱上有一对木刻金漆对联。 右边刻的是:“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左边则是:“有事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这两句话尤听容颇有体会,可不是嘛,富贵情爱,都不过转眼皆空,大梦一场罢了。 “想必这位就是尤小姐了!” 身后清亮的声音引得尤听容转过身来,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妃红色褙子的夫人,远山弯眉月牙眼,红润的口脂衬得气色极好,此时笑起来挤出细细的鱼尾纹,瞧着就是大方开朗的模样。 “是,见过薛夫人。”尤听容浅唇低笑,微微屈膝,打了细褶的裙摆随着动作散开。 薛夫人笑容爽朗,“尤小姐认得我?” 尤听容莞尔一笑,“薛公子与夫人颇为相似。”薛善利的眉眼与薛夫人一般无二。 薛夫人的笑容更盛,情切地上前与她说话,“我一见尤小姐就觉得投缘呢!” 这是实话,薛夫人是个火辣脾气,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小姐,但今日一见尤听容,属实是觉得不错。 虽然也柔婉,但举止从容、雍容闲雅。人也生的极好,眉眼娇艳,脸颊莹润,既俏媚又大方。 尤听容引着薛夫人进了雅间,引见了老太太和尤夫人。 “老太太和尤夫人真是好福气,家里有个这样可人的女儿家!”薛夫人对尤听容赞不绝口,“可惜我没有女儿,儿子总比不得女儿家贴心。” 老太太被哄得喜笑颜开,几人说话间就更亲近了几分,薛夫人主动邀请道:“京城南郊有家庄园,那里的柿子酒小有名气,口味甘甜又不醉人。若老太太和夫人不嫌弃地方粗鄙,我想请两位和尤小姐一同去尝个新鲜。” 老太太被她说的口味大开,自然满口答应。 几人说话间,戏台开锣唱起戏来,今日这出戏唱的是《金玉奴》,算是破镜重圆的喜剧。 说的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小家女子金玉奴的姻缘故事,金玉奴在家门口救下了一位落魄书生,暗生情愫,结为夫妻。此后金玉奴与老父亲起早贪黑供养书生考试做了举人老爷,谁料书生忘恩负义,金玉奴绝望投江,幸而被一位大官救起,并收为义女。 巧合的是,这位大官正是书生的上司,大官故意问起书生是否愿娶自己的义女,纵然媒人警告他大小姐脾气大,书生依然求之不得。 谁料新婚当夜,等来了一顿暴打,书生悔不当初,说起了金玉奴的恩情和自己愧疚。 自此,金玉奴走上台前,表露真面目,悲剧变成了破镜重圆的喜剧。 老太太和尤夫人都颇为动容,感叹金玉奴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人得好报。 薛夫人却不为所动,“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如何配的上金玉奴?若我是那金玉奴,定然要另择佳婿,断不会原谅此人!” 老太太的笑容稍收了些,解释道:“总归是夫妻情分,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以为不然。”薛夫人坚持道:“既然丈夫无情,妻子又何须自轻自贱呢!” 尤听容对薛夫人的笑容更真切了,是,既然男子薄情,女子自然该另觅良缘的。 “不过是戏文罢了,若是现实,即便此刻书生生了悔意,待日后发达了,只怕还是本性难移。”尤听容搭言道:“我祖母信佛,总是愿意相信人心纯善,倒是薛夫人这般阔达,却也让我大开眼界了。” 这下,两方都舒坦了。 薛夫人点头道:“我的儿子定然要做重情重义的人,夫妻之间相互扶持,祸福与共。” 薛夫人说这话时神情真挚,看向尤听容的眼神也是掩不住的喜爱。 老太太方才那点不自在也一扫而空了,家教如此,想必薛善利也不会差,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总归日子能舒心些。 —— 尤家一行人回府时已经临近酉时,马车才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已经停了一顶软轿。 管家守在门口,满脸焦急,正四处张望着。 看见她们的马车,就小跑过来,“哎呦!老夫人、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细问,管家就连珠炮弹一般继续道。 “大小姐,张公公等了好一会儿了,您快收拾了入宫吧!”
第25章 :再进宫闱 尤听容听到“入宫”两个字,没忍住避退了半步,袖中的手不自觉的瑟缩着。 管家正焦心呢,无知无觉催促道:“大小姐,您快上轿吧?” 尤听容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人反而往马车里挪了些。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41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