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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对行刺尤府上下一事供认不讳，且根本不是南苍人，而是做异族打扮的朔国人，且受涂家指示，再多的，还需再上重刑。 这样一来，要报复宜婕妤的，又是涂家人，自然叫人认定是皇后所为，涂丞相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肃正严明的大殿俨然成了市井街口一般，文武两派以涂家和董家为首，双方各执一词，就指使者是否是丞相和皇后父女合谋争辩不休。 单允辛岿然不动，冷眼瞧着平日里正经自持的大臣们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只差没有抄着家伙厮打起来。 底下正是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外头就传来了动静，不等小黄门通报，就听涂丞相一路嘶喊过来，跪在紫宸殿门口眼眶通红，满脸懊悔道：“圣上！老臣该死！老臣管束族人不利，竟让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丑事，老臣罪无可赦啊！” 董将军一瞅这老狐狸就来气，阴阳怪气道：“下官没记错的话，丞相大人去年大年夜也是这么说的，您请过的罪，还真是不少。” 涂家底下的文臣自然不答应，叹然道：“圣上，丞相乃是两朝元老，忠心耿耿，这才会为旁人的过错愧心不已，还请陛下听一听丞相的苦衷吧！” 单允辛心里门清，面作平和道：“让丞相近前来回话罢。” 涂丞相这才疾步上前，掀袍跪倒在殿中，行跪拜大礼，高呼：“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单允辛点头，涂丞相依旧跪着，转头看向方才奚落于他的董将军，“董将军说的在理，老臣之罪，无可推诿！” 臣子们立刻帮衬道：“丞相大人，陛下圣明，您有何隐情都可说出来，自有陛下替您主持公道！” “是啊，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构陷的。” “陛下务必严查，还丞相一个清白呀！” …… 单允辛神色凝重，抬手止住纷乱的争执，这才看向涂丞相，“丞相督查百官，现在刺客为涂家自己人，丞相还有什么要说？” “老臣督查不利，御下不严，无可辩驳，可是……”丞相话锋一转，眼含热泪，“可皇后娘娘是无辜的呀，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恭顺有礼，为陛下、为后宫尽心尽力，陛下可以不信微臣，却不能不信皇后娘娘啊！” 董将军一听就不答应了，“丞相大人此言差矣！” “供词上白纸黑字写了，人是涂家指使的，要杀的又是宜婕妤的亲眷，听闻宜婕妤分了皇后娘娘的宫务，还间接导致皇后娘娘的掌事太监江慎被刺死，想来必定是皇后娘娘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身为一国之后，毫无德行，罔顾法纪，如何母仪天下！？” “你！”涂丞相气红了脸，“为人臣子，董将军方才的话，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又何尝不是目无尊卑法纪！？” 董将军犹嫌不够，朝单允辛拱手道：“圣上明鉴，依微臣之见，皇后娘娘身处内宫，要纠集这么一帮凶徒，必然少不得丞相大人的鼎力相助，还请陛下严惩！”
第257章：替死鬼 董将军火力全开，嘉美人即将临盆，若能在这时候把皇后给拉下来，嘉美人凭借着龙嗣和出身，可以说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 涂丞相也不是软柿子，立刻膝行两步，向单允辛陈情，“陛下，老臣督查不利、治下不严以致京师动荡，老臣不敢辩驳，万死难辞其咎。” “可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恭淑持重您是知道的，董将军无故猜疑，俨然是藐视皇后娘娘，亦是藐视陛下，请陛下明断啊！” 涂丞相说着斜眼扫了董将军，意有所指道：“更何况……陛下倚重董将军，委任将军接管京城防务，京师有异动，如何逃得过董将军的耳目？” “焉知此事……是否是董将军贼喊捉贼，为的，就是陷害皇后好为嘉美人铺路！” “你、你……一派胡言！”董将军没想到涂丞相还没洗干净嫌疑，竟然就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回，他对此事当真是一无所知，只能请单允辛决断。 “罢了！”单允辛出言止住这番唇枪舌战，“两位爱卿所言各有道理。” “京中异动，董将军身为统领却一无所知，这是你的失职，理当接受吏部督查。”单允辛顺势而为，吏部尚书是刚正不阿的钟士元，可乘势剔除部分董将军的亲从。 董将军自然不肯，才要争辩，就听单允辛声音微微抬高道：“此外，行刺之事在京城竟如家常便饭一般，可见各府豢养私兵成风，已经成了动荡的苗头，不能不治。” 董将军眼神一动，若能除了涂家养的那些私兵，涂丞相在京中办事可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为此，自己损失一些似乎也是划算买卖。 单允辛将这个美滋滋的甜枣放在了董将军手里，“董将军，此事便交由你和龙虎军来办，各家各府都好好查一查，护卫需有定数，不可持私械。” “微臣领命！”董将军嘴角克制一笑。 涂丞相脸色难看，董将军来办，岂不是要借机把他府上翻个底朝天？ 可眼下自己理亏，若是不肯反倒叫人以为心中有鬼，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他忍了，董将军却不肯就此打住，“陛下所谋为长远计，可现在眼皮子底下的乱贼还未发落，既然刺客受涂家指使，涂家的臣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丞相大人。” “还请陛下为了京中安定，暂且押下收监，一个个审过了，查个水落石出！“ 这就是想一棒子把涂家人都给捅下水，文官们一下子炸了锅。 涂丞相的嫡长子，礼部侍郎涂任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董将军好大的口气，刑部还未审完，董将军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都收押了，这是生怕陛下政事清明，冤假错案太少了不成？” “既然无错，因而要惧？”董将军反唇相讥。 “董将军！是真是假自有刑部勘验，是黑是白尽由陛下决断，一切自有法度，董将军领兵打仗发号施令惯了，怎的在陛下跟前也如帅帐之中放肆么？”涂丞相还有心情来挑拨单允辛对董将军的倚重。 “此事事出涂家，丞相该给朕一个交代。”单允辛语气平淡。 “陛下放心，无论是谁，微臣绝不会徇私。”涂丞相回答的毫不犹豫，他已经和太后商议好了，寻了个合适的替死鬼。 董将军一听涂丞相的口吻，就知道这老狐狸定然已经想好了后招，狠狠甩了袖子，想着一会儿亲自去一趟刑部。 恰在此时，张福从外快步进来，“禀圣上，刑部尚书求见。” 殿上众人皆是面有异色，唯独涂丞相垂首耷耳，不为所动。 单允辛早有预料，冷冰冰地扫过涂丞相，沉声道：“准了。” 很快，一身束袖窄袍的刑部尚书疾步上前，行色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上官袍，衣裳上还带了新鲜的血渍，显然是才从刑室里出来。 “回禀圣上，微臣该死，刑部大牢里的几名刺客留了新供词，而后……尽数咬舌自尽了！”刑部尚书跪下请罪，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董将军惊地瞪圆了眼，扫了一眼涂丞相，便急切问道：“可招了什么？” 刑部尚书没有回话，静静等候单允辛发号施令。 “怎么说？”单允辛问的不急不缓，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回圣上话，刺客指认其主谋乃是尚书右丞涂策。”刑部尚书言语精炼，寥寥几字引爆了紧张已久的氛围。 “胡言乱语！”涂右丞失声高喊。 他原本站在涂家一派，甚至方才还在替涂丞相分辩，万万没想到转头这盆污水就被扣在了自己头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涂右丞，他连忙上前，“陛下，微臣对此事一无所知，微臣、微臣与宜婕妤无冤无仇，与尤家更是毫无交集，定是贼人栽赃嫁祸！” 董将军此时再看涂丞相，只见他一派气定神闲，显然早有安排，连忙帮着涂右丞说话，“陛下，尚书右丞所言在理，他完全没有理由、也没这个本事策划此案，必定是位高权重者推了他来做替死鬼来了……” 涂丞相闻言目光锐利，拧眉气愤道：“谁说没有缘由？尤府出事，满朝文武第一个疑心的就是皇后娘娘和微臣，这就是是缘由！” “陛下，依微臣薄见，分明尚书右丞仗着涂美人有孕，起了野心，刻意谋划此案，为的就是嫁祸微臣，栽赃皇后娘娘。” 董将军被他的无耻胡言气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涂丞相这一番说辞未免太牵强附会了些？当真是把咱们都当傻子了不成？” 涂丞相腰杆挺得笔直，“董将军说的哪里话？这可不是本官的胡猜乱想，是刑部尚书呈上来的供词，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尚书右丞显然是被吓傻了，震惊地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涂丞相，“丞相……你……你怎么能为了自己脱身就让下官顶罪呢？我们可是同姓同族啊！” 董将军高声道：“涂右丞还看不明白吗？丞相这是眼见事情败露，便索性推了你做替死鬼，日后涂美人的皇子生出来，也就没有你这个外祖父，独独留了丞相这个了不得的外戚，如此一箭双雕，何等高明！”
第258章：“软饭” 涂丞相被猜中的心思，立刻变了脸，大声辩驳，“董将军，凡事要讲证据，董将军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要诬陷本官，实在是令人不齿！” 涂丞相和董将军相争不下，反倒是被构陷的尚书右丞，站在一旁都有些插不上嘴。 只能跪求单允辛，“陛下，微臣位卑言轻，哪里来的本事行凶，求陛下做主啊！” “更何况……自涂美人有孕以来，一直闭宫休养，微臣根本没有机会相见，如何策谋？” 董将军脑子灵光一闪，立刻把握了这一点，“陛下，涂美人与嘉美人前后有喜，嘉美人行走自如，反倒是涂美人避于人前。” “恐怕……不是闭宫修养，而是叫皇后娘娘禁锢着，皇后娘娘想要抱养皇嗣还不够，丞相还要出此歹计陷害尚书右丞。” 涂丞相一听就急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所有皇嗣的母后，一片慈心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后宫，岂容你如此揣测？皇后抱养皇嗣，是恩典更是赏赐！” 涂丞相知道再争论下去早晚要出乱子，不再跟董将军掰扯，而是指着尚书右丞的鼻子道：“好你个涂策，皇后娘娘对涂美人，可谓‘事无巨细’，你却生了歹心，意图父凭女贵，还要狡辩吗？” 着重咬出了“事无巨细”四个字，暗示涂美人这一胎，母子性命全在皇后手上。 尚书右丞立刻愣在了当场，此时此刻他哪还不明白，涂丞相这是逼他认罪，否则涂美人…… 涂丞相厉声逼问道：“说！此事与涂美人是否有干系！？” “没有！”尚书右丞毫不犹豫。 他哆嗦着嘴唇，脑子里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涂美人是尚书右丞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孩子，自小乖巧懂事，虽不是男儿，却一直说自己也能赡养双亲，光耀门楣。 去年宫中选秀，涂丞相要为皇后选一位得力的同族小姐入宫，为其父亲许诺升官提拔。 尚书右丞从未动过这个念头，但涂美人却主动请缨，她自小见惯了父亲母亲在宗族里受了多少轻视，愿意为了父亲涉险入宫，并且自信凭借她的聪慧机警，可以在深宫活下去，要践行她的抱负……为父母改换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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