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虽苦,陛下的心意却是胜却蜜糖的。”肖院使恭维过后,语气微滞,“不过……” 尤听容看着肖院使胡子都花白了,还能说出这么腻歪的话,有点一言难尽。 还真是什么人跟什么主子。 不过,见他还有心思阿谀奉承,尤听容反而放松了些,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肖院使有什么顾虑只管说便是。” “娘娘的胎快满三月了,为着稳妥,微臣用药也要格外谨慎些,只怕这孕期反应也会格外强烈些,娘娘也该做足了心里准备。”肖院使心知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宜嫔这一胎遭罪是少不了的,顺势给尤听容做了预警。 “还是那句话,最要紧的是娘娘您心情舒畅,母子连心,小殿下也就一切都好。” 肖院使见尤听容还是面有顾虑,狠狠心,“微臣胆敢以性命作保,若您的胎有个三长两短,微臣必然也是性命难保的,您只管放心。” 尤听容舒出一口气,点头微笑,“本宫记下了,多谢肖院使提醒。” 说罢,尤听容给兰影使了个眼色,兰影递了沉甸甸的赏银,肖院使躬身接下,“医者仁心,本是微臣职责之内,娘娘客气了。” 向荆送了肖院使出去,青町替尤听容理好了袖口,取笑道:“主子这会儿总该放心了吧?” 尤听容懒懒地打了哈欠,“本宫躺一会儿,午膳时候再叫。” 与此同时,才出了宜秋宫,走在宫道上的肖院使拍着胸脯,取了官帽草草擦了满头的热汗,这才舒出一口气。 待回了太医院,说是去乾清宫请脉的顾太医正躲着研究尤听容的脉案,一见师傅回来,赶紧迎上前来,“师傅一路辛苦,这些事,本该徒儿来办的……” “可别!”肖院使摇头,“你这个二愣子,哪里骗的过宜嫔娘娘的眼睛,一个没招架住,咱们师徒二人都要遭殃。” “可、可师傅现在跟宜嫔说的言之凿凿,回头……”顾太医愁地皱眉,“回头真有什么不好,只怕宜嫔娘娘饶不得您。” “你呀,还是太年轻。”肖院使苦口婆心,“孕妇的心绪最要紧,母子连心,若是宜嫔娘娘心情舒畅,咱们竭尽全力,尚且还勉强有一线生机。” “若是此刻让宜嫔晓得,她自己心里难受不说,陛下第一个饶不得咱们。”肖院使看的通透,“本就开罪了陛下,到时候再出了岔子,你我,岂有命活?” “现在,咱们头等的大事,就是保证皇嗣尽可能怀久些,生产时皇嗣平安的把握就越大。” 肖院使满脸严肃,顾太医郑重地点头。 —— 宜秋宫 单允辛领着常顺大步进了院子,宜秋宫少见的慌乱,宫女们就连给皇帝请安的顾不上。 常顺眼睁睁看着小宫女脚步匆忙地从皇帝身前经过,手中端着的铜盆毛巾等物依序而入,显然,这是把宜嫔搁在了天子前头。 单允辛早便听肖院使说过,知道尤听容这会儿孕期反应的厉害,因而这几日他每日都赶着来宜秋宫陪着。 进了殿,隐约听见青町等人着急的声音,混杂着咳嗽和干呕之声。
第353章:朕喜欢 单允辛虚悬在身前的手微微握拳,缓缓吐息一口气,快步掀帘而入,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尤听容。 尤听容坐在暖榻上,一只手扶着矮桌,一只手抚着心口,探身埋首在口盂口沿,呕吐出声。 单允辛洞察微毫的眼睛能清楚的看见,尤听容清瘦的背脊微微发颤,扶着桌沿的那双素白的手泛着血管的青紫色,俨然一副黄胆水都要吐出来的架势。 单允辛两三步疾走上前,接过青町的位置,有力的大手抚在尤听容的后脊背,轻轻安抚着。 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撩起尤听容散到脸侧的长发,将发丝拢至颈后,“怎么吐的这样厉害?” 单允辛一边说着,一边攥着自己袖口的一角,翻出内衬,用细软的内里一面替尤听容擦了擦鬓角的虚汗。 常顺赶紧上前递过丝帕,单允辛抽到手中,细细擦去尤听容的浮汗。 恰好尤听容此时吐完了,宫女们捧着手中口盂出去,端了热水和棉帕子近前来。 尤听容这会儿半点力气都提不上来,剧烈的呕吐让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若非单允辛的手扶着,只怕都要栽下去了。 单允辛揽着尤听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抢过青町打湿好的热帕子。 在青町微微愣神的当口,折的平整了,垂头轻柔地擦去尤听容唇边的秽物,满眼的怜惜和疼爱,丝毫不嫌秽物。 青町等人这会儿都只能给单允辛打下手,看着单允辛一丝不苟地替尤听容整理了面容和发际,而后握着尤听容的手,而后望着尤听容低垂的长睫,温声道:“可还难受吗?” 尤听容这会儿太累了,往单允辛的颈窝里挤了挤,缓了口气,几乎是用气音道:“臣妾失仪,让陛下见笑了。” 单允辛扶在她臂膀处的手指微微收紧,又很快放松下来,“你我之间,不必忌讳这些。” 青町恰时地呈上清露茶,尤听容漱了口这才坐直了身子,眯瞪的双眼也睁开来。 兰影端着一小碟酸梅干果过来,“主子且含一枚压一压。” 单允辛看着尤听容一气含了三颗,秀眉这才舒展了些,不禁好奇道:“少有见你贪嘴,真有这么好吃?” 尤听容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情莫名好受些了,捻起一颗,递到了单允辛唇边,“陛下试一试便知。” 常顺一听这话,眉心就是一跳,他可听膳房的人说过。 说酸儿辣女,宜秋宫的娘娘肚子里怀的指定是皇子,他们当差这么些年,见过吃酸的,就没见过这么能吃酸的。 原本按着旧法做的糖渍酸梅被宜嫔娘娘嫌说没有味道,于是他们又取消了糖腌这一步,宜嫔还嫌不够酸。 没得法子,内宫局特意去庄子里收了一批未成熟梅子,浓缩腌制,这才合了宜嫔娘娘的眼。 膳房的人提前尝过,形容真是牙都要酸倒了。 这会儿常顺看着这一点糖渣都没浸的酸梅,牙髓都有点发酸,刚想提醒陛下,就见陛下被美色所迷,毫不犹豫地张嘴含下。 常顺已经习惯性地缩了缩肩膀,等着陛下发作,却见单允辛神色如常,咂么了两下嘴唇,笑着点头道:“膳房做的不错,果然很开胃。” 若非常顺站在单允辛身侧,能清楚地瞧见陛下后脖子的肌肉都绷出了两道弧线,指定也就信了。 不过尤听容看不见,为单允辛赞同弯唇乐了,“是吧?兰影她们不爱吃酸,都说不喜欢。” 单允辛哆嗦着牙齿赶紧刨了果肉下来,弯身吐出果核,面上还一派赞同之色,柔肠百转道:“朕喜欢。” 说是喜欢吃酸梅子,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吃酸梅子的人,尤听容朱唇玉面,口中含着酸梅,因为单允辛的话喜笑盈腮,看的单允辛嘴里的酸都变成了甜。 常顺这下知道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领着青町等人,一块垂首退下去。 心里直埋汰没眼看,陛下哪是喜欢酸梅呀,馋的究竟是什么,明眼人哪个瞧不出来? 单允辛眼睛里只看得到尤听容,为了表明自己与尤听容属实是趣致相投、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对自己是真狠。 那酸梅子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扔,陪着尤听容吃了个高兴。 尤听容才精神着和他说了没两句话,就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目光扫到了被她随手仍在案头的游记,放了好几日了,拢共也没看几页。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前脚才因为孕中没动静而忧心,肖院使的提醒犹在耳畔呢,后脚自己就害喜这般厉害起来。 每日里吃了就吐不说,还浑身乏力,压根提不起精神,这么一折腾,哪还有看书的精力? 这会儿靠在单允辛怀里,尤听容就悠悠道:“陛下替臣妾搜罗了这么多书,臣妾都没来得及看一本呢,白费了陛下的心思了。” “你是朕的妻子,又不要考状元,下雪路滑,你出门也不方便,这些书是给你看着解闷的。”单允辛地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尤听容的手背。 想起在灵感寺初见她后,自己曾派人调查过她,知道朝散郎尤贵泰之女只读了几本识字的书,学过《女诫》、《女训》、《列女传》之流,绝对算不上饱读诗书。 可随后自己接触认识的尤听容,却是通晓诗文,对于佛典棋谱之类都有涉猎,显然……都是她在梦中那一世辛苦学的。 单允辛心头微微酸涩,她为了那个“他”做了这么多,吃了那么多苦,却伤了个痛彻心扉。 “就算你不是才女,朕也喜欢。”单允辛抿了抿嘴唇,认真道:“朕喜欢的是你,无论你是大字不识,还是博古知今。” “这些典籍诗文,你若不喜,不必强自按捺着心性看。” “朕只盼着你长乐永安,你们母子平安就足矣。” “你若想看,朕念给你听也是一样的。”单允辛说罢,从善如流地将人抱去了床榻上。 拿了游记,坐到了尤听容的床沿,一边隔着被褥轻拍着尤听容的身子,一边轻声娓娓道来。
第354章:一点都不灵 尤听容被包裹在热乎绵软的衾被之中,耳边是单允辛柔和的不像话的嗓音,眼前的单允辛眉目低垂,帐子里光线昏暗,单允辛不得不凑近了书页以瞅清楚字迹。 可他读的很认真,一字一句裹挟着百般柔情,全然不似初次给她和孩子念书时的生硬。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都和前世不同了。 尤听容在这样舒适至极的环境中,防备微微松懈,心间陡然一酸,热气不自觉地熏染上了眼睫。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驱,却只让细碎的泪珠沾上了睫羽,模糊了视线。 “陛下。”声若蚊蝇,尤听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说出声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自在么?”单允辛即刻倾身凑过来,温声问道。 尤听容这才娓娓道出不安,“臣妾好怕,臣妾总觉得,这一胎怀的不稳当,会不会……” “嘘。”单允辛的指尖轻轻点上尤听容的软唇,“别瞎说,孩子听着呢,别吓着他。” “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要像吹皮球一般鼓起来了,别多想,嗯?”单允辛看着待尤听容缀着细碎泪点的睫羽,眉眼更是温柔的不像话,极其轻柔地沾去了泪点。 尤听容抓住了单允辛的手,坚持道:“虽然太医都说好,可身体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臣妾就是心中不安定。” “你呀……”单允辛见她坚持,隐秘的酸涩在心头转了一圈,面上依然笑着,微微提振了语气,带了几分调笑道:“早知道你这么难打发,朕就早告诉你了。” 尤听容一听单允辛果然有事瞒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都瞪圆了。 “才诊出喜脉来顾太医就跟朕说了,直说你的脉象奇怪,说母体康健,可胎象却有亏虚之像。”单允辛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发顶。 “那……”尤听容一听胎象果然不好,立刻就急了。 “听朕说完。”单允辛打断她的话,周全道:“朕却一下子就想通了,咱们的弋安婴孩时不就是身子虚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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