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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听容笑容和煦，看向惊惶的皇后，“皇后娘娘最是贤德纯孝，若说皇后娘娘会毒杀太后娘娘，臣妾是万万不敢信的。” 皇后微微瞪大了眼，眼泪都凝固在了眼眶中，她此刻好似是一只被尤听容捏在指头里的老鼠，只能徒劳地等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重锤，甚至不知该往何处躲藏。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池卿环开口问起。 尤听容语气一寒，眼神锐利地逼向涂丞相，“皇后娘娘不过弱质女流，深居宫禁，如何能消息灵通到晓得杨太医这样的能人？必然是丞相大人暗中谋划，皇后娘娘不过是叫至亲之人利用了。”
第580章：认罪 尤听容这一句可以说是杀了涂丞相一个措手不及，惊得他猛地抬头，一双总是耷拉着老谋深算的眼睛头一回睁圆了，眼瞳之中全是酷寒，俨然是恨毒了她的。 尤听容错开眼不看他，而是转向了皇后，柔声道：“皇后娘娘，您说呢？” 尤听容盈盈一笑，长睫之下，明眸含水蓄情，潋滟动人。 当然，这份美也只有落在单允辛眼中赏心悦目，对于涂丞相之流而言，只觉得毒蛇吐信子也不过如此了，叫人没由的发寒。 殿中一片死寂，众人心照不宣地看向了涂丞相和皇后这两父子，心里都清楚，局势要变了。 贵妃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给皇后指了一条活路，太后娘娘死于毒杀是板上钉钉，可谁是主谋却仍可商榷！ 若能将罪责推到涂丞相身上，皇后便只有失察之过。 这样的话……涂丞相举族只怕是性命难保，只看皇后能不能狠的下这个心…… 丞相夫人显然也缓过劲来了，恶狠狠地看着尤听容，不等她开口指责，皇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父亲，女儿究竟是哪里对不住您，您竟要置女儿于死地？” 丞相夫人猛地甩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皇后，几乎要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你……” 涂丞相的嘴唇绷紧了，深深的纹路顺着唇角刻在了脸上，那双精明的眼睛满是沉郁之气，重重地闭上了眼。 他看似平静，可喉咙里的那口气几乎带了甜腥，委实是差点要呕血了。倒不是生气于皇后的无情，而是气皇后的愚蠢。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教养的女儿竟然轻易就中了尤听容的挑拨，明知尤氏不怀好意，竟然还顺着敌人的心意行事。 原本只要皇后咬死不认，他还可周旋，甚至可以推出本家子弟来顶罪以保涂家正宫皇后的位置。 可现在皇后竟然毫不犹豫将罪责推到了自己头上，她也不想想，没了他这个丞相，她这个徒有其表的皇后有能当几天？ 单允辛也不急，一贯的惜字如金，只悠悠然注目着涂丞相，沉声道：“丞相？” 涂丞相理了理自己的官袍，正了正官帽，神情平静磕头拜下，“万岁爷，老臣有罪。”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最震惊的，当属丞相夫人和涂家的公子们，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应该呀，涂丞相什么时候成了以己渡人的菩萨了？ “丞相何罪之有？”单允辛只是挑了挑眉，他才不信这个老狐狸会舍身救皇后。 涂丞相长出一口气，“老臣养女无方，竟叫皇后娘娘胆大包天到谋害太后，老臣对不起万岁爷、更对不起太后娘娘，请万岁治老臣死罪！” 事已至此，皇后这个费尽心力、苦心经营的一步大棋是不能留了，不仅要杀，而且要杀的干干净净。 这倒是令众人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尤听容冷眼瞧着，方才还一荣俱荣同气同声的父女二人，转眼的工夫就调转枪头狗咬狗，要置对方于死地。 嘉嫔讨厌皇后，却也看不惯尤听容志得意满的模样，出言刺道：“刑部尚未查实，丞相大人倒是一口咬定了是皇后所为，当真是父女相通不成？” “老臣糊涂一时，岂能糊涂一世？”涂丞相满脸的悲痛和凝重，“太后娘娘之死存疑，可老臣从来没有疑心过皇后娘娘，即便人证物证俱全，老臣亦是不敢、也不愿信的，毕竟太后娘娘对皇后何等亲厚，更是至亲血肉，可……” 涂丞相老泪纵横，“可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皇后娘娘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推罪于老臣，陷涂家上下千余人于灭族之罪，可见居心之狠……再容不得老臣自欺欺人，这、这都是老臣教女无方啊！” “都是老臣的罪过，老臣不敢分辨，但老臣有一事相求……”涂丞相以头抢地，弯曲的背脊颤抖着，声音里带着哽咽，“千错万错都是老臣之过，与老臣的老妻、儿女无干，与涂家亲族无干，恳请陛下明鉴呐！” 论起逢场作戏，涂丞相虽然一把年纪又位高权重，却是最晓得如何以情动人，一番说辞下来，不知内情的，都不免动容。 尤听容撇开眼，这个老狐狸，看似是认罪，实则将涂家的属臣、亲族全绑了上来，不愁没人替他求情了。 果不其然，涂丞相话音才落，身后的一干文臣立刻来了精神，刷刷地跪了十余个，“丞相大人不可啊！” 那些唯恐被牵连的忙不迭地来劝：“陛下，丞相大人也爱女情切，这才一时岔了眼，叫至亲蒙蔽了眼，可说到底丞相大人是毫不知情的、事无辜的，真正该死的是幕后谋划之人，还请圣上明察。” “正是呢！”又一人接话道：“陛下，中宫皇后本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可皇后娘娘谋害婆母、栽赃生父，罪行累累，不堪为后，还请陛下秉公办理！” 正说着，就听丞相夫人一声惊呼，众人探头一看，丞相大人悲痛之下，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脱力栽倒在地，立刻有人上前去扶。 “陛下明鉴，丞相大人年事已高，此番本就因为太后娘娘崩逝心神悲痛，又受皇后娘娘诬陷无辜受累，身子如何受得住？”说话的，是涂家的庶子。 “恳请陛下念在丞相大人多年苦劳开恩！” “臣附议！” 一时之间，殿内的风向掉了个头，剑锋尽数指向了皇后。 “陛下，丞相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先让肖院使给大人瞧瞧吧。”尤听容故作关切提议。 皇后听着尤听容的声音，颤抖着瞳孔，有些呆愣地看着涂丞相，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尤听容断断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开棺验尸，她说了那么多，不过是逼他们父女反目。 现在，她一时冲动之下，亲手斩断了后路…… 这边，肖院使才搭上脉，方才还昏厥的涂丞相立刻幽幽转醒，半耷拉着看似毫无神采的眼睛幽幽地看向了皇后，眼中的寒光四溢。 声音却很微弱，“陛下，老臣无颜为皇后求情，只是大皇子是皇后教养，大殿下年幼，恳请陛下给殿下留几分颜面……” 皇后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她看得懂涂丞相目光中的威胁，更知道父亲的狠毒和手腕，只觉遍体身寒。 父亲这是在警告她，若再不听话，必死无疑，并且……她的大皇子也没有好下场……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臣妾罪该万死……”
第581章：没有事出突然 随着皇后领罪，单允辛一摆手，以皇太后的后事为大，此事暂且留待后审，只废了涂氏的后位，拘禁于冷宫，亲信奴才尽数扣押，待丧仪之后，由刑部查明，再做断论。 至此，这一场风波也算告一段落，乌泱泱聚了一殿人这会儿都沉默了下来，经过这么一出，哪里还有半点国丧的凝重和哀痛，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几分不尴不尬的味道。 尤其是那些不请自来的臣子们，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妥。正僵持着呢，一个最不该走的人先站起身来。 殿中风起云涌，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唯有康乐长公主一言不发，此时她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单允辛，“皇兄，康乐累了，且先回去歇息。” 她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把单允辛的回答放在心上，又道：“吉时已过，母后的棺椁还是早些封上，免得夜长梦多……不得安宁。” 单允辛也没把规矩放在眼里，闻言颔首，看向常顺，“封棺。” 常顺立刻张罗着收拾残局，一切有条不紊地继续行进下去，众人也依序跪定，方才的闹剧转眼就无迹可寻。 康乐长公主转身离去，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停在了尤听容的身侧，“贵妃娘娘。” 本就心不在焉的众人，目光立刻追了过来，大家都晓得康乐长公主为人不羁，不知道康乐长公主要闹哪一出。 尤听容倒是一直规规矩矩地跪着，一副诸事不闻的模样，听见声音才抬头，“长公主？” “灵前见血本是不吉，两位皇子年纪尚小又受了惊，今日便不跪了，不如且先跟我走吧？”康乐长公主看着这乌七八糟的场面，很是心烦。 “那便幸苦长公主了。”尤听容含笑点头。 这是正中尤听容下怀，只是碍于祖宗规矩不好开口，现在康乐长公主起了这个头，最好不过。 二人不过闲话，落在旁人眼中就不是这个味道了，只当这是康乐长公主向贵妃娘娘示好，皇后一倒，宫中局势便颠倒了，往后可就是尤氏的一言堂。 作为占尽便宜的正主，这一日下来，尤听容却是累的腿都有些酸软，劈头盖脸的事情砸下来，得亏有张福和刘复帮忙，否则她还真是要昏了头了。 带庆安宫忙完了，尤听容这才腾出手来去接单弋安，扶着她的兰影心有踌躇，低声问道：“主子，皇后娘娘进了冷宫，凤仪宫的人杀的杀、关的关，这会儿都成了空室来，大皇子那儿……” 尤听容闻言一顿，思量片刻，“无妨，左右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暂且一道住着也不打紧，往后……陛下自有安排。” 尤听容没叫通报，只带着兰影进了庆安宫偏殿。 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大半，跟冷寂的正殿比起来，小了许多，摆置的却很温馨，只门栏处留了一个看灯的小宫女，正点着头打盹，尤听容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正要请安，被尤听容抬手拦住了，放轻了脚步，悄声走进了内殿。 殿内只孤零零地亮了一盏琉璃花灯，放在软榻的矮桌上，康乐长公主就撑着脑袋坐在矮桌旁，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倒是没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尤听容的目光扫了一眼殿中，只东头连着寝殿的珠帘放下了。 听见脚步声，康乐长公主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搭扶在桌沿，认出了尤听容，轻声道：“孩子累坏了，睡的正香呢。” “这几天寝不安榻，许是累坏了。”尤听容笑了笑，在康乐长公主对面坐下，“劳长公主费心了。” “我是他们的姑姑，理当如此。”康乐长公主面露倦容。 尤听容与康乐长公主无冤无仇，甚至于康乐长公主对单弋安很是亲厚，看着她，尤听容的态度平和许多，“今日之事事出突然，还请长公主节哀。” 康乐长公主快马加鞭赶回来服丧，到了灵堂却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到底是亲生母女，尤听容设身处地一想，心知康乐长公主必定是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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