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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心慌意乱的模样，涂氏如何看不出，即便头皮被攥的生疼，痛叫之余，唇边依然溢出几声支离破碎的笑音。 这样的笑声听在嘉嫔耳朵里格外锥心，嘉嫔的声音更是尖刻，“你不是最惦记嫡子吗？现在好了，你成了废后，这个嫡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名不正、言不顺。” “你且看着吧，如今的后位是尤氏的囊中之物，大皇子占着长序，你说，凭尤氏的心狠手辣，你的宝贝嫡子拦了她儿子的路，你说，她待如何？” “你且看着，看着你的嫡子在宫里慢慢的熬，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拜谁所赐！？” “那你试试吧。”涂氏听着嘉嫔气急败坏的话语，只觉得痛快，笑声不断，“看到你这副样子，本宫也不算一败涂地。” 嘉嫔牙关紧咬，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慌乱。 “都说母子连心，你竟半点不觉吗？”涂氏一瞬不瞬地盯着嘉嫔的眼睛，语气轻快地感叹道：“你的亲骨肉，就在眼前，你却不认得，反而恨毒了他，盼着他不得好死……哈哈……” 涂氏笑的眼角沾了细碎的泪花，趁着嘉嫔愣神的工夫，挣脱开了嘉嫔的手，后退了两步，背靠着桌沿，昂起了下巴，“由此可见，你与他无缘，活该母子分离……” “贱人！本宫要杀了你！”嘉嫔目眦欲裂，她哪里是不信，涂氏一开口，她便信了。 如今叫涂氏几句话刺下来，心中更是堵得几乎喘不上气，一把挥开身边扶着她的宝悦，扑到了涂氏的身上，一双手恶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嘉嫔是下了狠手了，顷刻之间，纤长的指甲恶狠狠陷进了孙芸的肉里，一个承受不住生生崩断了一个。 一时之间鲜血淋漓，甚至因为力气太大，连带着自己都跟着一同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二人俱是狼狈不堪。 宝悦和绿凝怔神片刻后才缓过神来，慌忙来扶：“主子息怒！” 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拉开了怒不可遏的嘉嫔，宝悦赶忙替苏岱拍着后背顺气：“主子，此人已是破罐子破摔，又是疯疯癫癫的，您不要着了她的道。” 涂氏身边早就没了人伺候，此时躺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喘着气，沙哑地咳嗽了两声，犹嫌不够一般，“可惜呀！阿佽是本宫一把手养大的，他已经是知事的年纪了，即便本宫死在冷宫里，也永远是他心中嫡亲的母后。” 涂氏动作吃力地撑起身子，讽笑地看向嘉嫔，“至于你……呵呵，生的出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为本宫做嫁衣罢了。” 涂氏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勉强站起身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嘉嫔娘娘，这个秘密够不够精彩，不枉你来一场吧？” 话音才落，嘉嫔就动了，抬脚就重重地踢到涂氏的肚子上，力道之大，将人整个踹倒在地，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起来，挑衅的话语也化作了痛苦的呻吟。 接下来，这两个天底下出身最高贵的女人便完全撕破了平日的体面和高雅，变得歇斯底里。 这回嘉嫔也不假人手，二人几乎扭打到一起，极尽所能的宣泄着心口的怒火，形同疯妇。 于此同时，躲在南墙悬窗后的小太监也急的跳脚，踌躇片刻后一跺脚，撩起衣摆往宫道上去了。 一路小跑到了宜秋宫前，所幸寝殿处还亮着灯，传话的也不上奇怪为何夜半贵妃娘娘还未歇息，急吼吼地求见。 寝殿中，尤听容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单遐甘，咚咚的轻响犹如爆豆一般，引得单遐甘的眼珠子追着转悠，伸长了手要来够。 听闻涂氏给瑶华殿传话，尤听容便知道今日不太平，索性没睡，恰巧单遐甘白天睡多了，夜里精力旺盛，还能给母妃解闷。 小太监请过安，擦了擦汗，语速很快地将来龙去脉说了，“奴才瞧着嘉嫔的架势，再不拦着点，只怕打死都不奇怪，贵妃娘娘您看，这事？” 尤听容手中的拨浪鼓依旧有节奏地响着，眼中流露出思忖，没有立即答话。 青町关切地看着尤听容，急切道：“主子，依奴婢看，这事咱们索性别管，既然她要打，就索性打死了，省的再生事端。” “本宫主理宫务，案子还没断，人就死在了冷宫，像什么话？”尤听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小太监，“你先回吧，本宫即刻过去。” 小太监连声答应，待人出了殿门，青町接过尤听容递过来的单遐甘，嘴里还嘟囔，“主子，都说废后已经疯了，疯子的胡言乱语，嘉嫔还当真了，累的主子更深露重还要出门……” 尤听容将手递给兰影，站起身来，回转过身将拨浪鼓的把柄送到了单遐甘的小手里，“若真是疯言疯语，嘉嫔怎么会信？” 看着单遐甘急切地握紧了木柄，有些笨拙地摇晃着敲出了脆响，高兴地裂开了嘴，尤听容嘱咐青町，“你留着照顾小公主，本宫去去就回。” 说罢，兰影利索地给尤听容披上了短绒披风，扶着人出了寝殿，留下青町依然呆楞在原地，思量着尤听容的话，喃喃道：“不可能吧……” 尤听容匆匆迈进了冷宫，打眼一瞧，绿凝和宝悦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已经站立不稳的涂氏，而嘉嫔一手抓着涂氏凌乱的头发，一手抬高了重重掌掴，清脆的声音隔着大半个宫殿也听的分明。 “住手！”尤听容出声喝止。 嘉嫔抬起的手并未放下，而是看了尤听容一眼，而后当着她的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重重挥下。 不等她的巴掌落到涂氏的脸上，就被拦在了半空。 向荆早有防备，几步上前，一把挥开阻拦的宝悦，眼疾手快，虎口死死地掐住了嘉嫔的手，力道之大丝毫没有收敛，掐的嘉嫔骨头生疼，半点动弹不得。 嘉嫔怒火中烧地瞪着向荆，“放肆……” 向荆寸步不让，目光凌厉，“嘉嫔娘娘，我们贵妃娘娘说了，让您‘住手’。”
第585章：身份已变 尤听容叫起停之后，嘉嫔是被拦着了动不得，可宝悦和绿凝一松手，涂氏无人撑扶，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尤听容看着头脸处带着血污的涂氏，挥了挥手，身后跟着宫女们赶紧伸手去拉，扶着人瘫坐在椅子上。 挣脱不开的嘉嫔胸膛起伏不定，偏头看向宝悦，“还看着做什么？” 宝悦见嘉嫔的眉头拧的很紧，被抓着手腕依稀露出青紫，更别提指尖带着斑驳的血痕，一时也急切起来，抬手要去掰向荆的手，“大胆，你一个奴才也敢对嘉嫔娘娘动手……” 话未说完，尤听容给一旁的雨珍使了个眼神，雨珍微微点头，嘴角冷冰冰地扯了扯，抬手照着宝悦的头脸就是一掌，“贵妃娘娘跟前，轮得到你说话？见着娘娘，行礼问安都不会了！？” 宝悦被打的一个趔趄，不等反应过来，雨珍反手又是一耳光，“跪下回话！” 绿凝动作快，麻利地跪了下来，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宝悦的衣摆，语速极快，“宝悦姐姐……” 绿凝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嘉嫔，意思是若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届时被调离了瑶华殿，嘉嫔身边可就没人伺候了。 宝悦也被这一耳光打的缓过劲来，今时不同往日，尤听容深居高位，别说是她一个奴才，就是嘉嫔，要打要骂也不过是一句话。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请娘娘金安。”宝悦跪下请罪，还不忘替嘉嫔开脱，“奴婢该死，废后言语冒犯，嘉嫔娘娘也是气急了，没能缓过神来，一时失仪，还请贵妃娘娘宽宏雅量。” “是吗？”尤听容嗤笑，只是平静地看向嘉嫔，雨珍这两巴掌，与其说是打在宝悦脸上，不如说是冲着嘉嫔去的。 嘉嫔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尤听容，昂起了下巴，冷声道：“贵妃娘娘手眼通天，无所不在，是与不是，贵妃娘娘难道不知道吗？” 她要强了一辈子，从来都只有她看不起别的份，要她向曾经看不上的卑躬屈膝，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更何况，嘉嫔知道，她这条命，是董将军用董家的军功和帅位换的，尤听容纵然再得势，至多也只能羞辱她，不能伤她性命。至于自己身边的宫女会如何，从来就不在嘉嫔的眼中。 “本宫奉旨主理六宫事务，自然该应知尽知。”尤听容由兰影扶着走到座椅旁，宫女麻利地擦了擦椅面，尤听容这才坐下，“倒是嘉嫔，夜半更深，跑到冷宫来，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 “嫔妾好歹身居二品，废后已为庶民，嫔妾连管教她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嘉嫔冷笑，“也亏得贵妃娘娘百忙之中屈尊降贵地来这一趟。” 尤听容都没抬眼看她一眼，圆润的指尖有些无聊地摩挲着腕上的白玉镯子，“涂氏虽已被废为庶民，自然是不及嘉嫔尊贵，但，涂氏是戴罪之身，即便要管教，自有刑部审理、陛下决断，轮不到嘉嫔动用私刑。” “再者……”尤听容语气微微一顿，唇角微翘，“涂氏毕竟是大皇子的养母，陛下对大皇子寄予厚望，本宫自然不能眼看着涂氏受辱。” 提到大皇子，嘉嫔好似被掐住了命门的猫，垂耷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昂着的下巴也收了回来，最终垂下头来，“贵妃娘娘说的是。”字句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向荆冷冰冰道：“嘉嫔娘娘，见着贵妃娘娘应当行礼问安，请罪也该有请罪的样子，您禁足久了，规矩可不能忘了。” 嘉嫔瞪了向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还是咬着牙提裙跪下，“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废后张狂，口出疯言，嫔妾一时情急了，这才动了手，是嫔妾无状，请贵妃娘娘责罚。”嘉嫔的头颅埋下，湮没在在阴影之中的，是眼底森然的恨意。 “本宫与你同为一宫姐妹，自然会宽待处置。”尤听容淡淡道：“嘉嫔既是情急意动，可见心浮气躁，想来是需要静静心的，恰逢国丧，便劳嘉嫔为太后抄录往生经百遍，以尽哀思。” 嘉嫔咬牙，俯身领旨。 不等她起身，尤听容又道：“本宫念在姐妹情分，可以宽纵你，但你这不知尊卑体统的奴才，却是轻饶不得的。” 宝悦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嘉嫔，眼含求救之意。 到底是跟着进宫的丫头，是嘉嫔在宫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即便嘉嫔再如何轻贱人命，再不愿求到尤听容面前，也得开这个口，“贵妃娘娘……” 尤听容话音却是不曾停顿片刻，只偏头看了眼向荆，“拖下去，杖责四十。” 尤听容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瞥向了嘉嫔，一副宽厚仁慈的语气道：“嘉嫔妹妹放心，太后丧仪，不可造杀孽，本宫会叫她们留着神，不叫打死了。” 嘉嫔愣愣地仰着头，却只能看到尤听容娴静的侧脸，她甚至没有将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一刻，正对向荆吩咐，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耳边，“可听见了？” 向荆恭敬地应承下，还要笑盈盈地提醒宝悦，“还不谢过贵妃娘娘恩典？” 嘉嫔就眼瞧着宝悦在向荆冷酷的眼神下，颤抖的背脊弯成了一张弓，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眼中含着泪道：“奴婢叩谢贵妃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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