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冒犯都是不该的,更逞论当着皇帝的面对朔国的皇后娘娘出言恫吓呢? 南苍使团的副使顶着极大的压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活动了脸上的肌肉,挂起和煦的笑容起身。 先是朝单允辛和尤听容各鞠了一躬,而后操着略带些口音的朔国话道:“皇后娘娘恕罪,将军是武将,为人性情耿直,向来快人快语,方才的话绝无恶意,恳请娘娘大人大量……” 副使说着话,能够感觉到硕果皇帝逼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头上,仿佛一条看不见的银丝,提紧了他的脖子。 他知道单允辛已然起了怒气,单允辛不好动申屠戕这个出言冒犯的王室成员,却可以用旁人出气。 虽然朔国皇帝一言未发,但今日所见,万寿节这样的日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后越过皇帝跟外朝来使叙话,皇帝不插嘴,就已经说明了皇帝对皇后的纵容。 副使毫不怀疑,只要皇后流露出不满,皇帝就不仅仅是看着他了,这样想着他的后背心儿都沁了一层汗。
第553章:贵国的善心是真是假? 尤听容沉吟良久,就在副使腿弯都有些打软的时候,轻快道:“副使大人不必担忧,本宫是主,鹰将军是客……” “主人怎么会跟客人计较呢?”尤听容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向荆去扶他,随后将目光转向鹰将军,“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鹰将军闻言不禁磨了磨后槽牙,他虽然不是朔国人,但他也能听出来,尤听容话里有话。 她说的,根本就不是所谓客随主便的那个“主客”,而是要他亲口承认,在他们二人之间,她是尊位者;在南苍和大朔之间,他朔国是上位者。 可偏偏,她的话表面上冠冕堂皇,让他无从分辩。 申屠戕久久不回话,副使等人急的脑门冒汗,王子殿下素来不是巧舌如簧很是能屈能伸的吗?今日在这等要紧的时候,怎么还犯起轴来了? 副使等不及了,抢先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自然有道理……” 他想打着哈哈过去,尤听容却不想放过他,微微抬手止住了副使的话,眼含微笑,依旧望着鹰将军,再次问道:“将军以为呢?” 片刻之后,鹰将军抬眼回望,嘴角扬起了谦和的笑容,“娘娘说的是。” “本宫与将军不谋而合,当浮一大白。”尤听容端起酒杯。 “外臣敬娘娘。”申屠戕与她一同举杯,十分干脆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副使看着这一茬总算是过去了,也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他人都站出来了,这时自然也该向尤听容敬酒致礼才是,“皇后娘娘宽厚贤德,外臣深感钦佩。” “副使过誉了。”尤听容端着酒杯,不过沾了沾唇瓣就放下了,再次看向已经做回席位上的申屠戕,“倒是鹰将军……本宫记得将军乃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对鼠疫的情态这样了解?” “描绘的栩栩如生,倒是险些吓了本宫一跳。”尤听容一边说,一边一手抚心,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娘娘身份尊贵,外臣不想吓着娘娘,就不说了。”申屠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怪不得这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只怕心肝都是黑的。 她哪里被他吓到过,分明是要挑起他逃窜时的回忆,要他当着她的面,亲口将当时的遭遇说出来,当个乐子听。 “是吗……将军这样的铁血硬汉都都说不堪回首了,想来是真的骇人极了,倒是本宫失礼了,一不小心……戳痛了将军的伤心处。”尤听容脸上挂着歉然的笑容,“将军不会介意吧?” 她明知道是伤心处,还有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以始作俑者的身份。 申屠戕的眼底浮起暗潮,捏着酒杯的手缓缓用力,手指的旧伤似乎因为绷紧而酸痛。 但他面上还是挂着笑,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这回轮到朔国的文武百官顺气了,虽然不知道皇后和南仓王子有何渊源,但看着威风凛凛的申屠戕被一个女人逼的节节败退……无疑是痛快极了的。 尤听容争回了这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这酒也敬了,两位大人就别站着了,快坐下说话。” “谢皇后娘娘。”二人欠身,随后在太监的引领下重新落座。 副使趁着落座的功夫,悄悄抹了一把自己后脖子的汗,总算舒了一口气。 不等他这口气吐完,就听上头再次传来了尤听容的声音,“说到敬酒,应该是本宫向两位大人敬酒才是。” 副使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就要站起来,被早早候在一旁的向荆按住了,呵呵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折煞外臣了。” “怎么会呢?”尤听容轻轻摇了摇头,“本宫可是听说了,贵国使团从未经过寒冬,来京城时可是险些冻坏了。” 申屠戕平静无波地喝了一杯酒,丝毫没有要接茬的意思。 副使只能咬着牙齿接话,“让娘娘见笑了。” 心里却是打起鼓来,他们在京城做的事是拿不住证据的,他本来不必担忧朔国发难。 但面前这个皇后委实是太刁钻了些,让他不能不忌惮。 “欸……”尤听容笑着摇了摇头,“本宫怎么会见笑呢?贵国使团自己挨过冻便推己及人,想到了咱们朔国的百姓,如此高洁的品性,本宫钦佩还来不及呢。” 副使看着尤听容脸上天衣无缝的笑容,若不是已经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厉害,他必然要被她骗过去了。 他才擦干的后脖子又冒了一层汗珠,副使呵呵干笑了两声,“不过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盛誉。” “怎么会当不得呢?本宫可是听说了,京中人人都道南苍来了位活菩萨,说的就是鹰将军,可见将军的善举是办到了老百姓的心底里。”尤听容偏头望向坐在首座的申屠戕,“只是有一件事,本宫不忍不提。” “请娘娘指教。”申屠戕从鼻腔里吐出一口气,暗道自己糊涂,竟然被一个张狂得意一时的女人给激怒了,再抬头,又是温和的模样。 “本宫听说,将军冷怕了,令人在驿馆之中大肆囤积木炭,可有此事?”尤听容面上好奇,好似随口一问。 申屠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解释道:“说出来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外臣久居南地,从未到过朔国京城,委实是被京城的寒冬给吓着了。” 尤听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话音一转,“既然事情不假,那本宫可就有话要问了。” “娘娘但问无妨。”申屠戕微微颔首。 尤听容脸上的笑容稍稍收了些,目光如炬,“本宫只有一句,敢问贵国使团的善心究竟是真是假?”
第554章:存心刁难 尤听容语气中带了质问,大朔百官们对南苍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申屠戕。 “皇后娘娘此言何意?”申屠戕面露不解之色,“外臣虽与贵国百姓并非同族,但自问推己及人还是做的到的,娘娘为何如此揣测外臣?” “将军误会了,将军的为人本宫怎么会信不过?”尤听容神色稍稍放缓,“就是因为知道将军以己度人之心,本宫才有此一问。” “是么?”申屠戕扯了扯嘴角。 “将军久居南地,不晓得大朔京城的风土人情,京城的冬天虽然寒冷,但至多只会冷上两个月,决计是用不到这么多炭的。”尤听容声音温和。 申屠戕颔首,“多谢皇后娘娘赐教,外臣想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将军自然有将军的道理,可有一事,将军只怕不知。”尤听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申屠戕看着她翻脸如翻书的模样,明知她不安好心,“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些,不说京城就是周围几个城池炭都有些紧巴,将军固然是有备无患了,还能将恩惠庇及京中百姓。只是将军不知,您的好心之举,反倒引的周边百姓家中困苦,尤其是京郊的善堂……” 尤听容一边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们,实在是可怜。” “唉。”尤听容轻叹一口气,面露不忍之色,“将军不要见怪,本宫实在是不忍眼看着将军的善心落空。” 一旁的副使听的后槽牙紧咬,怪不得朔国皇帝不出来说话呢,瞧瞧皇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朔国的百姓过冬的炭不够,竟然死乞白赖的怪到他们头上? 他们是有心算计在先,可她现在是什么意思?朔国薅羊毛薅上瘾了,老百姓傻不愣登地围上了占便宜也就罢了,她堂堂皇后竟要压着他们给朔国出钱出力不成? 申屠戕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不过即便心里气的要死,嘴上还得道:“如此说来,要是外臣好心办了坏事。” 申屠戕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显然不是自责的样子,颇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尤听容这会儿只当看不懂,还装模作样的宽慰他,“将军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圣人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的善心天下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 “依本宫看,既然驿馆里使团的炭大为富余,将军有心系苍生,必然是舍不得善堂的孩子们受苦的。不如将炭火捐出来,此事也就尽善尽美了。” 尤听容说完,还十分客气地转头过来问,“就是不知……将军可舍得么?” “自然是舍得的。”申屠戕磨了磨后槽牙,好话都叫她说完了,还由得他不舍得么? “将军果然品性高洁。”尤听容笑盈盈的夸奖,而后又接话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贵国的使团走不开,不如就让张福替将军走一趟。” 尤听容不等申屠戕说话,转而看向陛下,直接岔开了话题,“陛下,将军如此大义,您可不能小气了。” “那是自然。”单允辛微微一笑,招手叫来张福,“将内务府提前备好的炭火送往各大善堂,学宫的子弟也各赏一些。” “是,奴才领旨。”张福转头下去,脚步如飞,生怕晚了一步似的。 申屠戕眼神阴沉的看着张福的背影,缓缓落座,又喝了一杯酒,一路辣到了心口,就像高台之上坐着的尤听容一样。 副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唯恐申屠戕醉意上涌怒上心头。 接下来,可能是尤听容的目的达到了,也可能是想着点到即止,殿上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剩觥筹交错,这场名不副实的万寿节宴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 帝后二人相携离场之后,申屠戕第一个站起来,冷着脸,大步离去,留下原本还在寒暄的副使等人笑容一僵,随后忙不迭地跟着离去,留下殿中的朔国群臣不约而同地露了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待那群南苍人出了大殿,礼部尚书第一个出声,“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真到了这时候,还不是被皇后娘娘说的无力招架!” 礼部司掌礼仪和外交,自打这南苍人进了京,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偏来的还是个有实权的将军,使得招数又全是软钉子,礼部顾忌良多,就这半个月,礼部尚书大冬天的嘴里起了一圈的燎泡。 一旁的同僚户部尚书知道些内情,宽慰着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咱们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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