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人好一分,便要旁人十倍偿还。”池卿环摇了摇头,“家中父亲自小教导我,看人要观眼查心,不可轻信他人,亦不可失了本心,待人以诚,方得真心。” “因而,皇后的好,我是万万不敢碰的。”池卿环还故作害怕地拍了拍心口,皇后对她笑一笑,她的后背的汗毛都要起来了。 尤听容哑然失笑,“还是你最精!” 若非见过池卿环私底下的模样,尤听容哪里想得到,看似清高平和的池卿环心里竟是这样清亮。 池卿环捂嘴偷笑,露出被夸了后的洋洋得意。 而后又想起了旁的,问道:“容姐姐,今天这事,十有八九是莫采女挑唆的,姐姐预备如何?” 尤听容笑容不改,“自然不能便宜了她。” 转头吩咐青町,“一会儿你去一趟内宫局,就说宜秋宫新换的餐桌上我想新添一个粉彩果盘,顺便……把昨日莫采女将过错推诿至内宫局的事说道说道。” 宜秋宫那张新大桌子是单允辛亲自点了换上的,为的就是能不松不紧的摆下十二道御膳,其背后暗藏意思就是陛下以后会常来宜秋宫。 尤听容派贴身宫女青町去提一提,彰显了宜美人的风光得意,再表明了对莫采女的不满,内宫局管织物的管事本就因她受罚,内宫局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谁该讨好,有的是法子给莫采女使绊子。 青町起初懵懵懂懂,点头答应后思索了许久才稍稍明白过来,露出期盼的笑。 说话间,就到了宜秋宫门前,二人相携入内。 兰影紧走两步替主子打帘子,铺面的暖意让二人不约而同解开了披风的金属子母扣,贴身宫女上前帮忙。 尤听容取下厚重的披风后觉得身上都轻快了些,正欲坐下,转头才发现池卿环的手僵在了披风扣眼上,脸上有些出神。 “怎么了?”尤听容随口笑道:“好端端的,竟发起呆来了。” 池卿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任由身后的连翘替她脱下披风,回道:“容姐姐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尤听容疑惑地挑眉,“什么味道?” 池卿环摇摇头,“我也说不大好,似乎是香味,又带着膻腥,好像是花香,闻着又有点像动物身上的燥香味……” 她断断续续地思索着,身后的宫女脸上有些尴尬,这些形容词…… 连翘倒是想起什么,赶紧打断道:“我的主子,快别胡说了,熏香和花香混在一起,自然味道就变了!” 青町也回过神来,赶紧奉茶,“池才人尝尝膳房新做的点心。” 两个宫女想到的一处,夜里皇帝与尤听容云雨方歇时,青町进寝殿来送水时就闻过这股味,带着人的体温,充满欲的味道。只是奇怪,池卿环已经入宫这么久了,怎么好像对此一无所知一般。 连翘对上青町奇怪的眼神,也只能笑着敷衍过去。 池卿环虽进宫早,可还是懵懵懂懂、未尝情事的少女,连翘能闻出来,也是从前在池夫人身边伺候过。 尤听容反应过来有些脸热,“快开了窗户透透气!” 青町开了东头的窗格,凉风吹过尤听容的面颊,带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既像花香,又想动物身上的燥香…… 这两句话在尤听容心尖滚了几番,这个味道,与其说是情事之后的温香,不如说…… 是麝香!
第149章 :较劲 重华宫 嘉美人怒气冲冲从凤仪宫出来,待轿子停在了重华宫门口时尚且余怒未消。 进了内殿,随手抄起一个洒蓝釉描金花卉细颈瓶便摔砸下去,团花织锦的地毯上,内白外蓝的碎瓷片崩落一地,瓶身的描金花卉顷刻间四分五裂。 方才还精巧华丽的花瓶成了一堆废品,殿内的奴婢们跪了一地,“主子息怒。” 跟着身后的绿凝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一声巨响吓得颤了一下,旁人尚且能躲,她作为贴身宫女避无可避。 只得勉强笑着扶着嘉美人坐下,“主子息怒,您可得顾忌着腹中的胎儿呀,为着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提起孩子,嘉美人怒色稍缓,绿凝娴熟地替嘉美人捏肩,一边吩咐跪着的奴才,“还不赶紧收拾了下去,若是伤着主子,仔细你们的皮!” 自钦安寺的事之后,绿凝俨然取代了陪嫁宫女宝悦,成了嘉美人身边的亲近之人。 绿凝是嘉美人与若生的私情的知情者,因而她很快就察觉过来,嘉美人不喜欢旁人称她腹中胎儿叫“龙胎”,其中缘由,自然是对若生余情未了。 为了避嫌,嘉美人已经一月未见他了,又是孕中,脾气格外大些。 “主子心里烦闷,不如……奴婢陪着您去钦安寺求个安神符来?” 嘉美人犹豫一瞬,还是摇了摇头,“你去替我求一个吧,我在孕中,不便走动。” 她虽然性情冲动,但并不愚蠢,此时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还是稳妥为好。 不过许是想到了若生,嘉美人的脸色好了很多,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尚且平坦的肚子,有些出神。 外头来人通报,花房的人来了。 一个蓝衣小太监捧着一束精心修剪过的红梅近前回话,“禀嘉美人,花房新侍弄的红梅,温和清甜,特意给嘉美人送来。” 嘉美人随意点点头,招手让一个宫女接过摆好,便叫小太监退下了。 那宫女将花枝小心地插在水青色的细颈瓶中,嘀咕道:“主子,这花房也忒敷衍了,日日都送红梅,都看了一个冬天了,有什么稀奇的。” 嘉美人阖目养神,这些小事,她并不在意。 但随后,那小宫女眼骨碌转了转,继续道:“奴婢可听说了,花房给宜秋宫送的可是月季花,二月天里千方百计养出来的,芳香馥郁。到了咱们重华宫,就拿冬日里寻常的梅花敷衍。“ “您还怀着龙胎呢!还比不过宜美人金贵吗?” 几句话说完,嘉美人的眼睛就睁开了,“岂有此理。” “你去,告诉花房,我想在房中放些鲜花安神。”嘉美人随手指了她,“所有的月季花,尽数搬了来,一朵也不许留!” —— 宜秋宫 凉风在房中流转而过,很快就将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带走了,反而是香炉里香味渐渐清晰起来。 尤听容取出绣绷的针线,“你不是要学吗?我来教你。” 池卿环立刻忘了方才的事,转而兴致勃勃地来折腾绣绷子,才绷紧了绸布,便眼尖地看到了什么,轻呼了一声。 手往绣篮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个荷包。 尤听容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被单允辛随手丢开的并蒂莲荷包,许是被宫人捡到了,以为是主子不慎掉在地上的,又给放回了绣篮里。 池卿环之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则是被上头灵动艳丽的锦鲤惊住了,这样精巧的荷包,可想容姐姐费了多少心思,想着本是要送给哥哥的,池卿环有了主意。 “容姐姐,这个最传神,你上回是不是不舍得给我?”池卿环拿在手中,爱的放不开手,眨巴着眼睛问。 尤听容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你若喜欢,便自己拿着回去,打了络子戴着玩。” 池卿环笑开了,立刻宝贝地将荷包塞到衣襟里放好了,身后的连翘拦都拦不住。 在给池卿环简单示范了几种基础针法之后,池卿环便蒙头忙活起来。 尤听容也捻了针,看在今日单允辛在气头上还记得让常顺来给她解围的份上,终于有心情来绣给单允辛的荷包了。 身边的池卿环小动作不断,在第三次被戳到手指头后,蹭到了尤听容身边,探头看过来,“容姐姐这是给陛下绣的吗?” 尤听容动作一顿,轻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池卿环笑道:“因为描的花样子是一双大雁呀!就像我送给陛下的鸳鸯荷包一样,都是情深缱绻的鸟儿,是极好的寓意。” 尤听容点头,“是。”余光里忍不住打量池卿环的神情,虽然池卿环懵懵懂懂的对感情不开窍,但池卿环与单允辛一起长大,好朋友之间都怕旁人插足。 在与池卿环亲近些后,尤听容难免生出插足的歉意。 池卿环笑呵呵道:“我就说,陛下其实很好的,容姐姐愿意给陛下送香囊,是不是不讨厌他了?” 尤听容不禁笑弯了眉,“是,因为卿环,我暂且不讨厌他了。” 二人絮絮叨叨说到了午时,池卿环起身告辞,“我若不回去用膳,定然会被缤菊她们数落的。” 尤听容送走了她,命人关了窗户,盖严实了门帘,嘱咐不许通风后才去用午膳。 待用过了午膳,尤听容进寝殿时,特意留心闻了闻。 目光落在了东窗格前的一瓶月季,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过了一上午,原本含羞带怯的花心已经展露出来,只最外的两层花瓣还未完全绽开。 尤听容招手叫青町将花瓶带过来,摆在了暖榻的矮桌上。 离得近了,尤听容闻的分明,池卿环方才闻到的应该就是月季花香。 花房连着送了两天,昨日刚送来的那瓶,她凑近了闻过,她确信,并没有麝香味……至少,没有浓郁到可以分辨出来的地步。 至于今日,花房送的花是由宫女直接摆好了的,她在寝殿内待得久,早就习惯了,若非今日池卿环点破,她还浑然未觉。 尤听容眼神沉寂下来,为保稳妥,还是吩咐道:“上回来不请自来替我请脉的是哪位太医?” “是肖院使的弟子,姓顾。”青町不明所以,猜想莫不是方才吹了风,冷着了? “去太医院,请他得空来一趟,记住了,只要顾太医。”
第150章 :所谓“巧合” 尤听容看着青町脸上带着疑惑,听话地小跑出去,眼神落在修剪得宜的花束之上。 花心被卷曲的花瓣遮挡着,花瓣是渐层的粉红,内为糯粉,微微外翻出一道纤巧的嫣红卷边,开的恰到好处。 花瓣处撒了保湿的水,衬的娇艳欲滴。 又着意搭了几支粉嫩的花苞,被裹在鲜绿的花托之中,错落有致,花房确实是费了心的。 向荆看尤听容神色凝重,挥手将伺候的宫人遣出去,只留了兰影,“可是这花对身子有妨碍?依奴才看,花房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怕是被人利用了。” 尤听容欣慰地扫了他一眼,向荆心思缜密,向来能比别人多想一步,点头道:“我心里存了疑影,总要问清楚。” “这位顾太医靠得住吗?”向荆有意提点,宫里得势的主子都会收买信得过的太医,尤听容入宫不久,若是看错了人若走漏了风声也就罢了,怕就怕反被算计。 尤听容微微愣了愣,难得表露出犹豫之色,但还是点了头。 前世她对单允辛一向全心信赖依仗着,太医院院使肖院使世代是御前伺候的,这个顾太医是单允辛指了来照料自己的,她竟从未思考过此人是否靠得住。 就连她怀着弋安时,也是顾太医照料前后,艰难生产之时,单允辛破例派了肖院使联合了太医院十余位老太医,险而又险保了母子平安。 但即便如此,尤听容还是伤了根本,不能再孕。 皇子弋安也是孱弱瘦小,哭声跟小猫崽一般,几度在鬼门关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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