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太监接赏银时,尤听容一遍看瓶中的花,一边状似无意问:“今日怎么送的梅花?” 小太监动作微顿,面上有些犹豫,看着手中的赏银,低声道:“宜美人见谅,本来管事的是想紧着给您送月季的,可前日不晓得怎么回事,重华宫乌泱泱来了好多人,说什么嘉美人要月季花闻着安神,不管不顾全给搬走了!”
第152章 :1念之间 尤听容眼神微滞,拿着花枝的手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待感觉到花汁的湿润后才松了手。 “嘉美人怀着龙胎,免不了脾气大些。”尤听容面上一团和气。 “这新的一时半会又长不出来……奴才也是没法子,生怕委屈了您,今日特意挑了最好的粉梅花,还请宜美人莫怪。”小太监唯恐惹了尤听容不高兴,“这种梅花称为宫粉梅,其花瓣层层叠叠,呈淡红至粉,开花繁密,更难得的是其香浓而清雅。” “更难得的是,掺了凝馨梅的种,待花开到极盛之时,花瓣可呈洁白色,唯独花蕾为粉,格外好看别致。” 尤听容神色平淡,浅笑道:“无事,鲜花而已,我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你们心意在,便可。”既表明了宽宏大度,又敲打了奴才不可生了怠慢心思。 小太监长出一口气,“多谢宜美人,奴才对您那是一万个诚心!” 见尤听容宽和,小太监也打开了话匣子,“其实花房一直给嘉美人送的红梅,嘉美人爱浓艳色泽,梅花香气清甜宜人,最适合孕中闻,反而是月季花香浓郁,顾忌着嘉美人不爱闻。” “谁料,好心办了坏事,反而落了埋汰。”小太监转而不忘恭维尤听容,“幸好宜主子您宽宏大度、通情达理,否则,奴才真真是没法交差了。” 尤听容脸上略过一丝冷笑,很快便恢复了温温柔柔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既然月季花香味重,嘉美人又怀着胎,她搬了这么多,想必过不久就闻腻了,你们花房也能轻省些。” 小太监反而一脸为难,“不瞒宜主子,咱们管事正为这事着急上火呢,嘉美人觉得屋里放了月季之后,她精神都好多了,要咱们每日都送!” “这会儿,人都忙不过来……” 尤听容得到了答案,对小太监的诉苦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又让人送他出去。 但殿内的几人脸色都十分不好,昨日顾太医的话三个亲近宫人都听的分明,今天花房的人把来龙去脉说了,就知道背后定然有人捣鬼。 “真是自作自受!”青町心思浅,小声骂道:“仗着自己的肚子,非要跟主子争,还以为她自己占了便宜。” 尤听容看向兰影,“你怎么看?” 青町忠心,兰影虽比不得她,可却是有条理、心思细的,对主子虽做不到舍死忘生,却可荣辱与共。 重来一世,兰影与尤听容生疏,尤听容表达出对她的看重,希望能让她少些顾忌,知道什么也可尽数说出来。 兰影有些诧异,知道这是主子在试探自己,赶紧道:“回主子话,奴婢以为,此事并非嘉美人自己坐不住,恐怕少不得推波助澜之人……皇嗣是宫中嫔妃的命脉,嘉美人出身将门,多的是盼着她生不出的。” 尤听容点头,“嘉美人虽然性情骄纵,但并非吹毛求疵之人,按她的性子,哪里会管桌上放了什么花。” 青町性子单纯,尤听容也借着兰影和向荆二人调教她,以后遇事要多想两步,不要只看表面。 “背后之人先是提醒花房给我送月季,而后少不得借了我的力来撺掇嘉美人,日后事发,我也脱不了干系,不显山不露水却可一箭双雕。”尤听容眼神冷凝。 急着除去嘉美人腹中胎儿,又想除去尤听容……这样想的人很多,但敢做,还有本事做得滴水不漏的…… 除了玉芙宫的涂美人,尤听容不做他想。 人被拘在玉芙宫,尚且还能搅动风云,不怪前世皇后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尤听容猜到皇后操纵涂美人假孕,可现在涂美人这么急着除去嘉美人的肚子,反倒让尤听容确定了,皇后心中有个疯狂的念头,且已经下定决心了。 皇后想皇子想了四年,只要能得到,哪怕是嘉美人的,倒个手也可做涂氏的儿子。 嘉美人生产之时,便是她涂美人赴黄泉的日子,所以才急不可耐动手。 青町脸色大变,“此事与主子又有什么干系,只怪她自己命不好!” 尤听容嗤笑一声:“虽无半点干系,但疑心便可生暗鬼,嘉美人若不归咎于我,难道还能怪自己不成?不将气撒给旁人,她的心如何能平静?” 青町哑口无言,“那主子可千万不能任由栽赃!” “干系自然是要撇的一干二净的。”向荆另有算计,“现在,更要紧的主子您想不想留这个孩子?” 青町和兰影二人都有些诧异,向荆年纪小,心思却深,且能狠得下心来。 “生下了,嘉美人水涨船高,只怕更要压您一头,但嘉美人与皇后虽然僵持着,却各有龙嗣在膝前,只怕都未必能容您再得龙嗣,且……” 向荆直言道:“有两个尊贵的皇嗣在前,他日主子诞下皇嗣,只怕要受些委屈。” “生不下来,皇后那头得了涂美人的孩子,嘉美人为与抗衡,反而会拉拢于主子,乐于见您得宠。”衡量利弊得失,是向荆处事的规矩,此刻也毫不藏私将好坏都一一阐明。 “是生是死,只在您的一念之间。” 说的是还未出世的孩子,但向荆声音沉稳,眼神镇定,丝毫没有半点不忍。 尤听容神色复杂,目光投射到东窗阁前放着的那瓶开的正盛的月季上,心中百转千回。
第153章 :服软 “你思量周详,宜秋宫有你管着,我很放心。”尤听容蓦得笑了,看着向荆的眼中带了欣慰。 转而看向青町和兰影二人,“既然咱们有缘到了一处,日后我待你们便如同自家人一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咱们同心齐力,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郑重点头,“您放心。” 向荆怕尤听容心软,追问道:“嘉美人的事,主子预备如何?” 尤听容闻言微微垂眼,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稚子无辜,这脏血……不该、也不会由我来沾。” 话外意思,既表露了对孩子的怜悯之心,更深层的,是言明了即便尤听容肯放过嘉美人,皇后也不会放过。 于其由她出面做这个恶人,不如让这两人狗咬狗。 向荆笑了,“主子说的是。” 尤听容拿起未完工的绣品,拈针穿线,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青町和兰影在一旁帮着理线、递剪子,向荆将矮桌上的宫粉梅放到架子上,而后便出去忙活了。 尤听容看着绸面上一双相伴相随的大雁,有些出神。 这一次,尤听容不争圣宠,而是剑指后位,更在乎的是弋安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 无论是皇后还是嘉美人的孩子,都是威胁,是变数,她都该毫不留情。 但想着要对一个无知无觉的、稚嫩可怜到毫无自保之力的婴孩出手,许是曾为人母,尤听容的一颗心免不了软了三分。 所幸,皇后和她虽斗的狠,却都是想保孩子的,暂且不用自己来做这个恶人。 只可惜,嘉美人的孩子来路不正,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皇后费尽心机抢了去,可说是报应不爽。 这样一个孩子,占着长子的位置,对尤听容反而是好事。 尤听容想起前世生产之时,撕裂的痛楚,几乎麻木的下肢,身下的被褥被汗湿了一层又一层,产房内人影攒动,可她只记得帐顶上的桂花刺绣。 单允辛下了死令,若保不住母子平安,殿中所有人,皆不可独活。 足足生了两个时辰,产婆帮着推肚子,才在最紧要的关头生下一个瘦小孱弱的婴孩,几乎快断了气。 产婆和太医们使了浑身解数,奴才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弋安才虚弱地连打了几个空嗝,发出小猫崽般的哭声,满殿欢呼,“恭喜娘娘喜得麟儿!” 尤听容还记得,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混杂着泪水,隔着襁褓将弋安软乎乎的一团抱在怀中的感觉。 她十月怀胎险些丢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呼吸声微不可闻,通红的皮肤皱巴巴的,一阵风似乎都能要了弋安的命,娇弱到经不起哪怕一丁点的磕碰,可他却偏偏生在危机四伏的皇宫。 偏偏,托生于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母亲。 生产之后,尤听容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强撑着下来走动。 不为别的,只因卧床这几日,皇后派了秋弥一日三趟的来,每回都要抱一抱,一抱就是好久,久到尤听容一颗心都悬在空中。 而后,皇太后就称病静养,说宫里冷清,庆安宫大宫女彩星又时常把弋安抱了去陪伴太后,流水般的赏赐进了长乐宫,涂家姑侄的心思昭然若揭。 尤听容却只能坐以待毙,每日巴巴地守着长乐宫宫门口,等着庆安宫把人送回来。 她能做的,只能用自己吃不好睡不好的消瘦憔悴让单允辛心软,祈求能让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放下谋算,可怜可怜自己。 这一世,她不会再坐以待毙地将身家性命寄托于单允辛的怜爱,须得早些筹谋。 晚膳后,尤听容正倚在榻上做荷包呢,单允辛的銮驾就悄无声息地到了宜秋宫门前。 不等青町进去通报,单允辛便大步流星进了内殿,身后跟着的常顺赶紧朝她做了噤声的手势,使了个眼色,示意青町赶紧带了人下去。 陛下本来憋着气,非要等着宜美人先服软来哄他的。 谁曾想,下午太医院顾太医来报,说起花房送到宜秋宫的月季含了麝香,陛下当即就坐不住了,紧着批复了军政要紧的折子,晚上便来了,显然是记挂着。 陛下勤政,从来不把折子留着过夜,待看过了宜美人,还得趁着夜色回乾清宫批折子。 月色皎洁,尤听容特意命人开了东墙的窗户,正巧能瞧见圆盘般的悬月。 单允辛悄无声息地进门,绕开了屏风,穿过已经束好的珠帘,正瞧见软榻上的尤听容。 尤听容看月亮觉得白如凝露,殊不知自己在单允辛眼中,小巧的脸蛋皎白的更勾人,堪比明月。 舒展的姿态,慵懒地靠着三个叠起来的织花软枕,柔软的衣裳顺着腰身塌陷流转,比得过远山娇柔妩媚。 此刻敛着精致瑰丽的眉眼,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活计,清冷又勾人。 单允辛微微眯着眼,直愣愣地看着,脸上的神情柔和的不像他。 许是听见动静,尤听容随口道:“青町,这荷包上的络子你觉得配什么颜色最好?” 见青町许久不答话,尤听容从善如流地转头瞥看,正对上单允辛淡笑着的眼,不等她起身行礼,单允辛便道:“行礼就罢了。” “只是……既然是送给朕的荷包,这络子配什么色,你不来问朕,问个小丫头顶什么用?”声音冷然,眼里却带了兴味。 尤听容展唇一笑,“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怎好因为这样针头线脑的小事叨扰?” “你也知道这是针头线脑的小事?”单允辛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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