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一出宫,还没来得及分开,就有一个人提议要去吃喝一顿,他做东,所有人便跟着去了酒楼。 觥筹交错,酒香情浓。 席间难免聊起国事。 这个说:“陛下这两年好似有意培养太子,前儿我看我折子上头还盖了太子宫的印。” “可不是么?不过太子也确实该历练起来了,前些年陛下把太子看得太紧,只叫他读书,我瞧着太子多少有些书生气,太过软和了些,这两年就不一样了,接触的政事多了,人也锋利起来了。” “说实在话,陛下和殿下谁处理政事……都没差,都算是难得的明君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大家的认同,陛下雷厉风行,眼里见不得沙子,虽然难捱一些,但大事上从不犯错,叫人安心,而殿下这几年锋芒初露,但他心中自有沟壑,镇定却又保留着良善,比起从前能够多喘两口气。 不论是在谁手底下当差事,都算是好事,毕竟是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的存在,总是容易叫人惧怕的。 几位大人席间笑着敬了一杯,算作庆祝。 有一个擎着酒杯,半晌没有动作,同座推推他:“凡之怎么了?” 唐凡之瞅瞅他,说:“我瞧着刚刚那姑娘眼熟。” 同座立马起哄:“凡之年纪轻,总不能是春心动了,想娶妻了吧?” 唐凡之闹了个大红脸:“不是,真没有,我就是觉得人家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前两年,姜家认回来的那个姑娘。” 这话一出,彼此都沉寂下来了。 姜家。 所有的朝臣里头,姜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毕竟头顶上挂着太子母家四个大字,一言一行也容易叫人关注。 “姜家这几年好似和太子又重新亲近起来了,莫不是因为太子重新掌权的原因?” “屁,要是因为太子掌权,早干嘛去了?陛下拢共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姜家,早扒着太子不肯松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你说怎么着?” “我说啊,必定是陛下的授意,前些年叫太子和姜家亲近,万一姜家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可怎么办?到时候反倒带坏了太子,这两年就不一样了,太子年纪大了,陛下年纪也上来了,给太子立威信、拉拢人才是正经。” “谁叫陛下是个老鳏夫呢,啊?哈哈哈哈!” 陛下的脾气好一些,和朝臣们的关系也融洽,互相调侃也没什么,反正都是私底下的,只要不传到陛下耳朵里头就成。 大臣们喝了点酒,酒气上头,险些胡言乱语起来。 唐凡之被喂了两口,也有些微醺,想起刚刚陛下扶人的动作,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低声问:“陛下这么多年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想娶妻了呢?” “怎么可能?”旁边有人反驳,“凡之啊,你年纪轻,不知道从前的事情,早些年的时候提起娶皇后这事儿,陛下总要生气发怒,他娶妻?根本不可能!” 这事就这么敷衍着带过去了。 唯有唐凡之不太信他们说的话。 他娶过妻,能看的出来陛下那样爱护,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没什么关系。 但无人认可,他也就不提了。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在意,偏偏没多久,又有人瞧见陛下和姜家那位姑娘挨在一起逛花园。 流言慢慢汹涌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想,难不成陛下真打算再娶皇后? 一部分人猜测,陛下大约是想更加拉拢姜家,所以才和姜家的女孩儿这样亲近。 另一部分人觉得没必要,姜家已经是太子的母家了,关系摆在那里,陛下何必为了姜家的支持委屈自己。 不论是哪个猜测,都让人意识到,陛下红鸾星动。 # 姜家,姜重和姜让坐在一块儿,也讨论起这件事。 不过,他们的重点不一样。 姜让问:“这事儿会不会对妹妹有影响?” 朝中流言四起,难免会有人把目光放到姜肆身上,关注的人多了,对她会有影响。 姜重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说:“影响是必然的,但不一定是坏的影响。” 自从女儿回来,他的一颗心便系在她身上,也对外面的舆论十分注意,生怕出现一点儿对她不利的说法,但这回这件事不一样。 “我总觉得,陛下是故意叫人瞧见的。” 他看向儿子:“若陛下有意要藏,怎么可能叫人发现?都已经藏了两年了,外头的人一点风声也没听到,难道从前就没有发现的?” 多半是那些宫人们被要求守口如瓶罢了。 如今的消息却漫天飞舞,无人制止,其中没有陛下的授意,他不信。 他说:“儿啊,你这是关心则乱。” 姜让撇开头:“妹妹的情况不一样,要小心才好。” 姜重嗯了一声:“兴许陛下有什么想法也不一定,再说了,二娘不可能一辈子都当个见不得光的人。” 明媒正娶的夫妻,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公布,他们做家人的也会心疼。 姜让没说话,但心里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姜重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我进宫去一趟。” “好。” # 外头的流言乱七八糟,姜肆自然也听闻到了。 许云雾是头一个过来和她说这件事的,过后方清词也来提醒了她一遍。 薛檀很忙,但也过来了一趟,叫她不必放在心上:“父皇心里有数,娘您不用担心。” 姜肆一头雾水。 她还真不知道薛准到底想做什么,问了他几次,他也不肯说,也是叫她不需要多问,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姜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无非是要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面前罢了。 她信任薛准,既然他不让她插手,她也就不问了。 ——然后薛准就让她暂时在姜家住上一段日子。 姜肆和姜让面面相觑。 姜让开口说:“前两天父亲去宫里了,也是因为这事儿,我瞧着没怎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 姜重回来以后也没和他说陛下要做什么,但脸上有笑,虽然笑得难看,但那是他自己不会笑。 姜让安慰她:“陛下的性子你是最了解的,他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吧,更何况这些日子外头流言四起,你再去药铺也让人不大放心,娘这几日眼看着饭都吃不下了。” 他说:“等过段日子,这事儿处理好了,你再到药铺去。” 姜肆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了。 住在姜家的日子倒是比从前悠闲,姜让每天都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和她说一些外面的消息。 京中的流言来得快、走得也快,不过半个月,这点儿流言在薛准发了两次火以后就已经随风飘散了。 姜肆重新回了未央宫。 半月不见,薛准莫名瘦了许多,未央宫的摆设也变了好些。 姜肆先去给薛准诊脉:“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本来就瘦,再这样一瘦,愈发显得病殃殃的了。 但好在脉搏还是正常的。 薛准伸手去拉她,摇头说不碍事:“这几日宫里宫外的事情多,忙碌了一些,所以瘦了,你在姜家住得怎么样?还高兴吗?” 姜肆说高兴。 薛准抵着她的额头笑:“高兴就好,外头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都处理好了。” 姜肆摸了摸他的眼角:“好。” 半月没见,薛准有些急迫,姜肆被他抱在怀里,连最开始想问的话都忘了。 ——她瞧见书架子上的书换了一大半,除了那些她喜欢的话本子还在以外,其余都换成了一些奇怪的书,佛道都有,只看书名都觉得晦涩难懂,怎么忽然放到了书架上? 只是她忘了问,过后也忘记了,薛准也不提,两个人和从前一样。 那场流言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有人追根究底,觉得是薛准刻意放出来的消息,也有人说姜家放出来的,好让别人知道姜家和皇家关系密切,以此襄助太子。 总之乱七八糟猜什么的都有,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临近年关,薛准召了一批人进宫里。
第60章 第 60 章 进宫的这一批人里, 有僧人,也有道士,还有一大批据说是民间出身的游侠方士。 本就是年关, 皇上突然叫了这么一大批人进宫, 便显得十分突兀。 许多人联系前朝和陛下的年纪,难免有些猜测,觉得陛下是同先前的皇帝们一样, 年纪大了,开始畏惧死亡,所以想要追求长生之道。 不然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缘故。 为了这事儿, 朝堂上的大臣们在本该休沐的时间里,集体上书,请薛准三思而后行。 这是温和派的做法, 比较激进一点的,就差进宫指着薛准的鼻子骂了。 偏偏他把那批人叫进宫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收印,仍有几天的朝要上。所以休沐后的第一□□堂上,都和炸了锅一样沸反盈天。 ——“陛下,古往今来, 有多少皇帝追求长生之道, 可事实又如何呢?不都没有什么效果吗?” 薛准:“人家追求的是死后长生,说不定一死就直接早登极乐了,你们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人家没有效果呢。” ——“陛下, 您糊涂啊!二十年来,您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才创下如此盛世, 怎可忽然如此,败坏您的名声啊!” 薛准:“就是因为前些年朕累了, 所以及时享乐才是道理,名声?朕不需要那个,朕的功绩,自有史书评说。” 眼瞅着他一副走进了死胡同的样子,大臣门快疯了。 ——“您图啥呀?!啊?!”他们人都傻了,到底是什么人给陛下灌了迷魂汤?! 见此,薛准终于图穷匕见,他眼含热泪。 说:“前些日子,朕梦见了皇后。” 大臣们:“……” 皇帝吧,他什么都好,朝政上头勤奋,对待大臣也还算不错,他们在他手底下当差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随时掉脑袋,一整个安心。 但是吧,只要一牵扯到先皇后,陛下他的精神就不大正常。 这种不正常,早先年是由许多大臣的血泪、好些王爷们的性命验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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