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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中年男人高举利刃，朝自己心脏捅下的前一刻，男人脸上扬起奇怪的笑容，大声嚷嚷：“乖囡，爸爸这就来陪你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血腥的场面没有录上。 秋穗听到这一句，心里咯噔一跳。 同一时刻，秋穗也搜到这个视频，她下意识点了保存，戴上单只耳机，认真地观察着屏幕中男人的样子和笑容。 ‘笑容癫狂，眼神迷乱，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她在心里冷静地分析。 ‘竟然还是在东明路……’ 旁边两个女孩已经讨论起来了，边上的女孩再次激动地说起广府话。 “天啊，睇佢嘅样係颠佬吧（看他这个样子是疯了吧）？我见网上有人开始扒个男人係边个（我看见网上有人开始查这个男人是谁）。” “如果佢真係精神病（如果他真是精神病），真係（真是）好可怕啊……点解唔将精神病好好锁係青山（为什么不把精神病人好好锁在精神病院）？！” “先睇睇警方点讲（先看看警方怎么说），我睇男人讲嘅话（我看男人说的话），好似（好像）有隐情？” “管佢有咩隐情（管他有什么隐情），佢要陪自己的囡去死（他要陪自己的女儿去死），自己揾个地方死（自己找个地方死），无人会拦佢（没人会拦住他）。” “但係佢乱捅人，何尝唔係伤害无辜嘅路人（但是他乱捅人，何尝不是在伤害无辜的路人）？” “呢D路人都有自己嘅屋企人同人生（这些路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和人生），佢地先係最无辜嘅嗰个（他们才是最无辜的那些人）！” 坐在边上的女孩很是义愤填膺，广府话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秋穗像在听一首有韵律的骂人的歌。 “你讲得啱（你说得对），5个人被杀啊……唉……” 阿枫停顿一下，她看了眼靠窗的秋穗，切换回国语，就像特意说给她听。 “我记得9年前，也就是14年，好像也是东明路附近闹出命案吧？” “有吗？”边上的女孩不确定。 “有，我那时候高一，在社里搞卫生，还看见电视台播了这条新闻，播了好几日。” “那时候还是平安夜，大概发生在深夜？新闻画面中商铺的灯很亮，照出流了一地的血，有些血还溅到边上的薄雪，我很清晰记得那一幕……” “咁凶手捉住没（那凶手抓住了吗）？” 阿枫摇摇头。 秋穗听到这里，心底几乎同时回答一句：‘没有。’ 那天天空虽然灰哑，但东江下起了初雪，正值节日，仍旧有许多年轻人出来市区玩，其中不乏一些大学生，还有些逃课的高中生。 街上的商铺装饰得很有节日气氛，几乎每一家都播放着欢快的圣诞音乐，街上甚至第一次出现一群圣诞老人，分别在街区的各处分发礼物。 而命案是在一条监控被破坏的巷子里发生，巷子两边大部分都是做酒吧生意的，临近午夜12点，有女孩捂住伤口从一家店铺的后门逃了出来，一边哭喊救命，一边冲出来。 街上虽然还有人，但也不多，女孩喊了几句救命后，就伤重倒地，救护车来了之后很快宣布女孩死亡。 接下来，警方又在女孩逃出的商铺后门附近发现了一些年轻男女的尸体。 加上跑出来喊救命的女孩，一共死了5人。 这件事当时在国内闹起很大的轰动，凶案不是发生在东明路，却是在东明路附近的生江一巷发生的。 如果这些年还有人留意这个案子，会知道这条巷子因为有凶杀案发生过的原因，而变得渐渐冷清，成为闹市里最没人气的地方。 今天以后，这个地方估计会和东明路放在一块，被人们大肆谈及。 秋穗摘下耳机，她脸上表情很淡，那个叫阿枫的女孩不自觉地又瞟了她一眼。 阿枫同样瞟到这个像藏着许多故事的女生，手机里正放着她和朋友聊天的话题视频，但她表情无悲无喜，就像丧失了一切情感。 阿枫第一次碰到这样气质喑哑的女孩，就像她活了许久许久，经历了许多许多事。 ‘如果佢叼住一根烟，靠係巷子嘅墙，肯定好酷。’阿枫心里冒出一个画面。 （如果她叼着一根烟，靠在巷子的墙，一定很酷。） 秋穗感到有人在看她，她猜到是谁，没有回望过去，只是将手机锁屏，闭眼靠在椅背上。 她知道这个世界如她昨晚对白叔叔说的那样，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死去。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甚至会是自己最珍视的人。 秋穗明白这样的感受。 一个人失去珍视的东西时，内心是会疯的。 她回想刚才视频里，隐约有印象的男人的脸，大概明白他为何这样做了。 这是一场报复。 作者有话说： 新案子马不停蹄来了~
第51章 12·24东江丧钟平安夜（2） ◎一位疯掉的父亲◎ 视频中的男人是9年前平安夜里, 从生江一巷逃出来的那个女生的父亲。 因为这些年凶手迟迟未找到，前些年这个男人都会游荡在生江一巷附近，有时候甚至会游荡到东明路那边, 秋穗看见过他好几次。 看着他从最初声嘶力竭地，对路人们哭诉自己的女儿不能这样离开自己, 再到他压抑着悲伤不停询问附近商铺, 有没有看到当晚的行凶者。 最后到他每天挂着贴有自己女儿照片的木牌，穿梭停顿在闹市中，仿佛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后来几年, 秋穗都没怎么见过他了。 可能是上面的领导认为他的出现有碍市容，也可能是男人后期精神失常, 怕他会伤害人，决定将他关进了精神病院。 反正，秋穗再也没见过他了。 但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从他压抑的眼神里，明白他的消失不是因为内心得到救赎, 和这个世界和解。 而是在积蓄着更绝望的力量，随时反击外界。 就如今天发生在东江市内的随机杀人事件。 秋穗看完视频后，看得出男人活不了, 刀刃直刺入心脏, 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秋穗睁开眼睛, 她目光慢慢移向车窗外。 雨水仍在砸落车窗，流下一滩滩倾斜的水痕。 她忽然想，如果这个世界有透明的血浆, 雨水会不会就是那些悲伤的人心里流下的血？ 车厢里渐渐响起对东江市这起恶性报复社会事件的讨论。 在这些讨论声下, 秋穗敛目思考, 换作是她, 她能为挽救白淙游和自己的父母做到何种地步？ 会一脚踩进地狱，以身试法吗？ 要知道回到过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作弊利器。 神秘空间的逝者目前可以确定都和白淙游有关系，往后如果没有和白淙游相关的案子，她可以在现实创造，神秘空间继而挑选亡魂，让她回到过去。 她创造的案子，可以通过过去得到修正，未来案子不会继续发生。 这样一来，她能达到拯救想救之人的目的，也能保证未来回归正常。 结果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可秋穗知道她要是做到那一步，实施的过程会将她催化成—— 一个漠视生命的怪物。 昨晚白叔叔是在尝试阻止她，他敏锐地看出她快要变成怪物了。 白叔叔离开她家后，秋穗独自坐在客厅中，坐了很久很久。 她想了很多事，记起许多人…… 最后决定自己该怎么做了。 秋穗收回目光，此时，列车广播提示大家准备拿好行李，下一站地凤站即将到达。 秋穗拿出手机，确定好从机场到市监狱的路线，就提前拿好东西，离开座位站在车厢下车口前等待。 阿枫留意这个离开的沉默寡言的女孩。 身边的同伴早就发现自己好友的目光，时而放在她隔壁的女生上。 她撞了撞阿枫的手肘，问：“你怎么一直看人家？” 阿枫小声地说：“你不觉得她长得很神秘吗？” 女孩皱了下眉，“还好吧，不过是长得很好看，气质很突出。” “唉，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再多我一个美女啊，尤其我身边都是美女的情况下，我再这样活下去会很没面子的！” 阿枫亲昵地挎着她的手，“你在我眼中最美啦~好了，准备下车吧。” 列车缓缓降速停下，秋穗迫不及待地离开车辆，她已经约好了网约车，司机正在高铁站的南门等待。 以最快速度坐上车后，秋穗张望外边被雨丝缠绕的高楼大厦。 她在11年后重新来到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实际只是相隔半天的时间。 地凤过去和现在的对比，清晰地在秋穗脑海里对立着。 司机是个爱聊天的大姐，她见秋穗用一种略审判的目光盯着外面，笑道：“小姑娘，你第一次来地凤？” 秋穗回神，她摇摇头，诚实回答：“不是，以前来过。” 大姐了然地“噢”了一声，她其实还想趁机问后面的乘客，是因为什么事去市监狱，但又感觉这是一个很没边界感的问题，于是她没问下去了。 但突然问题换成秋穗问出：“司机你是地凤人吗？” 司机大姐愣了一下，“是啊，我还是最早一批开网约车的人呢！因为干这行时机抓得早，我早些年就挣下积蓄在这里买了房。” 说起这个司机脸上还很自豪。 “那你听说过当地的龙盛集团吗？我记得他们底下也有房地产业务。”秋穗问。 “龙盛啊，我当然知道，它是我们市里最厉害的集团咧，我家新房子就在它旗下负责的楼盘。” “那现在谁管集团啊？我听说创始人好像离世了？” “龙科华的大女儿管事，说起来，龙总真是可怜，13年的时候遭遇车祸，听说车都被大货车撞成两截，人都死透透的。” “唉，可惜了，其实他算一位好老板，不像别的老总沾花惹草，和原配妻子感情很好，他老婆死了很多年，都没有再娶，每年都去祭拜亡妻。” “平日里也爱做慈善，重点是它家的楼真不算贵，我家亲戚都喜欢在龙盛底下的楼盘里买楼……” 夸起这个已故企业家，司机大姐都赞不绝口。 “这样啊……”秋穗呢喃。 “那你知道他老婆埋在哪里吗？” “南江墓园，听说那里风水很好，能荫庇后代，难怪他们家生意越做越大。”司机感叹一句。 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后，秋穗便不再问下去，她闭眼佯作休息，等待车辆到达目的地。 …… 落在地凤的雨不比东江的小，飞机着陆的那一刻，白国力就醒了，他看向外面的倾盘大雨，心脏说不出的重。 他没有带伞，一边长按手机开机键，一边略狼狈地登上登机车，拍开皮夹克外套上的雨水时，手机也恰好启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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