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衣裳,正欲将背后也擦一擦,忽而,听闻远处一身凄厉尖啸,随即三四声同时啸起,叫得人心里发毛。 越姜心头一跳,往那边张望,是出事了? 紧接着,她听到更多的声音,隐隐还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速逃!速逃! 声音尖利,雄雄顺着南风而来。 越姜被那声音喊得心头微凛,急忙就欲穿鞋逃帐,去寻个安稳地方,这时,却听一声威吓之声,吼彻云霄,“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沉浑的嗓音扫荡整个军营,越姜慌忙的脚步僵顿住,脑袋微空,是装神弄鬼? 又懵,竟还有人敢在裴镇帐下装神弄鬼? 不等她从这匆匆短短的时间里去分辨,外边已经响起整齐而肃威的行军脚步,来来往往,震得土地颤抖,黄尘飞扬,全是冲一处方向去。 是裴镇正亲自领着亲卫军,去捉拿那装神弄鬼之人。 裴镇手持长剑,步步生风,冷沉绷起的脸色让人望之身颤,不敢直视。 前后不过片刻,已领着部将消逝原处。 待孙颌衣裳不整的也追过去,只见主公已拿下五人,另有数十人奔走灭火。 孙颌当先担心那火,竟是真起火了? 才他睡得正深,忽然被几道凄厉尖啸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在深夜里听得人心底发毛、惶惶不安;接着,又听有人大呼走水,吓他一大跳,险些摔下床。 主公军纪严明,时时嘱人注意火烛之事,治军十几年来帐下更是从未出过走水之事,怎会走水! 虽不信,但孙颌也惧其是真,匆忙便要跑出去查个究竟。 连鞋也忘了穿,竟是就这般赤脚踩在地上。 刚跑几步,便听主公一声怒吼,“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是装神弄鬼?有了主公这声,孙颌微微安心,但也不敢怠慢,立马要出帐跟上去,随主公一道捉拿贼人。 可惜,主公动作太快,他赤脚跟在后面不过跑了几步就被落下了。 无奈又返身回去穿鞋,等他再追过来,就是主公已擒下贼人的情形。 孙颌着急那火,心想怎么还真起火了呢,好在火势尚在军营十几里外,范围也小,灭火的人也行动迅速,都在往那边去。 他安心了,这才有空去瞧被主公逮住的那五人,上前问:“主公,便是这五人作祟?” 裴镇冷冷瞥一眼地下五人,“不止。” 不止?孙颌大骇,那其他人呢? “先生不必惊慌,许夙已去擒那纵火贼子。不过两人,掀不出什么大事。” 裴镇冷眼瞧着地上被压跪的五人,语气中尽是不屑,未有丁点尊重。 被压在最中间的那人听他这话,恨得要把嘴里塞的臭布咬碎。 但不防一个倒吸气,顿时被臭味熏得欲要作呕,偏偏一想呕,嘴巴里塞的布就又往喉咙里钻上一截,弄得他不上不下,一团秽物生生被梗在喉咙眼。 反呕声于是更重了,喉咙里的秽物更是把他恶心的脸色苍白。 忍不住怒目瞪向裴镇。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竟是如此辱他! 裴镇冷哼一声,抬目望向许夙追去的方向。 一刻钟后,恰恰好是三更时分,许夙捆着逃脱的两名贼子归来。 他把二人扔在脚下,冲裴镇作揖,“末将幸不辱命。” “善。”裴镇颔首。 忽然,长剑凌空一刺,直斩其中一人项上头颅,“正值三更,好叫你们赶上今日鬼门大开,别成了那孤魂野鬼!” 说罢,长剑一横,又扫向另一人,那人被他骤然发难的动作已经吓得失了魂,身体抖如筛糠,心神俱碎,口中胆颤求饶。 “饶命,饶命,求大司马饶命!” “小子愿说,小子什么都愿说,还请您大人大量,饶小子一命!” 孙颌闻言便上前,劝佑主公:“颌知主公大怒,不如这人便交与颌,事后定与主公满意。” 裴镇似是不听,不想留人,他的剑锋继续往前,贼人吓得尖声叫起,眼球不停翻动。剑锋还在步步逼近,刺白的亮光几乎戳进他眼睛里,他心知今夜怕是真要亡命于此,也做那可怜的孤野亡魂。 紧闭眼睛,不敢再看。 乍然间,头顶一凉,剑锋呼啸声掠过。 贼人心想,原来剑快成这样时,斩脑袋是不痛的? 手脚继续抖得跟面条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可……不对劲啊,没了脑袋,他怎还能哭?后知后觉,他应该是还没死。 呜呜呜真的没死。 忽然瘫软,他涕泗横流的睁眼;往前爬几步,正欲感激涕零的说几句奉承话,却忽然觉得腿上一疼,是被人踢了一脚。 踢他之人声音洪亮,“孙公心善,求主公饶你一命,稍后若是你言有未尽……呵呵。” 几声冷哼听得人冷汗涔涔。 贼人伏首,声音比他的腿还要抖,“不敢,万万不敢!必定知无不言!” 许夙眼神嘲讽一挑。 他弯身揖向裴镇,“主公,此事便交与夙和孙公,您且去歇息。” 最多一个时辰,定叫这小子全吐出来。 裴镇面无表情点头,“善。”
第20章 这夜,军营里彻夜灯火通明。 审了那些贼子半个时辰后,孙颌心里有了数,和许夙一同前往去禀主公。 来到中军大帐外,二人请示:“主公,事已问出。” “进。” 孙颌和许夙掀帐入内。 裴镇扔开擦拭长剑血迹的白布,抬眼看向二人,“说。” 孙颌详尽道来。 “此七人,乃是妖道余孽。” 近来主公雷霆打击妖道残余,这七人中,正是那些人中的漏网之鱼。 七人前月去了悒县,近日方回,恰与主公清洗余孽之时错开。 原本他们是该逃了的,七人中也是绝大多数都生了逃意,但其中一人鼓动,“裴贼杀我等师傅,又倾力追缴其余兄弟,我七人就算逃了,又岂是真的就好的了去?难保他穷追不舍,偏要要我们性命,容不下我等偷生。” 几人被说得不安,是啊,这些日子每每探得消息,心中便是一悚。 既而便是惴惴不安,生怕被人指认了,从而也被裴镇帐下部将抓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当如何?”难道因为逃不了,还不逃了,选择就地等死不成? 鼓动之人于是把心里主意说了一番,逃还是要逃的,他并不是要兄弟们留着等死。不过逃之前,总得给裴镇营里找些麻烦,才好叫他之后没有精力继续在城中作乱。 几人又仔细合计一番,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孙颌轻讽,眼中全是嘲弄,“倒也算是读了些书了。” 竟还知道营啸之事。 古往今来,营啸之事层出不穷,不过可大可小罢了。 就近十几年来,还出过几桩,其中最著名的就属曾经的正阳王,彼时天下正乱,朝廷各为割据,正阳王受谋士所谏,欲拿下刘诚辖内的晖州扩大势力,便遣麾下部将领一万兵马前去攻城。 哪想刘诚也不是个软柿子,纵然人少,也打着要争口气的念头,他深据晖州,勉强算占了个地利,后来,又让他占了个天时人和,恰逢手下有一谋士是从曾经的正阳王帐下来的,他又深知对方此次领将作战习性,几番下来,竟然是与正阳王麾下打得有来有往,甚至隐隐还有略胜一筹的意思。 刘诚心下大振,蠢蠢欲动,想一举全歼对方剩余人马,狠狠让正阳王吃个教训。但对方也不是个死轴的,见势不对,颓势太过明显,衡量之下便带人直接往回逃。 但也正是这一逃,才出了事。 几日战下来,士兵本就疲惫,后头追击的刘诚又是个莽的,竟是穷追不舍,他们夜里刚歇一会儿,前边探哨就来报说刘诚帐下人要追过来了,于是还没歇几个时辰,一整个营地的人又领命而逃。 如此两三次,士兵疲惫不堪,神情颓靡,后来歇于一破庙附近时,夜里刚躺下未足一个时辰,突然,四下几声凄惨声音嚎啕而起,夜空之下万分悚然。 士兵们疑是刘诚部将又追了过来,神情高度紧绷,正是这时,又一声似是亡魂般的惨叫,让众人心情绷到了极点。终是有人被连日来的疲惫奔逃折磨的受不了,狂躁之下举到砍向同僚。 这还得了? 一众士兵的疲惫情绪都在疯狂的临界点,有人破了这个口子,自相残杀便跟瘟疫似的,一传十十传百,营地之内刹时混乱不堪秩序全无,各个都杀红了眼。 等刘诚帐下天亮追过来时,只剩一地断肢残骸血流如注,吓得他们背后一凉,竟是不敢往前再探查。 这回,吴持田余孽打得便也是这个心思。先以凄惨嚎叫破人心神,再以走水之事引起混乱,一旦营地里的士兵们乱了,又没有能主持局面让他们安稳下来的,之后只要他们随便做些什么起个口子,就能导致惨事发生。 若非主公及时出帐,一句“何人胆敢装神弄鬼”让士兵军心大安,没准营地里还真能被他们这雕虫小技给弄得焦头烂额。 比如他,差点就被那几句走水给引出去了,要是那时人人都因此而出去探查,还没个领头人,夜里昏暗,再训练有素也难保不出岔子。 许夙也讽上一句,“也是,跟着那妖道,连亡命之徒也自认能文能武、上天遁地了。” “可惜,人人自认一副金刚躯,却连主公手下一剑也扛不住。” 各个被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刚刚那些人一听要就地斩了的熊孬样,许夙歪嘴。 裴镇未置可否,他面无波澜,把剑立于一边,“确定只是妖道余孽?” 孙颌点头,“是,主公。” 城中那些大族早被主公吓得没脾气,没有这个胆来生事。 裴镇颔首:“如此。” “人不必留了,既套出了话,那便杀了。” 冷血无情至极。 孙颌:“喏。” “还有——” 孙颌许夙二人静听吩咐。 “今夜营外斥候失责,一律军规处罚。”裴镇冷着表情。 “是。”许夙上前半跪应喏。 确实,今夜是有人失职了,竟叫那七人都溜到了营外五里内,还在远处点了火。 纵然周边空旷烧不过来,但这也是斥候失职。 “加大巡营力度,不可松懈。” “喏。” 许夙凝神,主公说得每一个字都听得无比认真。 …… 待主公说退了,他敛神出帐,而后去领人,带着一班人马亲自守今日的夜。 巡夜脚步声在各个营帐外来来回回。 越姜凝神在听,是,她还没有睡,她睡不着。 从之前裴镇那一声起,虽心里安定几分,但她也怕之后还会出事,所以一直撑着眼皮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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