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为兵作将,最忌轻敌,他拱手点头,“霆,谨记。” 孙颌点点头。 裴镇把手上的舆布给他,“明日正午,点兵出发。” “喏!”左霆将舆布收好,退下去。 孙颌觉着没什么事了,想了想,正想告辞也退下去,但这时,主公却开口留他,“先生且慢。” 孙颌以为主公还有事要交代,便停住动作,等着主公吩咐。 裴镇不急着说,他放松的往后靠,卸下满身威严,朝一处抬了抬手,“先生坐,不必拘谨。” “?”孙颌小心瞧了眼主公,他有点糊涂的坐下,不明所以,“主公?” 裴镇依旧不急着说,过了片刻,在孙颌越来越糊涂的眼神里,他突然来了一句,“先生可觉镇善变?” “?”孙颌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主公此问,何意? 主公为人一向利落,行军也是如此,何来善变之说? 他满头雾水的摇头,“不曾。” “主公行事颇为利落,有古遗之风。” 裴镇点点头,那就是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变的。那问题肯定不是在他。 不是他有什么喜欢美人湿身的怪癖,是她傍晚那一身粗麻粗布,着实太过粗陋。 他摆手,“夜已深,先生去歇息罢。” 孙颌眼皮跳了跳。 但腹中疑问再多,也不好直接问,只好一头雾水的出去。 一直到回到帐里,他还没摸清主公刚刚那一问,到底为的什么。 孙颌枯坐琢磨着,不知不觉胡子都揪掉了一根。
第9章 夜里三更时分,越姜帐里。 越姜已经小眯过一回,但她被疼醒了。 她只是翻一个身,就觉脚上就抽抽的疼,然后她就这么被疼醒。 疼醒后不仅觉得脚上疼,身上的每一处骨头缝、所有支撑着她走路的肌肉,她都觉得疼。 她走得路太多了,说是一天一夜也不为过。 抽气嘶一声,她费力翻身坐起,盘腿捧着自己的一对脚看。 脚上好几个水泡,白天行进时已经踩破,这时冒着血丝贴在她的脚心上,触目惊心。 手指颤颤的想摸一摸,但还没摸上,一双脚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抖。 这些水泡各个都不小,她也是人生头一回,脚上被磨出泡。 越姜终究不太敢摸,葱削似的白净手指停在空中,只盯着自己的脚一个劲的看。 许久后,她长叹一声,动作缓慢的放直双腿。之后又掀过被子来,小心翼翼只将被子盖在脚踝处,不叫碰到脚心。 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忍着等过几日它们自己好了,也就不会再疼了。 揉揉眼睛,越姜再次卧下,侧身闭目深眠。 这一整晚,越姜都睡得不好,睡着睡着便会被疼醒,然后继续再睡。 祸不单行,后来她不止觉得脚疼,还觉得脑袋也疼,一抽一抽的,疼一会儿停一会儿。 明明睡了一整晚,她最后愣是乏得好像一夜没睡。 直到清晨,脑袋热热的泛晕了,她才觉得那些疼好受了些。 …… 日出时分,军营士兵已经操练过一回,正是吃饭的时辰,他们齐整有序的朝火头营那边走,然后自觉排起长龙。 这样的速度有些慢,要是到了冬天,排在后面的人就只能吃带凉气的了。 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快的法子。军营的粮食一向是由火头营里做好,再交由各个小头领一起领了,然后一一分发下去,所以只能这样排着。 不过其中也有两班是不用这样慢腾腾排的,一班是今儿正午就要出发的擒匪军,他们的粮食要另外领;另一班则是军中的将领们。 其实将领们不仅不用排队,他们吃得也要比普通士兵好上一些,这在营地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军营里凭本事说话,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吃得好。 林陌几个现在属于不用去排队的,他们从左霆那领了自己的吃食。 不是什么惊细粮,但他们依然吃得满足,毕竟昨儿是吃得连这个都不如呢。 几人蹲在地上啃着大饼,啃得有滋有味。 大二两大口就吃下去饼子的一半,边吃还不安分,眼睛骨碌骨碌乱转,在好奇的四处看,然后便看见一个和他一样的大个子,捧着两个碗往那些将军吃食的地方过去。 不禁心生羡慕——他什么时候也能在军营里吃上肉啊? 咂咂嘴巴,心想要是这回飞云寨的全擒了,能给他吃点好的不? 乱世里,他就图一口吃。 那人的目光与他对上了,大二也不怯,冲他龇牙直笑。 武英古怪的抽了抽嘴角,他挪开眼神,把碗伸给分发粮食的人,“给北二帐那边的。” 舀吃食的人了悟,“是往那边送的?” 武英点头,是啊,他负责给她送吃食。 确定了,舀吃食的人于是往肉汤里结结实实舀一勺全是肉的,然后又挑一个新鲜做好的热乎饼子,“好了,拿去吧。” 武英捧着碗大步走了。 走到地方,他在她帐外高声,“越姑娘,用饭了!” 但他嗓门这样大,里面的人竟然答也不答他。心里犯嘀咕,心想难道是出去了? 可这么早,她去哪? 闹不明白,只好再喊一句,用更高的声音,“越姑娘,用饭了!!” 声音没喊来里面的人,倒是把旁的人引来了,好几个人往他这边探头看。 武英在看到连主公好像都被惊扰后,讪讪,遥遥行礼赔罪。 心想,主公别以为他待她不敬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心里惴惴间,瞥见主公抬步往这边来。 武英心跳加快,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动。 “何以嚎叫至此?”黑靴在他眼下站定,主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武英被问的嘴巴发干,有点紧张,“属下奉命与贵女送膳。” 裴镇瞥他,“无人回应?” 武英战战答:“是。” 裴镇眯了眯眼,忽然,往前一步,冲里面唤:“越姜?” 一样的没人应,有点不正常。 他掀开帐子往里去。 而不远处的孙颌,看着主公竟这样毫不避讳就进去了,眼睛瞪大。 男女有别,主公就这样进去了?孙颌微微张嘴。 震惊几息,慢慢合拢嘴巴,他摇头,心想定是主公长年居于军营,习惯了进出军帐,这才忘记那些俗礼了。
第10章 裴镇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女子蜷缩侧卧的身形。她脸颊泛红,嘴巴微微张着,脖子上搭着一截乌发,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身上的衾被盖得不严实,不仅手臂伸了出来,一对白雪似的脚也伸了出来,正前后搭于脚踝处。 裴镇挑眉,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她还在睡? 他站在那瞧了一会儿,后来觉得瞧得不太清晰,便在她帐里的小方凳坐下,盯着睡熟的她看。 她的头发已经干了,脸上也没了任何水珠,但清清透透的,瞧着和昨儿的感觉依旧相似。 摩挲了下手掌,觉得有点痒。 心想他果真是没有什么爱看人湿身的癖好的,这不,现在就挺正常?她浑身干爽,他也觉得有昨晚那种感觉,蠢蠢欲动。 盯着她又瞧了一会儿,他背手起身,往她榻前近上一步,喊她:“醒罢,该用朝食了。” 嗓音难得温润,但可惜,被他喊的人却是无甚感觉,靓眸紧闭,未给他任何反应。 她好像是睡得太深了,所以即使此时身前这般近的地方出现了男人的声音,也没让她自觉半分惊扰。 裴镇扬眉,睡得如此深? 又或是,是昨日累过头了? 若有所思,倒也极是可能,她前两日遭遇的事确实太多。 转身,打算回去,她既想睡,就放她再睡片刻,晚些再叫人备上吃食过来。 但……脚步刚跨出两下,他的身形突然停住。 皱眉,忽地回身盯着她看,目光凝在她夺目的脸上。 她的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了,如今已是八月,她所卧衾被也不厚,如何至于热的脸红? 往前大走几步,裴镇靠近她。 伸手才在她脸上一探,扑面的热气便灼过来,是得温病了。 裴镇睨她一眼,收回手朝外扬声,“武英,去唤尹碣。” 外头的武英闻言微惊,主公叫他去唤尹公? 是里面出事了? 凛声应下:“喏!” 连手上的吃食也没找地放,他直接捧在手上就这么跑出去找人。 因为太过着急,碗里的汤甚至都洒了出来,还滴了几滴在他的袖子上,但他没管,只一味加快步子,急急忙忙的到尹碣帐前。 “还望先生与我走一趟!” 听来人声音着急,尹碣也就先放下手上的事。 他出来问他,“何事急慌至此?” 武英也说不明白,他只是猜测或许是越姜出什么事了,但揣测之语不好误人,便只道:“不甚清楚。只主公派我来,您自快些,主公尚且等着呢。” 听他说主公在等着,尹碣也就没再多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会儿一见便知。 但他猜了许多,万万没想到主公急急招他过来,竟是为了一女子,还是一名极其惊艳的女子。 她卧在那,身形玲珑,他都不敢多瞧,只垂眼盯着地上,压下心惊,唤一声“主公”。 “上前来,给她瞧瞧。” 裴镇不动声色把她身上的衾被掖严实。 他往她白净无痕的脚上又看一眼,心想她倒是能忍,脚上疼成那样,昨日竟一声也不吭。 裴镇抵着嘴角,隐有不快。 “喏。”尹碣放下药箱,上前来。 他先给她诊了回脉,然后为了确保症候未错,隔上一会儿又诊上一次。 如此两次,有了论断,“是风寒浸体,凉到了。” 裴镇:“不是她脚上这些水泡引起的?” 欸?脚上还有水泡?尹碣的眼神下意识跟过去,但到了一半,又突然停住,顿在那不知道该不该看。 裴镇:“让你看你便看。” 磨蹭什么。 何至如此死板? 尹碣也就大胆看了,这不还是看主公待她举止亲近,他才多了几分心思吗? 他到跟前去,仔细看一遍她的脚心。左边三个已经破了的水泡,右边多一个,有四个,一样是已经破了的。 嘶……怎么弄的? “可有关?” 主公的声音将他唤回神,尹碣正色,仔细的再瞧一遍,看着确实伤的厉害,但引起温病,不至于。 非是感染了。 刚刚探脉,确实是寒邪所致。 “回主公,确属无关。” 裴镇点头,“然。” 尹碣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膏药,“以此物敷三五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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