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只出在去哪里挣这些白银。 沈遥凌看的仍是泉州燕州。 她思忖,仅这二州的刺史就能趁着朝局混乱贪下百万石粮食,它们平时的富庶简直难以想象。 沈遥凌上辈子分析过这二州,燕州离东边群岛小国最近,一直有对外通商,财富积攒多年。 而泉州原本常年苦于湿热,百姓除了种粮也没有别的财路,是陛下在此设立市舶司后,才繁盛起来的。它水域暗礁少有季风之便,兼具内航与外航之利,又不受广南府管辖,抽税甚少,只花了三十年便遍地黄金。 说到底,都是挣外邦的银子。大偃只有这二州允许普通商人对外流通,而这二州仅仅依靠通商,几乎把整个东海所有小国的白银都吸纳光了。 沈遥凌笔杆倒转过来,在纸上轻敲。 她想挣这种钱。 东海有二州牢牢把控,看现在的情形,陛下大约正与他们斗智斗勇,沈遥凌无意去掺和,北境剑拔弩张,她的目光落在—— 沈遥凌看向舆图的西北角。 这里是西北游牧民族与大偃民族的交汇之地,迁徙频繁,城郭诸国的数量繁多,比起东南群岛小国不遑多让。 而且,西域与大偃一直有来往,有几个临近小国甚至与大偃关系密切,曾经大偃还借兵助其镇压内乱,此后它们与大偃一直保持朝贡关系。 只不过山高路远,还被漫天沙尘阻隔,双方的交流既不频繁,也不容易,一直以来,大偃平稳安定,比起这些小国如同高山俯瞰蚂蚁,也没有人想过要与这些渺小的国家通商。 但偏偏也就是这些高山和,使西域诸国免于大寒潮的侵袭,他们的粮田土地也没有受到损害。 如果能通过商路让西域的粮食和黄金流向大偃,定能在大偃在应付天灾时扶危持倾。 挣钱! 沈遥凌双眼放光。 直到晚上睡觉,沈遥凌还是满脑子的黄金白银。 梦里,漫山遍野的银子一箱一箱地朝她砸来,简直不要太惬意。 沈遥凌做了一晚上的梦,也没人拘着她,任由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拳打脚踢,简直要从床的这头打到那一头。若说前半夜还是被银子砸的美梦,到了快要苏醒时,就骤然转成了噩梦。 白银铸成的山路上,突然缓缓走来一个宁澹,那双幽谷般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也不说话。过了好久好久,沈遥凌在梦中都急得冒汗,他才忽然说了一句:“东窗事发了!” 沈遥凌吓了一大跳,连忙追问,是什么事发了,怎么就事发了呢,我什么坏事也没干啊。 宁澹哼哼地冷凝着她,又不答话,等到两个黑衣黑面的人上来要捉走她,他才上前一步,喝住那二人。 沈遥凌正要从悲转喜,梦中的宁澹又对那两个黑衣人高傲地说:“慢着,我也是共犯,别把我漏抓了。” 于是沈遥凌陷入一阵绝望,跟宁澹两个一起被拖下去扔到深坑里,脚心一蹬,醒了。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沈遥凌晕乎乎地坐了一会儿,掀开床帐一看,外边儿已经大亮了。 今天是个好天,雪没再下了,日光照在雪上,映得明晃晃的。 沈遥凌看着盈盈雪光,来了兴致,换上厚厚的短袄银鼠皮裙,叫上若青赏雪去。 外边儿果然热闹,稚嫩的孩童追逐着彼此的脚印跑来跑去,沈遥凌习惯性地移开目光,街市上暖香怡人,烟火气扑面而来,毕竟伴着新雪,无论是饮一口热酒还是吃一口刚出炉的点心,滋味都格外曼妙。 沈遥凌挑挑拣拣,搜罗了一堆吃食打算下回去带给魏典学,光是尝味道都给自己吃了个半饱。 等到心满意足准备离开,隔壁酒楼人群涌出,檐枋下八角灯笼随风扬起,沈遥凌偏头往那看了一眼,目光稍顿。 人潮拥挤,在街面上分作两波流水南来北往,一道苍青身影轻装漫步,自熙攘中穿过。 他投来的目光深幽静默,好似两只乌黑的小爪,将沈遥凌攥在原地,让沈遥凌模糊想起几分临醒前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有宝宝说的营养液满xx换加更了!我其实也想和你们玩这个,但是我每天都写到零点才能维持现在的更新量,所以实在是无能为力了qwq - 感谢在2023-11-17 00:00:47~2023-11-17 21:5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葉、泰铢少女、玫瑰島共和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卿梅 90瓶;不知名路人 18瓶;和、妍酱酱爱吃糖、一画开天 10瓶;孟孟 5瓶;梓芰、我是蓝 3瓶;寒月冰弦、打西边来了个凹凸曼、问花寻影 2瓶;梵、玫瑰島共和國、大白鹅鹅鹅鹅、小大的一只碗、花花画海海、此人梦游中~~~、为何为何意、陈木可、Liz啵啵茶、C、小饼干后悔沿着银河煲、槐序.、一只甜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 34 章 ◎为何沈遥凌似乎觉得厌烦◎ 想到那个荒唐的“东窗事发”的梦境, 沈遥凌背心生汗。 直到宁澹走到她面前,垂眸瞧着她。 她等了一会儿,宁澹也还是像梦里那样沉默不语, 像在等着罪犯自行交代什么。 沈遥凌揉了揉手心, 扯了个干巴巴的笑容, 问候他一声:“宁公子, 你吃过了吗?” 宁澹仍是没有说话, 显然并不领情。 漆黑的眼睛沉沉地压下来, 像是有谁得罪了他一般。 沈遥凌东拉西扯地找着别的话题:“上回王杰的事多谢你,前些日子王杰还来找我们商量,说要怎么报答你的恩情才好。” 她谨慎地抬头, 眸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乱转, 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好像真的在为了挑什么礼物而忧虑:“你想要玉佛呢……还是银丝冠……” 她说得磕磕绊绊, 并没有多少诚心实意。 宁澹清清冷冷地瞅她一眼,对这两个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 这跟软刀子磨伤口有什么区别,沈遥凌扛不住了,一咬牙一狠心,干脆摊牌道:“昨天——” 宁澹眸光倏地一定,直直地看过来。 沈遥凌咽了咽口水:“昨天你找过我,什么事?” “我昨天出门了。”她补充说。 她的声音轻轻的,因为心虚,闷在脸颊里面, 像被她自己吞掉一截尾巴。 宁澹看着她,不为所动地开口:“出门了, 去了哪里。” 沈遥凌想了想, 问他:“这有什么关系吗?” 宁澹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好像还在等她自己坦白,从轻发落。 沈遥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在友人家里,待到下午。” 友人。 听起来不仅熟稔,细细品后还有几分护短的亲近,好似无需对旁人过多说明。 宁澹咬紧牙根,忍着齿列里泛上来的尖酸。 她仍然不肯交代清楚。 昨日的雪水留下的灰黑湿痕还积聚不散,宁澹看着沈遥凌,有种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怒的委屈。 沈遥凌看宁澹对她黑着脸,又高深莫测地不说话。 心里越发忐忑。 沈遥凌示意宁澹跟她走到僻静处,几乎视死如归地问:“说罢,是不是泉州那个县官的案子出问题了?” 宁澹看她莫名其妙地一脸勇毅,皱眉问:“出什么问题?” 沈遥凌更吃惊,瞪大眼睛,像个白玉娃娃似的仰头看着他:“没出问题吗?那你昨天找我做什么。” 宁澹眼睫眨了眨。 这才明白她方才那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支支吾吾是为了什么。 沈遥凌站得很直,双手紧贴在身前,好像不敢有一点小动作,紧巴巴地望着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不知为何,宁澹并不想解释这个误会。 他瞟着她,说了一句很含糊不明的“你觉得呢”,就转身走向桥边。 沈遥凌果然跟了上来,围在他身边,从左边跟到右边,仰着头不断地说话。 “我觉不出来呀”,“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啊”,“我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走漏过消息,我可以解释的”。 从桥头走到桥尾,河岸边摆满了摊铺,热闹非凡。 一直到宁澹在一个糖画摊前停下,沈遥凌都一直在说,并且已经快进行到自己给自己定罪的环节了。 宁澹转身,递给她一支蝴蝶形状的糖画。 沈遥凌下意识接在手里。 糖画的木签很细,指腹摩挲时还能摸到粗糙的木屑,稍微使劲一些就被搓得转动起来,黄澄澄的糖浆绘成的蝴蝶不能说栩栩如生,至少也是两须俱在,四翼俱全,举在面前就能闻到一阵丝丝的甜味。 沈遥凌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她同宁澹成婚以后,有一回亦是过冬,年节之前,她听着院子外敲锣打鼓的热闹,忽然很想吃个糖狮子,而且还特别想要自己做。 后来她领着一屋子丫鬟,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熬好了一盅糖浆,画糖画的大理石板也洗好了,宁澹还是没有回来。 她寻思着就先等等吧,现在宫里事情也多,反正糖浆若是冷硬了还能再煮开,不碍事的。 她靠在暖炉边等,等着等着等到睡着。 宁澹回来把她叫醒,她睡眼惺忪拉着他的手,想给他看熬好的糖浆,结果才发现不知何时有一缕头发掉了进去,把发尾也都黏在里面了。 沈遥凌当时傻了眼,但是无论再怎么可惜,这糖画也是画不成了。她拿了把剪子想把那缕头发给铰了,宁澹拦着不让。 那晚她在浴池里趴了很久,直到宁澹终于把那缕粘腻不堪的长发一点点拆开彻底洗净。 沈遥凌拿着糖画发了会儿呆。 新雪莹莹生光映在她的脸侧,眼眸柔和,好似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宁澹没有打扰她,静静看了一会儿,付完钱,回头搜罗起其它的可能会使沈遥凌感兴趣的小玩意。 沈遥凌提步跟上。 两人并未并肩,前后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宁澹时不时回头瞥她一眼,似乎为了确认她没有跟丢。 沈遥凌观察许久,仍不知道他那一句“你觉得呢”如何作解。 宁澹走进一间布帛铺子。 他肩宽身长,站在货架中间还挺占地方,偏偏自己不觉得,在那气定神闲地四下看着。 店掌柜目光频频朝他扫来,经过的姑娘们也来来回回地打量。 沈遥凌不愿被牵连,默默躲到离他不远的一架布料柜后。 宁澹的目光随即追过来。 他对着沈遥凌面前柜子上的一匹檀色芙蓉锦稍加审视,很快地伸手擒过,送到柜台上去结账。 沈遥凌眼前的货架骤然一空,茫然地跟过去,眼睁睁看着掌柜的跟他多要了五百文铜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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