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娘,爷奶说城里拐子多,你这么漂亮,小心点。” 林姝:“……”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上一次去轧钢厂认识的那个三轮车师傅,好像姓胡来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很有辨识度。 她笑道:“没事呢,这个是胡师傅。” 她招手喊了一声,胡师傅立刻蹬车过来。 其他师傅羡慕嫉妒恨。 “让他赚了。” 一个大人两毛就够,加上俩孩子就得四毛,还有一篓子鸡蛋,咋也得给五毛钱。 胡师傅很高兴,更是打开了话匣子,跟林姝一通叙旧, “大妹子,这是你家孩子啊?长得真俊!” “大妹子,又去你姐姐家啊?” …… 林姝觉得遇到熟人挺好,就是耳朵有点吃不消。 好在盼盼是个社牛,给胡师傅好一通唠,还不耽误东张西望试图偶遇陆绍棠。 一到轧钢厂门口,就看到林夏站在那里等呢。 看到林姝和俩孩子过来,林夏又惊又喜,高兴得合不拢嘴,“我正想甜甜和盼盼呢,你就带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二姨可想你们啦。” 俩崽儿也兴奋地直挥手,“二姨!二姨!” 林姝下来和林夏一起走,让胡师傅把崽儿和鸡蛋拉进去。 从轧钢厂门口到家属院,这一路上可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和回头率。 尤其俩崽儿粉雕玉琢的,模样还都那么俊俏,小小年纪就高高的鼻梁利索的嘴巴,爷爷奶奶阿姨叔叔地叫个不停,咋看咋稀罕人。 “哎呀,这俩孩子恁稀罕人呢?” “这俩孩子比年画娃娃还俊呢,娘长得这么俊,爸爸也得老俊了吧?” 林夏一路骄傲又高兴。 胡师傅给送进去,还主动帮忙把鸡蛋搬上楼。 林夏抢着付了钱,一手一个拎着外甥进门。 童爱莲听见动静,出来看,“呀,妹妹来了啊?哟,这么俊的宝儿呢?快给姨稀罕稀罕!” 林夏:“孩子坐一路车,累得慌,回头再聊啊。” 林夏没给童爱莲进门的机会,最近因为钱立生和童国强竞争副主任的位置,童爱莲又开始阴阳怪气。 平时不计较,现在俩外甥来了,她可不给童爱莲嘚吧的机会。 林夏看那一篓子鸡蛋,“来,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去邻居家把鸡蛋卖掉。” 林姝:“二姐,这是给你吃的,卖啥啊?” 林夏吓一跳:“给我吃?你这是炸了鸡窝?弄这么多鸡蛋给我吃?” 着实受宠若惊了。 俩崽儿笑道:“对呀,给二姨吃的,二姨要动手术生宝宝,那坐月子就吃鸡蛋呀。” 他俩懂得可多呢,都是一知半解。 林夏笑得前仰后合的,摸摸他俩脑袋,“这么多吃不完,别吃坏了,卖一半吧。” 甜甜:“娘说给咱们做茶叶蛋吃。” 盼盼:“我没吃过茶叶蛋,我想吃。” 林夏:“我也没吃过,什么是茶叶蛋?” 林姝只得瞎编,“之前听魏玲说的,她出去采访见到的。” 林夏:“你别说,家里还真有两斤碎茶叶沫子呢,过年时候我公爹给的。” 当时她和钱立生发了一些新茶,婆婆想拿去给小儿子和小儿媳,因为小儿媳给老钱家生了大孙子,回娘家得带礼物。 林夏乡下人,也没喝过茶叶,就随便他们了。 林姝:“那正好啊,煮点茶叶蛋,每天吃两个。你动手术也得吃点有营养的。” 蜂窝煤还开着呢,几人当场就忙活起来,洗鸡蛋、煮鸡蛋,煮开就捞出来放在凉水里,由俩崽儿拿铲子挨个把蛋壳敲破。 林姝又让林夏找来桂皮、姜蒜,花椒,大料,尽量碾破放在锅中泡着,再找一些去年自己晒的橘子皮撕碎丢进去。 等泡差不多再加上一些冰糖,第一次吃,加冰糖也算满足自己口腹之欲了。 冰糖不够就加白糖。 煮开以后,冰糖化开,然后把茶叶加进去。 这满楼道的茶香,惹得邻居们纷纷探头问做什么好吃的,童爱莲更是凑过来想吃点。 林夏挡开她:“给我外甥做好吃的呢,你个大人不能抢小孩子的甜嘴儿。” 童爱莲撇着嘴回屋了。 林姝把敲破的鸡蛋都捞进去,等水开了,加入酱油上色调味,再加点盐,等水开了就小火慢慢焖。 林姝:“得焖个把小时呢,不用着急。” 俩崽儿盯着门口的锅,免得有人过来偷吃。 他们已经看到,好几个小孩子嗦着手指探头探脑的,馋得都要哭了呢。 林夏要带他们去供销社和国营菜场,就先把茶叶蛋的锅抬进来。 林姝给姜老太带了三黄膏、紫草膏等药物,都是公爹带回来的。 下楼后她先去给姜老太送。 姜老太就在下面眼巴巴等着呐! 听说林师傅那个仙女儿似的妹妹过来,姜老太一溜烟儿下楼来等。 她寻思人家得吃晌饭呢,也不上楼打扰,就搁楼下等着。 然后就闻到林夏家飘出来的茶叶蛋香气,那个香啊,让她都直吞口水。 楼下不少人都伸着脖子直闻味儿,纷纷跑到院儿里问谁家做好吃的,怎么那么香。 还有人家孩子都馋哭了,在家闹腾呢。 一看到林姝的影子,姜老太立刻颠颠小跑过来,“闺女,闺女!” 林姝笑道:“姜大娘,正要去找您呢。” 姜老太又看甜甜和盼盼,一双老眼跟看到宝贝一样放光,哎呀,这么好的孩子啊,这闺女要是嫁给她大儿子,那不是也生俩这样好的崽儿? “真是好孩子!”姜老太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俩崽儿的头。 老太太手掌粗糙,跟方荻花差不多,俩崽儿出于礼貌也没躲闪。 姜老太适可而止,邀请道:“走,上家里说会儿话去。” 林夏:“大娘,我们得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呢。” 姜老太故作神秘道:“先去家里,我有几张票。” 她给林姝一个眼神,林姝会意,就跟林夏说过去坐坐,交换药膏。 林夏就领着甜甜和盼盼跟上。 甜甜跟盼盼咬耳朵,“这不是狼外婆,是个好婆婆。” 盼盼:“对。” 到了姜家,姜老太就喊:“老大,来客人了!” 姜卫东却不在,但是桌上放了不少票和钱。 姜老太知道林姝过来,预备着请来家里和儿子见一面呢,还威胁儿子她要拿家里的票和人家换药膏,让他有点眼力见儿,别说些扫兴的。 姜卫东知道她想给自己介绍对象,赶紧躲了。 这女同志太漂亮,而且还是烈士家属,他下意识就抗拒。 他尊重她,但是不能娶人家。 主要他有心理阴影,第一个妻子是难产死的,让他有一种恐惧,害怕妻子怀孕,害怕妻子生产,万一再难产死了什么的。 这种恐惧太大,让他不想再婚。 可他没法跟人说,除了隋大夫,别人都不能理解他。 他娘尤其不能理解,只会骂他矫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的。 姜老太看儿子不在家,给她气得呀,要是他敢在跟前非打他狗头。 她给林姝粮票、布票、副食品、点心票等,跟林姝换药膏。 林姝看那么多票,就不肯要钱。 她不缺钱,她缺票。 票在这个年代比钱更难得。 姜老太看她实在,就更多给几张票,反正她也用不上。 她儿子整天穿旧军装、工作服,给她扯那么多布干啥? 不如给这么俊的媳妇儿和孩子呢。 盼盼:“姜奶奶,我娘做茶叶蛋呢,明早就好了,到时候给你尝尝。” 姜老太瞬间又高兴了,“那敢情好,我可得尝尝。” 她紧着抓糖块给俩孩子兜里塞,还给拿桃酥,必须一手一个。 当初方荻花和陆老爹显摆孙子孙女长得俊俏可爱,讨人稀罕,就说过“我孩儿出门,就算不带口粮也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待饿着的”。 告辞姜老太,他们就去了供销社和国营菜场。 林夏把家里能用的票基本都带上了。 买斤钙奶饼干和桃酥招待俩外甥,再买斤红糖。 林姝带了魏玲给寄的奶粉票,可惜供销社没有,售货员说就算到货也摆不到柜台上,得去百货商店找专人买。 林姝只好作罢,就让二姐买麦乳精喝。 “姐,这一次买的营养品你自己吃。你既然准备要宝宝,就得先把自己身体调理好,否则到时候宝宝不舒服,妈妈也遭罪。” “行,我都听你的。” 林姝还买了一些木耳、香菇、干虾仁、银耳等,家里有红枣,回头熬银耳红枣喝。 回家分门别类收拾一下。 晚饭的时候盼盼想吃个茶叶蛋尝尝。 甜甜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娘说明天早上吃味道最好,这是我们第一次吃茶叶蛋,当然要吃最好的味道,这叫好饭不怕晚。” 看他俩这认真的劲儿,林夏笑得不行,“晚上咱有木耳炒鸡蛋吃。”她对端菜出来的林姝道:“有这俩宝贝,你这辈子就都是福气了。” 林姝坐下给俩崽儿分筷子,“对啊,我可知足呢。” 盼盼已经知道二姨知道爹回来的事儿,他就小声道:“有我爹才有我们呀,有我爹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林夏:“这话没毛病。很对。” 盼盼吧唧亲了林姝一下,“替我爹亲亲娘。” 林姝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小东西,越来越会了。 要不万人迷呢,一张嘴整天能迷死人。 林夏也要亲亲,盼盼就挨个亲,又要亲甜甜。 甜甜嫌弃他嘴巴都是炒鸡蛋的油。 晚上林姝和林夏带着俩崽儿睡大床上,一开始俩崽儿还嘀嘀咕咕,突然一个人不出声,然后就都睡着了。 林姝:“二姐,你别担心啊,手术很简单的。” 林夏:“嗯,我不担心,我问过大夫,说没问题。” 为了不扫兴,林夏没提男人和婆婆。 林夏对钱立生不陪她手术非要去培训这事儿不大舒服。 明明姜厂长说了培训就是走个过场,镀镀金,没多大用处,钱立生为了和童国强争就非要去,还说让她先别手术,兴许吃吃药就好了呢,毕竟开腹是大手术,他怕不安全。 明明以前自己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他都主动陪她去医院,这会儿这么大的事儿,他倒是不陪了。 还有婆婆以前催命似的让她吃偏方治病要孩子,现在她能做手术治好,婆婆又不着急了。 林夏有点看不懂他们,索性不多想,更不和妹妹说,免得妹妹闹心。 茶叶蛋煮好在汤里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还温乎着,拿出来一人吃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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