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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老子退休了，万一人家不给他这个面子呢？ 县官不如现管，二叔毕竟是陆家庄有声望的人儿，大家都信服他，让他给自己说话更好使。 陆老爹为了躲他又去县里找闫大夫了。 陆绍材还想蹦跶，结果突然接到公社的通知，有人举报他封建迷信加投机倒把！ 举报内容有二。 一、陆绍材两口子投机倒把，当初他买了上千个鸡蛋，几十只鸡鸭。 二、陆绍材搞封建迷信，给他爷奶烧了好多纸扎！什么大马大牛大车大楼的。 陆绍材被公社叫去问话，他大喊冤枉。 “纸扎是给我三弟陆绍棠买的。” “鸡蛋鸡鸭也是……给他修坟，预备着请客。” 秦主任目光严肃，“但是据社员说纸扎并没有烧给陆绍棠，你全都烧给自己爷奶了。” 陆绍材冤枉死了，“那是我二叔不要！不让我烧。” 二叔不出钱，他自然就不给陆绍棠烧。 妈的，是不是二叔暗中找人举报他？害他呢？ 不对，二叔不会这么绝情，一定是林姝个小寡妇干的！ 哪怕不是林姝亲自举报的，也是她安排的人。 不管是谁举报的，反正跟二叔脱不了干系，他直接摁头陆老爹嫉妒他，故意毁他。 秦主任又说那些鸡鸭鸡蛋，你买三五只也没人说啥，你买几十只，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秦主任：“陆家并没有摆酒，你买那么多据说自己吃喝加上卖……” “没，没有的事儿啊秦主任！那都是我家亲戚，吃完又拿走的，不是卖啊。” 他赌咒发誓自己没投机倒把，自己没有搞封建迷信，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陆绍棠，可惜被人摆了一道。 虽然没明说，可他认定是陆老爹搞鬼。 秦主任也没多说什么，本身就是叫他来敲打一下，让他别整天拽拽的，你一个会计不提高自己的算账能力，整天瞎蹦跶，能不惹人眼气么？ 秦主任断定这事儿不是陆老爹家举报的，他了解的陆老爹和方荻花的为人就不会做这事儿。 陆绍材再三跟秦主任保证自己没有搞封建迷信没有投机倒把没有贪污等等，好一个赌咒发誓才汗津津地离开公社。 别看秦主任一脸憨厚像个地道的老农，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就让陆绍材心里发虚，总觉得他好像啥都知道似的。 回到村里陆绍材就开始发飙。 他站在会计室，瞪着林姝，连连冷笑。 林姝瞥了他一眼，“我说会计，这天儿已经够冷了，用不着你在那里吹冷风。” 陆绍材：“是不是你？” 林姝白了他一眼。 陆绍材啪一拍桌子，眼睛都红了，“是不是你举报我！” 林姝：“我说不是，你爱信不信。” 陆绍材：“你怎么证明你没举报？” 林姝嗤了一声，神经病，姐姐我打很小就知道别人找茬儿的时候不要自证，你自证人家就追着挑刺儿。 她缓缓起身，把账本拿起来，不客气道：“就你这点水平，算账还不如五年级小学生，前年的账目都是我给你平的，我用得着举报？我直接去公社投诉你不配当会计不是更好？” 她转身就往外走。 陆绍材：“你回来，你干嘛去！” 林姝懒得搭理他，“我去投诉你。” 陆绍材又急了，赶紧阻拦她，“我又没说是你举报的，我就是问问。” 他找不到陆老爹只好去找方荻花。 方荻花正在生产队屋那里编筐子呢，她力气大，编篓子比男人还快，编得也更好。 陆绍材就跟方荻花抱怨有人举报她，想让方荻花出面给平事儿。 公社那里肯定不会处分他，但是可能影响村里选举啊。 “婶儿，咱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陆绍材算得清清楚楚，二叔肯定是觉得把工作给自己就不欠大房的了，现在陆绍棠还没了，他们说不定还迁怒大房呢。 可如果不是他爹在首都军区当干部，爷和二叔能过得这么舒坦吗？ 不说被斗吧，你这俩院子就保不住，还有后来一波波的清算，二叔也抗不过去，那不都是他爹的功劳？ 怎么二叔不感恩呢？ 方荻花：“你甭跟我说有的没的，我和你二叔要是有那能耐，我俩还种啥地？怎么不去中央当大干部？” 陆绍材有些恼，“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帮忙呗？我爹……” 方荻花烦得很，“那你就给你爹打电话去。” 陆绍材：“……”我要是能那么容易找着我爹，我还用你？ 现在他想给他爹打电话，压根儿打不到老头子耳朵边上。 从公社往首都打电话，得转几道人工，每道线路有多忙？ 俩小时估计都没空线路。 如果不用特权要线路，估计两天吧，能打通这个电话。 打通就行了？ 到时候不是勤务兵接就是老头子的小老婆儿接，只要不是老头子接的，最后他的事儿都传不到老头子耳朵里。 写信、发电报效果一样，小老婆儿给老头子看他才能看到，不给看他就看不到。 陆绍材才委屈呢，自己明明是嫡长子，怎么就沦落到发配老家的下场？ 他恨死后妈了！ 还有二叔，小时候话说得好听，会照顾他一辈子，结果呢？ 有了孩子以后哪里还管侄子？ 这还没怎么的就不管他了呢。 虽然陆绍材被举报没让他丢了会计职务，却让他沦为社员的笑柄，越来越多社员觉得他不配当大队会计。 自打陆大哥能顶下会计室的工作以后，林姝就开始借口家里忙不去会计室，让陆大哥当主力。 原本作为一个喜欢吹牛打屁的男人，陆大哥在家里还是很能白活的，结果现在陆绍材比他能吹牛白活，而且比他还没文化没真本事，陆大哥就…… 扶额、擦汗。 堂哥是真……没自知之明，真尴尬啊。 忙活了个把小时，陆绍材拉他出去抽烟溜达。 陆大哥：“大哥，我不抽烟。” 那些常年抽烟的老烟枪，身上都有股子腌入味的烟臭味儿，实在是呛人。 他们家的男人都随爹，不抽烟，主要是娘不喜欢，谁抽就抽谁。 陆绍材撇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你不抽烟就少了很多做人的乐趣。” 陆大哥：“我喝点小酒儿。” 微醺，也不喝醉，喝多就不美了。 陆绍材：“晌午咱俩喝两盅。” 陆大哥：“大哥，我不敢，算账呢，喝了酒脑袋迷糊，算不对，回头爹娘要打。” 陆绍材鄙夷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怕爹娘打？” 陆大哥：“你不怕？” 陆绍材：“……” 为了快点给社员们分红，陆大哥和众会计没日没夜地赶工算账。 大队书记、大队长以及各生产队长、会计、记分员乃至其他社员都看在眼里。 很快陆大哥的名声都好起来。 “陆大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 “看他下地懒懒散散的，没想到算账这么利索。” “我看他是文化人儿不适合下地，你看他在会计室也不磨洋工也不偷懒耍滑。” “真挺不错，书记说他很负责，账目没错。” “那天公社书记还下来视察，夸他算账利索，有会计样儿呢。” “他可比陆绍材更适合当会计。”
第93章 换届选举 又下了一场秋雨, 天气越来越冷，林姝整天提醒崽儿不要感冒，结果自己感冒了。 眼泪鼻涕一起流, 难受得不行。 怕是流感, 她就跟崽儿分房睡，做饭的重任也被方荻花接过去。 今儿生产队分红, 大家跟过年一样兴高采烈。 方荻花亲自去领钱，这是每年的仪式。 自家又分了一百六十八块钱。 比去年略多点。 今年说起来家里赚钱比去年多，不说三儿的, 老头子当了赤脚大夫额外有诊费分，大儿媳当了拖拉机手还有补贴拿，三儿媳帮大队算账还能拿粮食。 这都是钱呢。 林姝却暗暗同情大家伙儿, 一年到头, 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农忙时候睡在地里, 结果就分百八十块钱。 168是最多的, 其他多的是120, 大部分在80左右，少的就是三十、五十，再少的还有倒挂的。 欠队里的就叫倒挂账。 家里懒的、劳力少的, 工分不够买口粮的, 就得拿钱补给队里，钱也没的就得赊账。 尤其孙寡妇那种。 一个寡妇带几个孩子，那基本就是全队养着, 欠的钱猴年马月还不清的。 比如孙寡妇家, 一共欠着队里四十多，因为他们工分不够但是口粮是足数发的。 孙寡妇这会儿在生产队哭呢, “领导呀，我们家艰难啊，实在是艰难啊，这账一年年越来越多，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有觉得被他们拖后腿不高兴的社员喊道“你不是改嫁了吗？让男人赶紧赚工分顶上，把这个账慢慢地还上。” 要是时间久了，人家男人知道她家欠账太多，八成都不敢要她。 当然也有别的办法，她带着孩子改嫁外村或者自己改嫁把孩子丢给爷奶叔伯的，大队也没辙，说不定最后还得大队帮忙出一部分口粮养孩子。 孙寡妇就一个劲儿地哭，光头说了，让她多闹闹，说不定那些账就抹了。 就算不能都抹了，抹一半也是可以的。 支书见不得人家撒泼儿，头大，他道：“先这样吧，等孩子大了慢慢还也行。” 抹是肯定给抹的，但是不能都抹，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抹，得让男孩子们知道占了队里便宜。 这账得等孙寡妇儿子大了再说。 张秀芹男人在县里上班，拿工资，她和孩子在家里种地，是城里人说的半边户。 她大儿子读书，她和俩闺女下地赚工分，工分不够买口粮的，就得拿男人的工资跟队里买的，见孙寡妇家欠了账就不满。 她道：“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凭啥我们就得花钱买？她家就直接分口粮？要这样，以后我们也不买，也得给我们家分。” 其他人让她别计较这个，“你男人赚工资呢，那能一样吗？” 张秀芹儿子不满道：“咋不一样？我们家生活多艰难？天天吃不饱，顿顿吃粗粮，你们都用工分换口粮，我家还得拿钱买口粮，凭啥呀？” 他也不想想他爹不赚工分，他也不赚工分，就娘和姊妹赚那点工分，怎么可能够家里分口粮的。 孙寡妇：“不乐意就让你爹也去死呀，死了你娘也当寡妇，也光明正大欠队里钱不就好了？” 张秀芹儿子气得骂道：“泼妇，恁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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