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远远不够。 而,世间最痛者,不是求而不得——恰是得而复失。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拥有。 先让他拥有,再一朝一夕打碎,若是他不知道那碎掉了的东西有多好,又岂会惋惜痛苦,断了肝肠呢? 话是如此说······ 可令127看不明白的是···从这一日起,集云却反而不怎么凑到淳于越身边儿去了。 一开始,淳于越因也忙碌于旁的事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等到他回过神儿来,恍惚已经是七八日光景了。 而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往往是不想不觉得,这一想起来,顿时就搁不下了······ 淳于越意识到自己遭了“冷待”,心里便有点儿不是滋味···但想着集云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人,也不存在消极怠工的可能性,必定是有缘故的才是,便很体察下情地先压抑了不满,招来了程乐询问。 程乐这个小子,有点儿意思。 他本是澜国老皇帝派到五皇子身边行监视之事的,月月都有一封密报要报回澜国,出身于唯效忠于澜帝的间密院,本事乃是一等一。可谁让淳于越比他更本事呢?兼具本事心机和人格魅力,良禽择木,程乐便“弃暗投明”,反而成了淳于越的人,靠着间密院院副的身份,替淳于越做了许多事情。 论资历和嫡系,自然不如集云,便是连王诚都是要胜过他的,但是论能力和功劳,则倍杀旁人。 不过···谁让云夫人弯道超车了呢? 事关重大,不容分毫之差,淳于越和集云双方达成的这个计谋,原是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程乐忠心自不消说,如今一心一意当集云是二主子呢,自然不用主子耳提面命就留了一个眼睛在东厢,就怕有个什么不到的地方,他就也得跪到门外头抽自己大嘴巴去了。 因此淳于越一问,他就能答得上来,仔细思索了一下,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左不过同那个小丫头穗儿玩乐。主子这么问···可是底下人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令云夫人不顺心?” 只是玩乐?
第19章 开局死牢19 先还好好的,一听到这一句,淳于越顿时微微变了颜色,低头又咬了一口糕点,细细咀嚼着,不知琢磨什么。 半晌,才状似不经意地道:“荣妃就是这样的?那个谁···也是这样的?” 集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他语气有异,手上又稳又快、丝线如飞,一边如常笑着,道:“哪儿能啊!首先荣妃娘娘就不是这样的,娘娘容貌姣好,又正是好年纪,见了齐帝就撒娇讨巧,每句话都像是掺了半斤蜜糖,我听了都要骨头酥掉的。吴经娥···殿下你也是知道的,外人只当她既有宠,性子也本就跋扈飞扬,定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儿,但咱们都看在眼里,她实是有些惧怕王上的···王上喜怒无常、脾性阴鸷,宠妃又如何,万人之上又如何,动辄得咎,也不过是一顿好打,种种折磨,和奴才没什么区别,所以王上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嗬!好一个集云,这样的话如今也敢说了?她明明知道淳于越对吴经娥存了怎样的怨恨与结缔! 更可恶的是,淳于越急忙扪心自问,竟然还真的···并不怎么生气······ 扪了半天,没揪着一点儿怒气好借题发挥,只好岔开了这个关于吴经娥的话题,又道:“不是荣妃也不是她,那你有样学样是学的谁的样啊?从要有个出处吧。” 说着,又去撩拨她的针线,捻了三四股碧色的成股的丝线,对了光装模作样细看,集云劈手夺回来,道:“快放下,我这是分好的!一会儿错了位置,孔雀要成了四不像了!” 凶地淳于越老实了,两手揣进袖筒里,方回答道:“我集各家之所长行不行?我想着——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也好,娇声娇气软语嬉闹也罢,都总有个腻烦的时候,谁也不能一天十二时辰对着一个怕自己的人、太热闹的人。因此都比不过家常琐事,那方是天长地久也离不开,也才是两个人作一家的滋味,何况殿下你不是也说过吗,有个人念叨管束着,本是难求的幸事。” 【怜惜值+1,当前怜惜值67。】 集云暂抑喜意,没管系统提示,接着半开玩笑地道:“只可惜,吴经娥面前轮不到我说话,荣妃娘娘也不听我的话罢了,倒是白瞎了我这番心得了。” 淳于越越想“才是两个人作一家的滋味”这句话,越觉得心里头既沉甸甸的、又轻飘飘的······ 不敢再深想沉沦,手指在榻檐上敲了敲,故意逗她道:“也罢了,这话说给她们俩才是真的可惜了,正该留到今日——你也使上了,我也受用了,怎么能算是白瞎了呢?便宜了你我,不比便宜了旁人要上算?” 集云果然被他逗笑了,偷偷地瞪他。 笑得两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反唇道:“一说我你就头头是道,别照得见别人找不见自己,不能光是我学,你也该学起来才是,嗯···远的不用学,现成的二殿下的做派,不是活样板吗?” 淳于越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摆手道:“可别,我要是真学了,我怕阿云姑姑忍不住上手抽我。” ——两个人对口,说的自然是他们澜国的二皇子。那是个欺男霸女、荤素不忌的主儿,惹了一屁股的风流债,本是谁都不拿正眼看的一个垃圾败类。 集云闻言越发笑起来,淳于越清清嗓子,学着自己那二皇兄的模样,举起一块棋子大的茯苓糕邪笑道:“小娘子且来尝一尝。” 也是奇了——二皇子做此等行状调戏宫女时委琐不堪,而今淳于越做来,却还是光风霁月赏心悦目,集云如何会“忍不住上手抽他”呢? 只是似笑非笑地擎起绣针,警告着,“你就不怕我戳你一下子?”又道:“你这样不对,二皇子不是你这样的,岂能坐得这样端正说这话?” 就这样拿远在千里之外的二皇子做筏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日的话。 等到淳于越出了东厢,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就消磨了时光,心里头却揣了种雀跃又熨贴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果然就像是集云说的,“家常琐碎,天长地久也离不开,也才是两个人作一家的滋味”。 看来,集云虽然不能够理解贵人们的富贵闲愁和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落寞,但拿捏得倒是挺到位的······ 这也难怪—— 养娘那时候就常在她们耳边念叨,“这些贵人老爷们的脾气,古怪着呢!他心里当你是婊/子,不拿正眼儿瞧,却又不喜欢你表现得像个‘婊/子’,所以露水情缘只此一夜,也要做一夜的有情夫妻,要你关怀他,心爱他,眼里心里都装着他。还要该矜持时矜持,该轻贱时轻贱······” 那时候一条街上的生意杂,既有集云这样待价而沽的瘦马,也有年纪大了以后仍然没有着落被逼着接客的姐姐,听了这话呸掉一口瓜子皮儿,翻了翻眼睛反驳道:“妈这话说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那么仨瓜俩枣的,谁还紧着伺候啊,腿一撇办完了事儿,趁早滚蛋也就完了!”
第20章 开局死牢20 她话说得促狭,更兼挤眉弄眼,集云忙也跟着笑起来,卫氏又道:“妹子稍坐,将军的脾气你也知道,家里头什么事情都得等他拍板的,这点子土特产虽是小事,但也得要他来定夺,我是万万不敢擅专的。你坐,要茶要点心只管吩咐,我去去就来。” 这是要揣上礼单与左皋过目了。 集云倒不怕她去,笑着附和两声,起身相送后,又踏实坐了回去。 对于礼单集云是很有信心的,果然如她所料并没有生什么波折,不一会儿功夫,卫氏就笑呵呵地回来了。 也不提此去如何左皋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提集云带来的那些礼了,只是东拉西扯,闲话家常。 集云自然知机,也随着扯闲篇儿。 及到要走的时候,也没问一句正事儿,利利索索地登车告辞了。 ——这就是成了。 淳于越并不缺钱,当初大齐国书一到,说是出使,实则就是为质,爹疼娘爱的自然都往后靠,所以挑来拣去,最后还是会落到他这个不得宠的头上,淳于越明白个中关窍,便没等人来挑拣,主动请缨,也算是在父王面前卖了个好儿。澜帝因此赏赐颇多,又想着他在上京总要打点,若能混得好一些,也是惠及母国和子民的,更是额外开了自己的私库补贴。 再加上后来淳于越又勤于打理经营,阿堵物自然是不缺的。 只是,为了喂饱左皋,这一回也依旧算得上是下了血本了。 倘若左皋还不知餍足,还不肯松口的话——淳于越也给了话,那么此事便作罢,另寻出路,否则养虎为患,眼前这一关过了,只怕日后还有的受。 “我等得。” 淳于越淡淡地道。 别国皇子在京为质,个中辛酸岂可为外人道?从人人都能踩一脚,到权倾朝野的左皋也高看一眼,又该是怎样的艰辛怎样的呕心沥血步步为营? 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五年、十年,错失了眼前的大好机会固然可惜,但淳于越倒也等得。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他等得,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听吩咐的阿云女官却等不得。此番倘若不能成事,集云也是必要采取些许手段的,好在倒还算顺利,倒让她白下定了决心······ 那卫氏聒噪话多,与她应酬一场,虽只是坐着说说话,集云也甚觉疲累,一上车就靠着车壁昏昏欲睡起来。 等到回到侯府,也打着先回去小憩片刻的主意,谁知穗儿扶她下车后,立刻贴到她的耳边禀报,悄声道:“姐姐,王大人来了。” 王诚?! 集云立刻精神一振,王诚明面上总是不好与沐恩侯府走得太近的,没有大事不登门,且多是淳于越借口诊病主动传召,今日如此贸然前来,料着···应该是荣妃那里出了什么纰漏了。 这下子集云也再顾不上什么歇不歇憩不憩的了,怕耽误脚程,连忙解下雪青色鸾凤宫灯披风扔到穗儿手里,疾步向正院行去。 只是她忘了自己体虚,因心而无力,就这么两步路的功夫,因走得急了,竟有些气喘···瞧着不好起来。淳于越一见连忙起身迎她,让她坐在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上,抱怨道:“急什么,还怕谁跑了不成?” 集云唇色都白了,细细倒两口气儿,不及说话,先冲他勾勾手。 淳于越不知何意,乖乖凑了过去——原来却是他腰间的禁步松散了,集云替他重新打好,顺势就虚靠在了他怀里,支撑身子。 忽闻一声轻咳,集云诧异抬眼,这“才”看见王诚坐在下首,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血色,挣扎着似乎想起身,却被淳于越反按住了,又怕她会不自在似的,改为松松地揽着她的肩膀,向王诚道:“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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