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这才收回故作戏谑做出来臊集云的眼神,恭敬应了一声“是”,道:“荣妃娘娘两个时辰前,因意外而小产了。” 集云微露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态,淡然道,“当母亲的一番没名堂的算计,可怜稚子无辜。敢问大人,那么娘娘所愿,达成了吗?” 王诚苦笑一声,道:“如何能成?那赵庶人虽如今凄惶,但毕竟曾是皇朝贵妃,手段和心机都是不缺的,若是放任不管便也罢了,谁闻旧人哭,由得她销声匿迹。结果赵庶人缺的就是个面圣的机会,一个翻身的契机,荣妃娘娘就撞了上去···不是正瞌睡给人送枕头吗?如今虽奋力挣扎,未因隐瞒身孕而获罪,未失圣宠,但赵庶人却也得了齐帝几句关怀安抚,更责罚了几个怠慢折辱她的宫人,眼看柳暗花明、重获圣宠有望了。”
第21章 开局死牢21 淳于兄妹相继没脸,倒也算是近来值得乐道的好热闹,也少不得引来了一番亲者痛仇者快。 只不过,痛快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痛快,反正苦闷的倒一个个都不是真苦闷。 表里如一的,大概就只有宫里头的那位了···他此番是当真恼了荣妃的,觉着她不知所谓,分不清个轻重缓急,难堪大用。 ——大学士黄坚却于此时入宫向齐帝建言。 五年前,澜国五皇子淳于越“出使”大齐,正是大齐国富民强、倨傲自满之时,可是短短五年时间,形势却已悄悄逆转,尤其是齐帝空有野心和抱负,却并无治国之能,登基八年间,国家每况愈下,反让曾经俯首称臣的澜国国力隐有超越齐国之势。 形势比人强···从前可以不当回事儿,由着性子搓扁揉圆,但五年后的今天,若是此时齐帝对淳于兄妹太过苛刻,一旦惹得澜国那头儿不满,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虽然不怕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兴两国战事,怕两头都讨不了什么好,左不过是一场劳民伤财。 齐帝一听,不由也生忧患之心,连忙询问黄卿有何良策。 黄大学士略一沉吟,试探性地向齐帝建言道:“回禀陛下:臣有一子,因被家中妇孺溺爱过甚,性情十分乖张,实在不成器···此子文不成武不通,唯擅玩乐。亦微臣之见,不如让犬子出面拉拢那淳于越,一则,引他散散心中郁闷,二则也可在言辞间,传达一番陛下的体贴爱护之意,淳于越自会感恩戴德,不致生出怨怼之心了。既可解眼前的局面,又不至于抬举得太过,助长了那淳于越的心气儿。” 齐帝对于此事到底也并不很上心,反正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闻言无可无不可,便手一挥,准奏了。 不过······ 黄公子胡闹的程度显然超过了齐帝的预想···没几天,就听说他哄得淳于越起意,两个人竟然准备着要出京行猎了! 虽然是他首肯了的,但齐帝得了消息,却有些踟蹰起来······ 第二日,就在散朝后,特特言辞暗示了黄学士,黄学士心领神会体察上意,办事也很牢靠。不动声色地下朝回了家——当日,黄公子就非常不幸地突染了急症,别说行猎了,连床都下不了了···实在是可惜。 结果这还不算完!让齐帝和黄大学时没有想到的是,小黄公子这里消停了,那淳于越却被勾得放不下,并没有因为失去同伴而放弃,仍是紧锣密鼓筹备着要出京,兴致勃勃。 按说一个质子,岂敢东跑西颠儿?只是这五年间,一来荣妃甚是得宠,二来,淳于越自己也是金玉之质外貌出众,就算是光凭长相,也首先就得了“颜控”齐帝的青眼,再加上乖顺懂事,从不做出格的事情,在齐帝面前竟也是有脸的······ 到底不过是个轻狂少年,些许好脸色,倒竟纵出他的胆子,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齐帝被他这一出儿弄的,再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且说——自打上一回贵妃和荣妃斗法,整出投毒谋害天子的事情后,左皇后倒从中渔翁得利,独得了两分圣心。 从前齐帝对她是不闻不问,现如今,有事没事还爱到坤宁宫坐一坐,尤其皇后是个脑袋灵醒的,说起前朝后宫来,她还都能接得上话,又公允周到并没有什么偏向和私心,因此遇事不能决,齐帝就格外爱问问皇后的意见。 这回也一样。 他当然是不打算让淳于越离京的,但对待淳于越,却不能像对待黄公子一样,一句话就让他抱病在床。 到底要顾虑他背后的澜国,这个度,实在不好把握。轻不得重不得,总要恩威并施才好,为着荣妃没名堂,威他是施出去了,如今这恩施到一半儿,倒是把他给难住了。 左皇后闻言直笑,挥退了宫人,亲自替齐帝揉按着铁板一样僵硬的两肩,不答反问道:“那陛下何不就由他去呢?不过一个淳于越,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难道还怕他会一去不回吗?” 齐帝先是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紧绷的神色为之一松,含笑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可不就是怕他一去不回,他虽一向乖觉,但留质不是小事,还是不可轻忽。” 左皇后面露惑色,询问道:“不过是一个质子,便是跑了又如何,陛下正好问罪澜国,加一加岁贡,也是好的,不比扣着那淳于越要划算?” 齐帝摇头失笑,心想到底是后宫妇人,虽有智慧,大事上却是不明白的,耐心向其解释道:“皇后,你须知道,澜国如今国力强盛,连我大齐也不得不忌惮警惕。淳于越之所以还留在上京,一则闻听他并不受宠,二则,朕一向厚待之,想来澜国那边应也耳闻。” 左皇后点了点头,齐帝于镜中看到,又道:“如此情况,淳于越留在这里并没有受什么不能忍受的委曲,澜国那边儿也没有思念催回的意思,那么他一旦叛逃回国,可想而知,就只能说明此子存有野心、妄蓄大志,那么朕怎能容他真的从手心溜走,日后成为大患呢?”
第22章 开局死牢22 这个让齐帝向荣妃求证的主意,并非是左皇后想出来的,而是出自于是集云。 坤宁宫、沐恩侯府和左皋的将军府之间暗中通信,议定此事,一开始并没有人提出要把荣妃这个麻烦精给扯进来——本来嘛,左皇后一个就能将事情办妥,把荣妃扯进来,乍看似乎是画蛇添足,更有节外生枝、坏了大事的风险蕴藏其中,似乎并不很高明。 但,谁让集云与荣妃有嫌隙呢? 在那个装着两件旧衣和几两碎银的扔在了遍体鳞伤的集云的脚边的时候···在她再一次不中用,让自己陷入了贵人高高在上、而她自己却如尘泥一般委顿在地而怨恨滔天的时候,她便已然对自己起誓,总有一天,她必要荣妃跌下高座,也受她一回“顾及主仆一场”的恩惠。 所以才一定要把荣妃扯进来,让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沾上一身不清不白,将来事发,才好脱不开干系,和集云一起坠入地狱。 没有一丝是出于大计,满满的全都是出于私心······ 而要说服左皇后按她的所愿行事,实则并不难——纵然大家都已信心满满箭在弦上,但淳于越到底仍是前途未卜,可以说成王败寇,犹未可知。 要成大事,就有必胜的信心,却做好必败的准备,方可万全。 何况,就算他能成事,一路从质子爬上天下之主的位置、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也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也就是说,左皇后暂时还需要在齐帝手底下讨生活···那么就不得不给她自己留好后路。 一句“并不知真假”,便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便是集云说服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的切入点。这样一来,将来齐帝就算会在气头上迁怒于她,这句话就能救她一命,好歹不会动摇她的根基,还是能够在险象迭生中保全自身的。 而,集云的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是···不出意料的,荣妃果然是不负各方人马对她的预估和评价······ 看着滔滔不绝的荣妃,左皇后的心情甚至有点儿复杂······ 这就像是,你挖好了一个坑,不确定你想坑的那个人会不会踩进去,结果···人不仅不偏不倚地踩进去了,还要在坑底下大喊“这坑怎么这么浅啊?!” 心情很难不复杂。 ——想也知道,集云身负所托,荣妃自己又是个不中用的,这么多年来待在这主儿身边,集云自然是少不了许多的规劝和管束的,还几次三番违抗荣妃的命令擅自做主,还大事小情报信儿给沐恩侯府、让那一向与自己不睦的皇兄淳于越横插一杠,还,说话做事并不讨喜,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哄着点儿娇滴滴的小公主···荣妃自然是极厌恶她的。 所以当着齐帝的面儿被左皇后一问,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不遗余力地拼命贬损道:“一说起这个来,臣妾正有一腔的话无处可诉。这个集云!从前臣妾看着她就不是个好的,自诩五皇兄身边儿第一人,谁也不放在眼里,狂得没了边儿,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记得那时候,臣妾见五皇兄的一对儿青玉瑞兽镇纸剔透喜人,便想借来赏玩,皇兄还没说什么,她倒急得上蹿下跳地阻挡了臣妾!哼,我说她是心里头另有打算、不是个老实的,母妃和皇兄都不信我,如今怎么样呢?狐狸露出了尾巴,果然勾搭得皇兄迷了心,倒把她当个宝起来。” 左皇后心里悬着的那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头一回对这个荣妃那么和颜悦色,又求证了几件传闻里表现淳于越对待她很是特殊的事情,便软语道:“好了,辛苦妹妹跑这一趟,陛下与本宫就是听到了些流言,想问一问这里头的事情,妹妹且回宫歇息吧。” 荣妃闻言,连忙道:“娘娘说得哪里话?妾万万不敢当。这集云实在是个可恶的,五皇兄性子古怪,素来不同我等兄弟姐妹们亲近,孤僻得很,没接触过多少人,恐怕也没见识过什么好赖,倒叫这刁钻东西给趁虚而入了,把她当成菩萨神女儿似的,反把我这亲妹妹不当个儿,让我有什么事情都问过她再行事,这是什么道理?!如今益发过头了,那蹄子一会去就又是打门房又是骂丫头的,折腾个没完,把侯府都要搅翻了天了,娘娘可要好好管一管这事儿!” 说着,一双大眼睛使劲儿往齐帝身上瞟,眨巴得眼皮儿都快抽筋了,见齐帝只不理她,顿时丧气起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向帝后行礼,道:“那,臣妾告退。” 等她走没了影儿,皇后才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仿佛一个好脾气的长姐说起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一般,笑道:“荣妃妹妹真是跳脱,且不说别的,沐恩侯宠爱一个侍妾罢了,要臣妾怎么’管一管‘呢?哪有这个说法儿?” 齐帝略笑了笑,没接这话,而是道:“只是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事儿应该是没什么可疑虑的了,既然如此,梓童明日就宣那个什么集云进宫,别的也不用透露,只说瞧着她好,留她伴驾几日便是了,若她果然是个刁钻的,也委屈梓童暂且忍耐几日罢了,不可横生枝节,日后自然有收拾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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