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轻轻一坐,床上那人却别扭地动了动,一直望着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望着她:“换一张椅子吗?” “?”苟安茫然,“这张怎么不能坐?” “陆晚刚才坐过。”保镖先生说,“怕你,不喜欢。” 苟安:“……” 【蕉蕉:……】 系统小猫咪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哑巴小猫咪,苟安错愕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回头找贺津行——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就目前的诡异情况,找个现场的活人交换一下意见。 而贺津行进了病房之后左右看了看,放弃了病房里柔软的沙发,像是门神一样跟在苟安身后站着,此时感觉到她的目光,垂首,与她四目相对。 一瞬间读懂了她眼里的荒谬和惊慌,贺津行扯了扯唇角,露出个薄凉的眼神。 手工皮鞋踢了踢那张破旧的板凳凳腿,“真不喜欢?” “……” “起来。” 一边说着,伸手拖过另一张椅子,扔到苟安身边。 苟安想说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乖乖站起来,坐到了贺津行拿来的椅子上,然后看着男人理所当然地在那张距离病床更近的板凳上,大刀阔斧般坐了下来。 病床上,看着两人理所当然的交换凳子,夜朗无声地抿起唇,握着水果刀的那边手无声收紧…… 还在输液的手背上,针管因为这个动作回血。 刺痛之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靠近针头的一小节输液管。 大概是,谁也没有察觉。 苟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夜朗那飙升的友好度上,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发聚变,于是身体往夜朗那边倾了倾,问:“还在发烧吗?” 夜朗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掀起眼皮,这番动作让他本就英俊的模样又好看出了新高度…… 在他回答苟安之前,坐在旁边的贺津行突然抬手,将上半身附向病床的苟安往后拽了一把,淡道:“离远点,和我不同,他是伤风感冒,会传染。” 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神情,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夜朗原本放在苟安身上的视线转到了贺津行身上,目光撞上,贺津行冲他微笑了下,“阿朗,我这样说,应该没有冒犯到你吧?” 唇角挂笑,目光却微沉。 从踏入病房的那一刻起,男人便从未停过无声的审视——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夜朗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而此刻的冒然开口,大概是他已经结束了审视期,得出了什么结论。 ……但压根无所谓。 对于贺津行,哪怕整个江城的人习惯性在他手下瑟瑟发抖,称他是笼罩在江城上新的穹顶,那并不包括夜朗。 反正行走在下城区的人,从不抬头望天,也就无所谓天的阴晴。 收起了上一秒对苟安时才有的无措和紧张,夜朗那张棺材脸恢复面瘫,漠然与贺氏掌权人对视,良久,淡道:“无碍。” 他们两个倒是一直这样说话,一个阴阳怪气,另一个用冷脸接招。 苟安倒是习惯了两人的嚣张跋扈,相互不待见,此时用一根手指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贺津行是她带来的。 万一这两人起了什么冲突,这笔账难免又算到她的头上。 夜朗的友好度看似够她造作一阵子,但贺津行的友好度,那可是比伊拉克的石油还珍贵。 思来想去,望着【友好度:93】和【友好度:48(*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点)】,她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于是开口说:“夜朗,你不要怪……怪贺先生这样讲话难听。” 夜朗目光微沉。 苟安身边,被骂说话难听的人倒像是得了什么夸奖,无声翘了翘唇角。 “虽然你病了这件事从客观上看责任在我,昨天把你推下泳池可能是我的不对……但是我认为这个事情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我给你蝴蝶酥的事是出于友好——” 「出于友好」。 夜朗脸色僵硬了下。 “谁让你不知好歹送给陆晚,不知道我跟她水火不容?”苟安平静地把话补充完,“你是保镖,拿了工资上班,上班时间跟她聊天就算了,还要帮她跟我作对——” “抱歉。” “……” 苟安动了动唇,虽然是【友好度:93】,但是这个无条件不过脑道歉,好像也有点过于猛烈…… “苟聿早上联系我了,是我的失职。”夜朗低下头,把手中的橙子慢吞吞削完,“稍后我会提出辞呈。” 这回轮到苟安鸦雀无声。 盯着垂眼削橙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摆出一副好像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虽然好像确实是事实。 被推下水的是他,道歉的是他,被追责要求自行辞职的也是他。 换了别人苟安可能就冲上去拍拍他的肩安慰“世事无常,你忍耐一下”,但是眼前的是夜朗,把蝴蝶酥递给陆晚的那一刻,他做什么,都是活该。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夜朗耐心的把手中最后一枚橙子削完,在满手橙皮的香气中,把它放到了苟安的手中。 后者震惊的目光中,那张鲜少有表情的人,眉眼弯了弯,大概是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回去吧,安安。医院好脏,没病别多待。” 淡淡的橙香钻入鼻中。 眼前的人目光专注,“安安”两个字像是一道雷轰鸣批进苟安的脑子里,她瞳孔微微缩聚—— 觉醒之后,夜朗登场以来,从始至终,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只有在原著中,保镖夜朗会在苟大小姐缠他缠得受不了,挂在他脖子上荡秋千非要听他叫她的名字时,才不情不愿地撇开头,小声地叫一声,安安。 那时候阳光下,他几近透明的耳垂也会像现在这般泛着红。 苟安站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橙子塞给了身边的男人。 “夜朗。” 苟安觉得她好像有点猜到了,关于友好度归零惩罚,友好度一夜之间剧变的原因。 “你是不是——” 话到了嘴边,没说完。 “好酸。” 懒洋洋的男声从身后打断了紧绷的气氛,苟安回过头,就看见坐在那张与他形象丝毫不符的椅子上,男人蹙眉看着手中咬了一口的橙子。 病房中两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随意将那颗橙子扔进了垃圾桶。 拍拍手站起来,像是被果酸刺激到喉咙,难受似的掩唇咳嗽了两声,然后随意抽过床头消毒纸巾擦了擦手。 男人抬眼,目光毫无停留地略过病床上的夜朗。 最后投在苟安身上。 “说完了吗?” 贺津行神色淡然地问。 “我不舒服。” 抬手随意撩起面前仰望着自己的小姑娘一缕柔软的黑发,在指尖绕了绕,他冲她笑了笑,显得有些幼稚地轻轻拉扯了下她的头发。 “医院确实好脏,不合适我这样虚弱的病人……安安,陪我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虚弱的贺先生:她夸我说话难听(开心)
第80章 我想把她抢回来 阿妈,我想不通。 等苟安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真的已经像是提线木偶似的乖乖站起来……她脸红了一下,但是坐回去又显得好像有点过于刻意。 长发从男人手中滑走,她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只能硬着头皮做官方结束语:“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我走了, 反正爸爸已经辞退你想必以后不会再见——” “苟安。” 沙哑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讲话, 就像是一只尖叫鸡被掐断了喉咙,她的声音突然消失。 被连名带姓叫住的时候, 未免总觉得对方似乎含有杀气。 苟安警惕地盯着坐在病床上看着虚弱无比、病态苍白的俊美男人, 看着他动了动手,那染了血色的吊针输液管轻轻晃动,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过去的事,抱歉, 是我无知又愚蠢。” 苟安抿起唇, 望着他。 只是心中一片敞亮—— 确定, 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了。 毕竟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单纯的保镖先生, 可能会对蝴蝶酥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不会为了这件事,一再道歉。 ——哪怕其实夜朗并不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苟大小姐,能不能听懂他的道歉。 只是他看向她的眼神, 也和以前那种纵使偶有困惑, 但大多数情况坚定无波澜大相径庭……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和梦境中, 所有的, 夜朗看向苟安的眼睛, 完全重合了起来。 “我会从斋普区搬走。”夜朗嗓音沙哑, 说,“从今往后,不再跟陆晚说话。” 这句话拥有相当的力量,以至于苟安像是猫一般,从迷茫至缓缓睁大了眼。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唇瓣张了张,像是要说“说话算话”,也可能是“关我什么事”…… 但是夜朗无从知道。 因为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两人的身后就传来低沉的男声—— “好了。” 同时转过头,便见身后男人立在那,唇边挂着弧度,满眼温和地含笑望着两人。 “不过是结束短暂的雇佣关系,做什么搞得像情人分手一样。” 贺津行说完,便放了很长一段的时间凝望着苟安,直到她放弃了再说任何一个字,脚下移动,走向他。 两人靠近的时候,她分明听见头顶上男人轻飘飘地嗤笑一声,她条件反射抬头,却看见他只是唇角轻勾,并做了个虚揽她的手势。 轻轻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往前走。 走到病房门口,苟安还想回头看一眼夜朗到底在搞什么东西,然而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头顶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安安,你再回头一次,我保证他明天就会呈块状,出现在江城随便哪个下水道。” 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的音量。 含笑的男人唇角的弧度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在苟安头顶的碎发一根根竖起来时,男人停顿了三秒,才用大手揉揉她的头顶,嗤笑了声—— “看你吓的……开玩笑的哦,我是守法公民。” …… 苟安坐上了贺津行的车,没一会儿,另一侧的门打开,裹着一身寒气男人坐进车里。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云层很厚,贺津行认真看了一眼,叹息似的说了一句:“好像要下雪了。” 那自言自语的平和语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苟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他说话的话仿佛置若罔闻,只是茫然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额头上被人轻弹了下。 “发什么呆?”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眨眨眼,眼中稍微有了一些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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