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随手佩戴的短刀,这一次没有刺向对手,反而一刀一刀,将他划得鲜血淋漓。 意识在不断的迷惑,那股悍然的力量正强迫他,谢行野必须要用疼痛来使得自己清醒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抗这种力量了,可从心底里衍生出的恐惧与恼怒,令他无法停止。 因为失血过多,谢行野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的眼前有迷蒙一片,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随后面无表情地狠狠扎向小臂,力气很大,试图一击换得清醒。 却没有碰到实处,有人拿走了他的短刀,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宁宁?”谢行野神海突然间了然,他甚至牵起满是血迹的唇角笑了下,“过来,最后一刀,我要你亲自动手。” 一切的想法全都丢掉了,谢行野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棠宁强迫他这么做。 可是他不愿意。 棠宁却只觉得力气充沛,自从住院以来,许久没有过动作这么利索的时候了。 她正在帮谢行野处理伤口,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这么做的,系统你在钻空子,立刻撤回。” 那股力量消失了。 谢行野忽然去抓棠宁的手,然而只是徒劳地抓住了空气。 他的神台逐渐清明起来,但是失血过多所带来的眩晕感却是更加严重,不得不靠坐在墙角,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棠宁,张了张口,却被棠宁‘嘘’了一声。 “我要走了。”棠宁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但是谢行野,如果你有勤勉的治理国家,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到时候天下河海宴清,百姓安居乐业,说不定我就回来了。” “好。”谢行野悄悄地去牵棠宁的手,只是没能成功。他抿了下唇,虽然很不开心,也只能温顺地期望着,“你一定要回来啊。” 棠宁点点头,终于觉得放心了。 谢行野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但她觉得这件事一定能够做到。 这一次,不再因为失去记忆而苦恼执着,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虽然如果最后等不到的话会很残忍……却已经是棠宁现在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她伸手摸了下谢行野的脑袋,没头没脑地说:“能见到你,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 在遇见谢行野之前,她就已经患上早期的症状,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此才遇见了谢行野。 然后棠宁觉得,这其实也不错。 “我很讨厌亲密的关系。”她也半靠在谢行野的身边,“我觉得很假很无聊……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喜欢上谁。” 她对自己有多冷漠早有认知,但却忍不住笑了下,“总之太奇妙了。我觉得全天下,什么都没你重要。” “是么。”谢行野低头凝视着已经被胡乱包扎,不再出血的伤口,他口吻平静,“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消失的场景。” 棠宁下意识攥紧了双手,“我还有时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谢行野眼神温润,闪烁着一点细碎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她,“不给我留下最后一点念想吗?” “……现在我觉得我很倒霉。”棠宁稍稍离开了谢行野,“那么喜欢你,只能在一起那么一点时间。” 无论怎样也是不够,但谢行野他说的对。 两人已经心照不宣:棠宁可以死,却不能让谢行野亲眼看见。 棠宁跟他道别,“那我走了啊。” 谢行野点点头,“好。” 那道光芒似乎要比以往十分来得更弱一些。 谢行野还有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他撑着桌角让自己站起来,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只要明君值能够完成,她就不会死。” 没有人回应他,可是隐隐约约的昏暗中,谢行野总觉得有暗流涌动。 连擦过脸颊的微风,都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他身形略有些摇晃,语气倒是冷静,“我做不到你所期待的明君。” 其实谢行野也大致能推算出来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曾确定,还特意去找了张谨言,果然是大差不差。 不再去想已成定论的事情,谢行野他推开了门,不客气地吓了半夏一跳,“准备一盆凉水,来把谢玄泼醒。” ——— 棠宁的葬礼举办得很是低调,因为害怕会被她的家里人找上门来胡搅蛮缠,张谨言是在半个月之后才举办了仪式。 此后,她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并且将棠宁的手机和私物全部焚烧。 很久以后,张谨言恍惚间觉得这是一场梦,除了那个自己守了半辈子的行宫之外,这件神奇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棠宁也觉得很神奇。 她眼看四处没人,立刻苦哈哈地蹲在了地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年纪轻轻得了癌症死了,结果一睁眼就到了陌生的国度。 原以为是历史上的楚国,但几天之后棠宁就发现了,这个朝代是完全架空着的,不和她那边的历史产生任何联系。 而且居然是个女皇帝,名叫谢玄,三年前被太上皇直接传了位,目前已经生下了皇储。 说起这个太上皇也很玄乎,老人家目前人还没死,就占了谢玄的御书房住在宫里,那地方由宫里的大姐大半夏负责打理,棠宁来了小半月,还从来没敢凑近。 而且宫里也十分忌讳这个太上皇的感觉,棠宁来了这么久,只模糊地听说过这个老大爷之前治国时似乎手腕强硬,还素来有‘戾君’的称号。 月上柳梢头,空气里的寒意愈发浓重了,她跺了跺脚,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又连忙站了起来,低眉顺眼地继续守门。 是的棠宁现在是个宫女,职责是上夜班守门。 虽说穿越了能捡回来一条小命是好事情,可她每天都要冻死了,和她同一批次的其余小宫女们靠着贿赂上级,多多少少能被安排到好的差事里。 然而棠宁却是一穷二白,她是身穿,刚来的那天就被人牙子抓了,顶替一个不甚被他们失手杀了的女孩入宫来。 所以这半个月每晚都在守门,正对着北风吹,冻死了!!! 但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 继续守了半个月的北门之后,棠宁怒气冲冲地想:我要造反。 她可是穿越者,还是理科生,她一定得干点大事。
第55章 清晨的朝阳跃升, 为眼前如画景色镀上了一层金边,棠宁她的造反宣言还没说出口,换班的宫女就打着哈欠来了。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棠宁一眼, 不咸不淡道:“快去吧, 省得待会儿早饭没得吃,又做出那哭天抢地的模样。” 换班的这位同事经常来得晚, 而宫里吃饭可都是有时间规定的, 棠宁为此错过了好多次饭点,人都活活饿瘦了几斤。 昨天终于忍不住告到了掌事姑姑那边, 却也只被各打五十大板似的训斥几句。 棠宁才不理她尖酸的埋怨,她一溜烟地快步回到寝居, 正赶上饭点, 终于吃了顿饱饭, 眯着眼睛快速补了个觉。 她们这些新来的宫女, 目前统一被分到了宫中的一个叫做昭晚司的地方,由两个掌事姑姑指导规矩, 并且暂时将她们分派了一些活计。 “宫中人少, 算上咱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下人,也不过是一千号人。”掌事姑姑中午训话时睨了棠宁一眼,冷笑着说,“咱们当今皇上宅心仁厚,列位也都是自愿入宫伺候陛下的。要是有不服管的、偷奸耍滑的这些个毛病,趁早给我改了!” 掌事姑姑在说话时就直勾勾地盯着棠宁看,棠宁便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小同事, 果然见对方略有幸灾乐祸的嘴脸。 从此, 棠宁除了每天晚上去北门守夜之外, 还另外多了份扫地的差事。 她负责打扫两处偏僻的冷宫主干道, 正是秋天,扫完了这头落叶便铺满了那头,棠宁一连扫了三天,每天都在挨骂,气得她把扫帚一摔—— 这打工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来到宫里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了,棠宁领了三个月的工资,一直都没舍得花。 到现在她已经攒了有一两又五钱银子,只是她领着死工资,又只负责守夜扫地这些事情,不比那些偶尔能得赏赐的同事们。 现在宫里的规定是宫女期满三年就可自请出宫,棠宁倒是有过这想法,她觉得自己一个现代人,要在古代活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需要先攒点钱给自己出宫傍身用,届时再做打算好了。 那天棠宁苦哈哈的扫完地,还没等直起腰来,从远处冲来了一队侍卫,不由分说地将她逮回了昭晚司。 这次,小小的昭晚司却来了挺多品级较高的大宫女,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面善的妇人。 看见棠宁被架回来跪着,那个妇人显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略摇摇头,“看上去倒是个老实人。” 之前骂过棠宁的掌事姑姑却撇嘴,“张嬷嬷,现在的这些姑娘家家,别看长得弱不禁风模样,那心眼可是海了去的。” 棠宁听得一阵发懵。 张嬷嬷叹了口气,和颜悦色问她,“小姑娘家家的,我来问你,你今天早晨扫地的时候,可有看见地上掉了什么东西啊?” 不等棠宁回话,她又和蔼地笑了下,“是一个兔子模样的小玩意儿,不值钱,是你捡到的吗?” 棠宁根本没见过这东西。 她不明所以地四处看了看,却没敢吭声,隐约猜到可能是宫里丢了东西,然后赖在了她的头上。 棠宁的同事却也跪在一旁,脸上已经肿了,哭着指认,“姑姑,我那天去交班的时候,确实见到西沉她神色慌张地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就是她偷了大皇子殿下的绒兔嘛。” “你真的见到了?”棠宁却冷静地打断了她,“我是哪天塞东西的?偷走以后又去了哪里?” 小同事一阵语塞,眨巴着眼睛迟疑说道,“就是……上月中旬的那天。” 张嬷嬷隐隐皱眉,而掌事姑姑却陪着笑,“宫中事多,有个模糊印象便是了,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确实见到我偷了那个绒兔吧?那你说说,它是什么颜色的。”棠宁依旧问她,“你亲眼看见的,总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这下小同事不吭声了,而是选择放声大哭,又被几个大宫女所喝止住,正闹得有些不可开交之时,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在门口冷冷敲了敲门,“远远的就听见了,闹什么呢?张嬷嬷,大皇子醒了没见着你,饿得直哭。” 棠宁以前远远见过这个人,只知道她是跟在太上皇身边的宫女,连皇帝陛下在她面前都得细声细气地请示着说话,权力十分大,可以随意地处置其他宫人。 她一出来,在场人几乎全跪了下来,那张嬷嬷忙不迭小跑着回去喂奶,临走前撂下了句,“半夏姑姑,此事还得劳烦你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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