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万分纠结。她提出的新奇点子,有道理,却也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从没听说过。 一时间很难接受。 叫了运生过来,把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糖豆子给他,牵上牛满腹心事往回走。 天色渐暗,满村炊烟飘。 林玉珠一路上已经调节好了心情,宋毅是个对事不对人的,要让这么个近乎固执的人接受新事物,总得给他时间。 她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扛着别人的担子做什么? 决策权在他,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你回来啦!”林玉兰正在摆碗筷,见她回来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抱怨,“姐,你知道咱娘有多离谱吗!她让我用手散粪,我差点吐了都....” 臭就算了,用手抓,这是人干的事? “那没办法,用手散粪才能保证均匀,劳动人民的操作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又合理。” 林玉珠笑着戳戳她的脑门,“她年轻时候过得并没有比你差多少,习惯就好,谁让你不珍惜学习机会?” 林玉兰瘪瘪嘴,“今天又是肠子悔青的一天。” 晚饭过后,林玉珠空手晃到学堂听了第二天的劳动安排,听完就走。 留下一群满脸惊奇的人,包括周知青。 只有宋毅很淡定,没心情再批评什么反面教材,满脑子想的都是黄豆和那没听过的稻花鱼。 月亮挂上树梢头,村里静了下来,宋二嫂蹑手蹑脚轻轻拉开房门。 “天黑看路小心点,电池我换过了。” 压低的声音自床上传来,吓得宋二嫂差点把手电筒扔出去。 “作死啊你....你假装睡着了不行吗!” “你窸窸窣窣翻东西,我又不是死人....” 宋二嫂深呼吸几次,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慌压下去,“我有伴,半夜就回来了。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唉....你这婆娘主意大,我也拦不住你。是我没用,赚不到什么票子。”宋老二低低说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我还是跟你一块去吧。” “妇女的事情,你们男人别管!我们两个女的要是遇上了人还能说点别的,带你一个男的,传出去就很难听了。” 宋二嫂扒着门框小声地说:“这事你别沾手,哪天被发现了,我被老六骂几句没什么。你们是亲兄弟,不能让他太难做。” 她合上门,蹑手蹑脚走到围墙边,踩着鸡舍爬上土墙翻了下去。 睡不着坐在桌前想事情的宋毅借着月光把那边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稍微想了一下,走出房门利落地翻出围墙远远地跟上去。 不出所料,她果然是去了林家。 不一会儿,两道手电筒光打出来,他往墙边隐了隐身形。 “咱们走快点,今天我小叔子回来晚,我等得都迷瞪了一会,听见他房里没动静了才敢出来....” 宋二嫂的抱怨让宋毅气不打一处来,鬼鬼祟祟要做什么坏事还嫌别人妨碍了她? “啊?他每天回来得都很晚么?”林玉珠满脸复杂关上大门,“劳动模范也不用这么尽职吧....” 宋二嫂噗呲一声笑出来,笑嘻嘻地说:“反正你现在也不想嫁给他,你还担心他回来晚,不能给媳妇交公粮?” “说什么呢!”林玉珠被她打败了,脸热得不行,“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歪到哪里去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嘴巴贱。”宋二嫂拉上她快步往斜坡下走,“年轻姑娘就是脸皮薄,没事,过几年好了。” “别说了…”林玉珠欲哭无泪,“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赚票子吧…” 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妇女在大伙面前还规规矩矩的,私下里荤素不忌真是让她招架不住。 两个身影越走越远,说话声也吹散在风里。 宋毅揉揉滚烫的耳朵,捏了一下眉心,感觉头又大了两圈。 他就知道这两人凑一块干不出什么好事。 等她们走出一段路,想跟上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拿手电筒。 他想了一会,索性靠着墙根坐下来等,他倒要看看她们两个会带什么东西回来。 被守株待兔的林玉珠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知,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鸭嘴片的一个山坳里,累得直喘气。 “先歇一会,走太快,有点岔气。”林玉珠捂着腰侧气喘如牛。 宋二嫂拧开军用水壶盖子递过去,“呼…喝点水…你这么年轻…呼…比我还虚。”她拿出布条把手电筒绑在头顶,“你先歇着,我去砍。” 林玉珠对她佩服得不行,等喘匀了气,用手电筒照了一圈。 这片小山坳在林子外围,没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没,还算安全。 几棵山姜子树相隔不远,正逢青果期,一串一串的山姜子散发着樟科植物独特的辛辣气味,走近了就能闻到。 她把手电筒绑在头顶用碎布调好角度,拎上柴刀利索地开始砍枝条。 第26章 你一直在我家门口等我呀? 山坳里不时响起树叶梭梭声,林玉珠时不时把砍下来的山姜树枝偷偷收进空间。 她对这里的山姜子充满疑惑,盛夏的时候才是正常青果采收期,怎么会提前到谷雨左右? 不符合这种植物的生长特性啊… 她得出结论,平行时空果然有些地方不符合常理。 两人没有手表,一人砍了两大捆,用禾杠两头穿过去挑着回去。 忙活了半晚上,来回两三里路,回到林家门口时,两人已经又累又困了。 宋二嫂把东西挑进后院放好,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疲惫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欢喜。 “先放你家,等明天下了工我再过来扎捆。哎哟,累死了,我得回家睡觉。” “好,早点睡吧。”林玉珠把她送到大门口,看她走远了才放心地关门。 门将关未关之际,一只手抓住门环往里推,一只脚卡着门,“还知道要回来睡觉?” 低沉含怒的声音让林玉珠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推门,心里大呼倒霉。 努力了好一会,在男女体力悬殊上败下阵来。 心一横,突然拉开门抓着他衣襟往里拽。 她抬脚踢上门,抱着手臂缓缓凑近他,“队长,你这样半夜三更来找我…说好的作风端正呢?” 宋毅轻嗤一声,“少来这套!”拎着她的衣领往后院走得飞快。 “说吧,砍这么多山姜子做什么,别跟我说是用来做菜。” 他目光沉沉,月光打在他刚毅的五官上,明暗各半,冷峻锋利。 被逮个正着,林玉珠也不打算编什么瞎话。 淡定地伸脚勾了长凳过来,伸手绕到颈后挠挠他的手背,温温软软地撒娇。 “你先松开我嘛~我累得都没力气了,你要是不让我坐下来休息,那我要抱着你借力啦…” 嘴上说着话,手已经摸上他的腰线。 如她预想中的一样,宋毅拍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按坐在长凳上。 林玉珠偷偷勾了勾嘴角,“你也坐呗,反正你也是要兴师问罪的,坐着比较省力呀…” 宋毅气得青筋突突跳,“严肃点!这是你犯错误应该有的态度?” 他气呼呼地坐下来数落她,“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天快亮了回来,你跟我二嫂是不是想上天!说了不要投机倒把,你以为抓进班房里很舒服是不是!” 林玉珠噗呲一笑,眉眼弯弯,“你一直在我家门口等我呀?”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怕我和宋二嫂发现,所以没跟上来?话又说回来,我和宋二嫂卖山姜子可不算什么投机倒把。” 他被这番嘴硬的说法气得咬牙切齿,“你去圩上卖东西怎么不算投机倒把?” 林玉珠老神在在靠在墙上,“山姜子是药材也是工业原料,属于统购范围。圩上有人收,是因为全省城乡收购价不统一。” “所以,有人在我们乡下收了运去省城,可以赚差价。我们不用特地花时间去县城收购站,又能多赚钱,有什么不好?” 镇上收购站主要收粮食作物和家禽家畜,很多偏门东西都是倒爷在收。 村子离县城五十多公里,谁有那闲空专门去县城,要带介绍信,坐车还要花车票钱。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也是助长投机倒把歪风邪气!” “那我都砍回来了嘛~”她委屈巴巴地碎碎念,“脚走起泡了,手也划破了,还摔了一跤磕到膝盖,衣服也挂破了…你不让我卖钱,我哭给你看!”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带着哭腔吸鼻子。 “啧,你…好端端哭什么!”宋毅一个头两个大,“怕了你了,去卖去卖,我不管了!” “真的?”林玉珠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那我们明天晚上还去砍,你不能骂我。” 宋毅倒吸一口气,刚要厉声呵斥,她又开始哼哼唧唧撒娇,“我的好队长,你就对我放宽一点点好不好~” “你二嫂也不容易。她娘家兄嫂看不起宋二哥,连带着也看不起你那三个侄子。她也想在回娘家的时候带着孩子挺直腰杆啊…她回娘家打秋风,你以为她心里不难受么…” 她靠在墙上,越说越小声,止不住地犯困打哈欠。 从早忙到快天亮,体力已经透支了,再不睡,白天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宋毅垂眸想了一会,粗声粗气地说:“去睡觉,我回去了。” 等了一会也没动静,耳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他扯了扯她的袖子,没有回应。 “啧…你…” 他头疼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半转过身把她拦腰抱起送回房间。 天空露出鱼肚白,房里的光线勉强能看清,他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草鞋。 想起她说摔了一跤,看着她裤子膝盖上的泥渍,犹豫再三,卷起她的裤腿。 左腿膝盖上果然青了一块,被划破的小伤痕已经凝结成血痂。 他回身拿了桌上那瓶药酒,倒了一些出来在手心搓热了慢慢给她推揉膝盖。 “自找罪受…”他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不轻不重地揉着。 林玉珠一觉睡到上工钟声敲响,强打起精神干了一上午活,中午随便对付了两口倒头继续睡。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不用洗秧了,最后一批水田开始拉耙整田准备插秧。 大部分社员的劳动任务是移栽田埂豆,田间又掀起了一片新的劳动热情场面。 林玉珠呵欠连天,手上却不马虎。挖坑、下底肥、打散豆苗根系、培土、浇透定根水,认真做好每一个步骤。 噹~噹~噹噹~ 林玉兰早就洗干净手脚蓄势待发,钟声一响,小脸一亮,撒腿就跑。 一路冲到一片杂树林子,荆棘野草野蛮生长,红彤彤的浆果在青绿一片中异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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