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皱了皱眉:“我见着陈老爷去认了人,然后和她夫人将人领回去,还给看守的衙役塞了几两银子,让他隐瞒死因,说是要留点体面。“ “那尸体进了陈府后半点动静都没有。” 谢必安道:“这陈家有问题啊,女儿死了都不追究。” “隐瞒......”南山想了想,“把陈雪荣带过来吧。” 陈雪荣过来后,南山简单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陈雪荣听完后,那本来就垮着的脸,现在垮得更厉害了,她哀哀戚戚的哭道:“都是我自作自受,现在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为我伸冤!” 她本是陈家嫡女,父母给她定了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本来只需安心待嫁即可,可她早已爱上了张家儿郎,又怎么肯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于是在瞒着家人的情况下,与张郎约好了一起私奔,可岂料事与愿违,她竟然在这一天遇害身亡。 她又朝南山跪了下去,凄厉干嚎道:“大人,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大人一定要为我伸冤啊!” 南山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想浑水摸鱼过去,可看这情形,好像是逃不脱了.......他们自家人都不管,那还有谁能管呢?普天之下,好像也只有他了。 南山向来随性,一件事一个主意,有时还会一件事很多个主意......师傅总说他没心没肺,但在他口中,又美化成了一句想得开。 他扶起陈雪荣,道:“陈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定然给你个交代。” 陈雪荣感激道:“多谢大人!” 南山问道:“好了,你现在把事情经过全无巨细的和我说清楚。” 谢必安挠了挠额头,心道:看来大人先前是真的没打算管这件事情,连事件经过都没问清楚。 陈雪荣点了点头,开始述说—— 半月前,陈雪荣刚过了及笄礼,他们家是禹杭有名的富商,因此来提亲的人不在少数,陈母精心物色了良久,终于择了一方佳婿,给陈雪荣定下了亲事。 只是陈雪荣早在年前的元宵灯会上,结识了城郊张家张从正,两人瞒着家里私定了终身。 父母给陈雪荣定下亲事时,两人便约好了十二月初六,也就是前日一起私奔。 只是她在城外等到天黑,张从正都没来,心中失望之下又涌起一丝不安。 张从正向来守时,况且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定不会爽约的,就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便去了张家寻他,只是在半路,被人从后面一棒子打晕了,一觉之后再醒来,已然是物是人非。 谢必安听完后,疑惑问道:“姑娘,我有些疑惑,既然你和那张公子两情相悦,为何不直接向家里提亲,要如此铤而走险呢?” 陈雪荣哀戚戚道:“公子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母亲嫌弃他出身低,家中贫穷,本就阻止我俩来往,何况是提亲了。” 南山想了想,问道:“陈姑娘,不知那张公子人品如何?”话出口,又觉得问她应该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雪荣果不其然答道:“张郎是顶好的人才,他虽然家中困苦,出身不高,却有鸿鹄之志。” 说到这她又心生哀痛,苦着脸道:“他本来是打算考取功名后再向我提亲,奈何天不遂人愿,家中如此急迫......” 南山眉头紧锁,心中思索着,谢必安在一旁小声问道:“大人可是怀疑张公子?” 南山摇了摇头,又问陈雪荣:“陈姑娘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或着说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仇人?” 陈雪荣道:“小女从来都在闺阁之中,鲜少有出门的时候,若说有仇人,父母生意场上或许有些竞争对手,可也不至于到杀人这种地步。” 不是家仇,难道真的是路人见色起意,意外身亡? 南山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想了想,朝大家道:“今天先到这吧,明日麻烦陈姑娘带路,去一趟张公子家。” 随后他又对黑白无常吩咐:“你们明日去附近打听打听张家公子,再看看有没有目击者,那么个大活人要无声无息的运到天目山,总会留下些痕迹。”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可知幽冥司有没有会验尸的仙官?” 谢必安闻言,笑着指了指身旁的范无救。 南山倒是有些意外,问道:“你会?” 范无救抱拳道:“小仙不才,曾经在凡界做过仵作。” 师兄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连仵作都给他配上了,南山失笑,而后对范无救道:“ 你既然是仵作,那找到尸体时怎么没验一验?” 范无救挠挠头,实在是有些冤枉,他已经做了上百年勾人魂的阴差,哪还记得那几十年做凡人的事,他道:“小仙已经多年没做这活了,而且大人也没吩咐......” 理由充分,南山耸耸肩,道:“无碍,你今夜潜进陈家验一验陈姑娘的尸体,她是无意识死亡,或许死前被灌过迷药。” 临了,他又问道:“可手生?” 范无救摇摇头,道:“小仙定当完成任务。” 南山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退下吧。” 他看着窗外片刻没停的大雪,心中隐有忧愁,大雪无痕,希望能留下些线索吧。
第4章 以讹传讹 翌日,林悠是被惊醒的,她心如捣鼓的望着屋内陌生的环境,炭火燃了一晚上竟然还烧得十分旺盛。 没曾想,她真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整晚,心中的悲怆迷惘似乎随着浑身的疲惫散去了大半,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忽而觉得,这么多年为了仇恨,从未好好生活过,她好像是时候放下这些,好好过活了,就像南山说的一样,不想前事苦,不问后事忧,珍惜当下,足矣。 心中冒出了如此念头后,她顷刻觉得肩上一轻,像是扛着多年担子终于卸下来了一样。 林悠起身下床,屋内依旧很黑,她借着炭火的光,点燃了烛火,却见桌上摆了个小盒。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精美的点心,旁边还用小瓷瓶温着一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桌上贴心的留了张字条,林悠捡起来看,上言:“美人如馐,美食如嫣,不可辜负尔!” 她微勾了勾唇,只觉那字十分惨不忍睹,也就勉强能说算得上整齐。 林悠掀了帘出去,外面十分安静,风雪已经停了,有一层淡淡的阳光从外头照射进来,看时辰,应该不早了。 威严的城隍爷像揣着手立在屋中,十分正气凛然。 这座寺庙不大,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仙人,或许是因为受风雪的侵蚀,色彩有些斑驳模糊不清了。 屋外小院,几棵菩提树光秃秃的立着,略显寂寥,虽说庙里打扫的十分干净,却似乎香火不旺,未免有些冷清了。 林悠随意逛了逛,看来那人已经离开了。 也是,那位公子说过只是暂时在庙中躲避风雪而已,林悠心中似乎升起一点点失落,不过很快便又消散了,萍水相逢皆是缘,不必过多强求。 她转身正打算进屋子,忽然就有一人走了进来,是城隍爷。 城隍爷笑的一脸和煦,道:“姑娘醒了。” 林悠抬眼打量他,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微微有些驼背,面上看起来倒是十分和善。 城隍爷瞧见她的眼神,忙道明来意:“在下是这城隍庙管事的,昨日那位公子吩咐了,等姑娘醒来,把这个交给你。” 说罢他把手中端的小盘递给她,上面是一套锦绣绒面的衣裳,瞧着十分暖和的感觉。 林悠接过,道了声谢,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公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城隍爷摇了摇头,随后又道:“姑娘身受重伤,若是无处可去,可在庙内多歇息几日。” 林悠点点头,又道了句多谢,便进了屋子。 停走街上,落了一晚上的积雪已被清扫至路边,商贩个个揣着手红着脸站在路边,卖力的吆喝着。 一路上各式各样的早点摊呼呼冒着热气,街边又有玉石彩翠琳琅满目,捏面人的、画糖人的手艺人,卖精美绣品的绣娘,耍把式讨彩头的武夫,十分热闹。 路上行人也是络绎不绝,有挑担赶路的,驾牛车送货的,骑马飞掠而过的。 禹杭生活富庶,百姓们大多安居乐业,是以街上人间烟火气十分浓厚。 林悠着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绯红的花纹,腰间用红色织锦腰带盈盈一束,头发高高挽起,衬着殷红的嘴唇,十分娇俏动人,只是身上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 她慢慢踱步在街上,刚刚吃了南山留下的豆浆点心,此时也不太想吃东西,便有了心思去观察这些忙活的不亦乐乎的人。 这眼界一旦被合上了,心也会被束缚住,此后便是片刻都放不开了。 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忽见一酒肆门口几个小孩在堆雪人,脸颊小手都冻得通红,却还兴致勃勃的玩着。 林悠蓦得想起了她小时候,也是这般喜欢下雪,那时和大哥、堂哥偷偷出去玩了一晚上的雪,回家之后三人都发了高热,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才痊愈。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快乐真的是很简单。 林悠深呼出一口气,抬头便见酒肆前挂着的醒目招牌——杜康居。 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吗? 她笑笑,提步走了进去。 酒肆布置的十分简单雅致,柜台前摆着三个大酒坛,上面贴了封红,写着“解忧酒”三个大字,店内客人也大都是宽袖长衫的文人。 林悠心想,这酒家挺会做生意的。 有客上门,立刻就有伙计殷勤的跑了上来,引着她坐到了临窗的位置。 林悠点了壶酒,便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时之间脑袋空空,也没觉得有何无趣。 忽听邻桌一粗犷男声传来:“你们可听说了百花井巷林家的事情了?” “孟兄说的可是我们禹杭首富的案子?”坐在他旁边一年纪稍小些的男子接口道,“听说了,一家老小,从丫鬟到小厮,无一例外,全都被害,死状还极其惨烈,真是残忍至极啊!” “是啊,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偏生附近住户无一知晓,实在是蹊跷可怕,你说会不会是闹妖怪了?” 林悠耳根一动,拿过桌上的酒,缓缓倒了一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意无意的轻点着。 “如今钦天监监正薛方清年少有为,妖怪已经平息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敢出来作恶,”其中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挥着折扇,侃侃而谈,“你们没瞧见今天县衙贴的通缉告示吗?那通缉之人便是林士永的侄女,林悠!” 林悠端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酒水顷刻洒了满桌,有伙计眼尖手快,拿着帕子几下便把桌子擦干净了,末了还道:“姑娘小心些,还请慢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