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叹息,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便捡了话题问道:“你方才说司里出什么事情了?” 谢必安一愣,方才只是随口说的,他脑子一转,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老范,他快应付不过来了。” “哦。”南山点点头,道,“那快些回去吧。” 冥界鬼市。 一群鬼坐在路边摊铺上闲聊,为首说的起劲的正是那天围堵南山、红花耀眼的女鬼,只是那张脸实在有些惨不忍睹,眼眶下陷,眼珠凸出,嘴唇泛紫,脸色灰败一片。 她拂了拂发髻上歪歪扭扭的红花,道:“诶,据小道消息,南山大人要回来了!” 此话一出,几个女鬼们一呼百应,道:“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都准备好迎接了,”说完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布帛,打开给众鬼看。 有一小女鬼瞧着布帛赞不绝口:“阿红,你也太厉害了吧!” 摊铺是个熬高汤的老大爷,头发须白,伛偻着背一边挥手搅动着锅里的汤汁,一边奇道:“我说阿红,怎的又换人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对那什么第二司的白无常小曹热络的很吗?” “童爷爷,你就别管她了,阿荼大人来时,她不也是疯狂一顿追。”头发梳的顺顺当当,脸蛋四肢整齐的一只男鬼打趣道,“她就是三分钟热度。” 阿红瞪她一眼,道:“大靳你懂什么,我这次可是认真的,你们没听说吧,南山大人刚刚平定了一桩冤事。” 大靳无语道:“他身为第四十五司司长,在其位谋其政,有何好吹的!” “你闭嘴!”阿红骂道,“你们不知道,南山大人给了那冤头鬼一次回阳间道别的机会,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先例,你们不觉得他很贴心吗?” “切!”大靳继续不屑。 阿红白他一眼:“况且我这叫看花莫待花枝老,有花堪折直须折!这么多俊俏郎君不看,难道每天对着你这烂脸?” 大靳冷哼一声:“我还烂脸?你把你自己眼珠子补好了再来嫌弃我!” “要你管!”阿红插腰,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 看两人吵架,其它鬼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直勾勾的盯着童爷爷手里的汤,童爷爷无奈笑一声,道:“怎么又吵起来了?来来来,喝口热汤消消气。” 他转而又对阿红道:“阿红,这月的养魂草已经帮你熬下去了,快趁热喝了。” 阿红点点头,将热汤一口喝下,她的身上忽然发生了奇异的光芒,片刻后,破破烂烂的一张脸竟然完好如初,面色也渐渐白皙红润了起来。 小女鬼不由感叹:“阿红,你好好看啊!” 阿红耸 肩,道:“每次都这么说,你不累啊?” 小女鬼瘪嘴,道:“就是好看啊,还不许说了。” “有什么稀奇的,不出一个月又打回原形了。”大靳摆摆手,揶揄道。 阿红忍无可忍,一掌朝他拍过去,道:“就你有嘴巴,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这么嘴臭小心报应到自己身上,到时候断水断粮,不要来找我哭!” 大靳斩钉截铁喝道:“不可能!” 小女鬼嘴角抽了抽,头疼的默默喝汤,两人一见面就掐,也不知是几辈子的冤家。 人有三魂七魄,人若死,七魄消散落天地于无形,三魂会凝结成鬼魂,由鬼差带去冥界投胎,若是有余愿未了,执念深重不愿投胎的鬼,也可以留在冥界。 鬼市,便是这些孤鬼游魂的收容所,只是魂身相依相养,离了真身的魂魄失了依托,便存活不了多久,会渐渐消散而去。 是以想要长久存活,就必须依托外物,例如养魂草养魂丹之类。 故能入鬼市的,要么是譬如大靳这般有人烧冥钱供奉的有钱鬼,要么就是譬如阿红这般向幽冥司申请通过的穷鬼。 前者有钱可以买自是不愁,至于后者,幽冥司每月会发放一棵养魂草,以此维持魂魄不散。 忽的,阿红远远看见忘川河上一人长身屹立,衣袂飘飘的朝这边驶来,她顿时双手一拍,激动的迎了上去。 “诶,阿红等等我!” 她身后的一众女鬼也跟了上去,这风气就是这么吹过去。 “南山大人,南山大人!”阿红把布帛拉开,对着众鬼道,“等会跟我一起喊啊!” 南山瞧着岸上一堆鬼姑娘挥着布帛,蹦蹦跳跳的喊他,他头疼的闭了闭眼。 又来? “谢必安,帮我拦下她们。” 谢必安瞧着那头戴红花的鬼异常热烈,道:“大人,她们是谁啊?那布帛上好像写着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南’绝?” 南?是不是写错了? 南山额角一跳,轻叹一口气,颇为认真的说道:“有时候魅力大也是一种负担。” “......”谢必安无言以对。 临了上岸,谢必安眼疾手快的将鬼姑娘们一拦,道:“各位姑娘,大人事务繁忙,有事情找我,我叫谢必安。” 南山脚底抹油的跑得飞快,只听身后的鬼姑娘们一遍遍喊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南绝!” 南山:“......” 虽说他是个十分外放不羁之人,可为什么感觉到了那么一些些的羞耻? 漫无天日的密室里,林悠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日,寒冷占据了她的大脑,使她意识越来越模糊。 那日在无尽的恐惧蔓延之下,她的心底最深处的那份不甘与怨恨却突然破壳发芽,疯狂肆虐生长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心甘情愿,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 死不死的另说,就算要死,她也要撑着这一口气,将外头迫害自己的人杀了再死。 遇到事情,她虽然会自怨自艾,只是大概她天生就是一根筋,就算是落入万丈深渊,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往上爬,嚼破血肉也要熬出一条山上的路来。 这一次,她依然不会认输。 这天醒来,外头那渗人的剁肉声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脉搏跳动和清浅的呼吸声。 那天杀的黑衣人不知道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杀了两个小孩,还把自己带到这鬼都不来的地方,难道是因为那日杀不死自己,便想着将她困在此处,把她给熬死? 不知道南山那绣花针会不会担心的四处寻她?想到这她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想到她这孤煞的命还会期望有人惦记。 林悠深深吐出口气,忽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光茫惨淡,她费力的抬起手臂往地上蹭了蹭。 林子落幽幽冒了出来,面色有些着急,道:“小悠,你没事吧?” 那日释放的一击将他多年养回的仙力全都散了出去,连维持基本的形态都不够了,这修养了几日,魂身养回来不少,便急忙出来看林悠了。 林子落打量了下四周,魂身在黑暗中视力会更加敏锐,这是一间非常密闭的房间,地板阴凉,一时也看不出名堂。 林悠见到他,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身体上那种昏涨的感觉也消退不少,好像一场噩梦被拉回了现实。 她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只能用眨眼表示。 林子落见她躺着不言不语,有些奇怪,伸出一只手探在她的脉搏上,半晌,他道:“小悠,你后颈大椎穴被刺入了一根银针,所以你现在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你别急,按我说的做。”
第29章 小白兔 “你将体内真气运转,从丹田一路往上逼,竞走督脉,收敛内息,将那毒针给逼出来!” 林悠依着他的意思,开始运转真气,可她才刚刚提出点劲头,全身就跟针扎似的疼痛,她瞬间卸了力,额间冒出一层细汗。 林子落瞧着着急,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他心下叹气,道:“小悠,此事只能靠你自己,我仙力溃散,魂身维持不了多久。” 林悠明白,现在冲破束缚是她唯一的机会,要么就是摊在这无声无息的死去,要么便放手搏一搏,她向来不是个认命的性子。 她再一次运转真气,这次任由那疼痛如抽筋剥骨一般,她都生生抵着,每一次疼得她想要泄力之时,她便狠狠的咬下自己的舌尖,嘴里的血腥味盈满口腔,又将她逐渐模糊的意识拉回,再一次陷入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中。 好疼,怎么会那么疼? 师傅,我想放弃了...... “小悠?” 忽听一声低喊,林悠猛得又清醒了过来,她双拳骤然握紧,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那阻滞在经脉的真气一股脑冲了上去,尽数灌注大椎,一根尖细的银针被逼了出来! 真气瞬间游走全身,畅通无阻,林悠也感觉力气像是被打开了的闸门,源源不断的涌进了身体。 “太棒了,小悠!”林子落彻底松了口气。 林悠满头大汗,全身像是水洗了一般,虽然身上束缚感消失了,但还是全身发虚,她疲倦的撑着墙站起,摸索着四周转了一圈,道:“这好像是件石室,这里面虽然封闭,但应该有通风之处。” 林子落点头,指着一面墙道:“那是石门,我感受到有结界的存在。” “结界!”林悠一惊,她还想着要怎么劈开凿开挖开之类的,这结界可怎么破? “就是张结界符,若是我的仙力恢复,哪怕一成......”说到这,林子落摇了摇头,“哪会被这玩意儿困住?” 林悠叹气,还真是打肿脸也充不了胖子,在这里没水没粮,要是不能冲破结界出去,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就是死的方式可能不一样,要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 她还想着出去报仇,此时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林子落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担心的是林悠,他自己一缕孤魂,离不开一亩三分地,在哪过都是过。 他凝神想了想,忽然道:“小悠,修道入气第一,你练了这么多年的引气入体,知道我为什么迟迟没有教给你下一步?” 林悠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 林子落继续道:“因你的内息碍滞,做事又一根筋,我怕你强行提升境界会伤到自己,便没了继续教你的念头。” 林悠扁嘴:“你的意思是我没天赋又死脑筋吧,我早就发现了,所以也就没跟你提过。” 林子落忽然诡异的笑了笑,道:“不过呢,我现在又想教你了。” 林悠警惕的望着他:“为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是做这个的时候吗?” 林子落点头:“此时最合适不过,我接下来交给你一套心法,至少能让你多撑些时日,你学不学?” “当然!”林悠没有犹豫,有活的法子她怎么会拒绝呢?多活几天就是多赚几天,多赚几天难免不会想出逃出的办法。 “那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清楚了,”林子落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世上修仙之人大多都遵循着因势利导,也就是高水下流,高为阳气,激活丹田才能迸发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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