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瑶也觉出不对,而且那种密封的、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在这里十分浓厚,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那只女鬼见无法吓退这两人,想要跑,被石瑶一把抓住,她语气阴恻恻道:“鬼大姐儿,你有点眼熟啊!” 何止是眼熟,简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冯三娘,她记得阿大将人交给夏家人处理,并亲眼看过对方的尸体,现在人确实死了,却化作鬼守护夏家祠堂? 冯三娘:“?” 我是鬼啊,人能抓住鬼吗?!哪个人能徒手抓住鬼!? “来人啦!有东西闯进来了!” 冯三娘扯开嗓子大吼,话落就见四周狂风大作,树叶疯狂晃动,沙沙作响,紧接着更多的白影子飘出来,树叶声夹杂着各种鬼哭嚎声,都朝着这个方向飞来。 石瑶:“!!” 靠! 小鸣反应十分快地落到石瑶手里,石瑶不管还在鬼叫的冯三娘,将她扔出去后冲向透明果冻墙,再次憋气半刻钟出来,见里面的鬼无法出来才松了口气。 但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里面的人了,石瑶不敢过多停留,和小鸣往另一条路离开。 在暗夜重重中回到森林,小春看到他们高兴不已,乌葵先一步开口问:“有什么发现吗?” “情况貌似不太好。”石瑶走过去将花盆抱起来:“多亏了你的小花花。” 小鸣则面色要严肃很多:“我们没进夏家祠堂,只是进入那座山,有很多鬼守在那里。但很不妙,我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石瑶听闻也望来,她只认出冯三娘,其他的鬼应该是沛石镇本地的,小鸣继续问:“五年前的孩童拐卖案,还记得吗?” 小春嗯嗯点头:“处刑现场好多人呢。” 考虑到石瑶可能不知道,乌葵解释说:“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众怒,幕后人贩被查出后,所有沛石镇的百姓都要求公开行刑。孩童失踪时,许多小人也出动力量帮忙寻找,但都没找到。” 小鸣说:“被公开行刑的十名人贩里面,我看到了八个,他们化作鬼守护着夏家祠堂,禁止我们靠近。” 此言一出,在场的都沉默了。 能留在凡尘的鬼,要么是如同小蛮那样不知死因的,要么是怨气戾气缠身不愿离去的,这些会化作厉鬼作乱。而现在是将鬼留下来用来守护祠堂,就十分不正常了。 小春小心问:“会不会是夏家神想要为那些孩子出气,所以才将他们强行扣留下来?” 小鸣摇头:“你们察觉到了吗,夏家神的力量正在变弱。这些鬼目前还有神志,不会为非作歹,可一旦压制不住,就会被生前怨气缠绕化作厉鬼,到时候就不是守护,而是屠杀。” “我突然想到……”乌葵欲言又止片刻,像是突然发现什么让人震惊的可能般,缓了会儿道,“之前我们从未将孩童拐卖和精怪小人失踪联系在一起,现在那些人贩凶手化作鬼守护夏家神。有没有可能,这两件事实则是一人所为?” “……孩童的灵魂大都干净纯粹,而草木化作的精怪小人也拥有最纯粹的能量,我听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会拿精怪小人炼邪术。” 这个念头一出,许多从前没在意的事情纷纷冒头。 小鸣:“拐卖孩童的案件虽然水落石出了,可没人知道那些孩子去了哪里。没有一个孩子回家。” 小春也说:“那个,夏家附近的气味,我不喜欢。” 乌葵:“芬芬消失前是去南面采果实,去那里会经过夏家主宅。” 越来越多的证据都在表明,夏家神就是幕后操纵一切的大BOSS。 石瑶抱着花盆在旁听了全程,叹了声,似乎情况不太妙啊,她低声问花神:“你觉得是夏家神吗?” 花神:“否。” 石瑶见他说得这么肯定,保持了沉默。 * “你的心很乱。” 亭子里两人对弈,被雪白幕篱笼罩全身的女子未动,棋盒里的白子却自发飞落到棋盘上,她望向对面的男子,温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夏四邻摸着指尖黑子:“你叫他们来,想做什么?” 幕篱中的女子平静温和,并未搭话。 夏四邻扔下手中黑子,任由棋子胡乱落在局势一边倒的棋盘上,起身走到女子身旁,从垂下的衣袖中牵起她的手,原来玉白的手被斑驳的黑斑遍布,形状可怖。 他隐下眼底的阴狠,将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侧,低声说:“你想做什么都没用,你阻止不了我。” 夏家神叹气:“四邻,你知我大限已至,不要再造更多死孽。” “不行。”夏四邻吻了下她的指尖,“让你变成这样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凭什么他们活得好好的,你却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死去。” 他说得平淡,就像口中的“他们”半点比不上眼前这只可怕的手,他轻轻抚摸后放回衣袖。 夏家神对他口中的痛苦不露分毫,只动了下手指,她的躯体被遍布的污染黑斑侵蚀,已经无法动弹,只剩一点细微触感能从指尖传来。 “四邻……” “外面冷,我们进去。” 夏四邻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们是无辜的,要他放过他们之类,她不只一次为那些人说话。他不愿意听,打横将人抱进屋,打来热水为她擦拭身体,像照顾一只精致人偶般,耐心十足。 “你如今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以手为梳,慢斯条理地整理女子乌发,那些黑似乎也侵入到这里,看上去比夜还暗,在手里如墨水流淌。 夏家神闭眼承受着躯体上的痛楚,听了这话又睁开眼,她的视觉也逐渐被剥夺,光线暗点就看不太清,她神色不显,语气颇为无奈:“你何时怀有这样……的心思?” 夏四邻用力拉扯头发,看她微微仰头,爱怜十足地低头亲吻手中墨发,他生得俊秀,又总是一副书生的斯文模样,这番行为丝毫不显粗暴,像是在撩拨挑逗般。 “你不知?我不是你丈夫?做丈夫的,怎么会对妻子没有渴望?”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必会羞赧不已,可她是活了五百岁的家神,面庞还是年轻的样子,心却已是垂暮,平稳得掀不起半点波浪,这会儿只觉得夏四邻像个闹脾气或者叛逆的孩子。 “夫妻名分只是虚名,日后你离开……” 她的下句话被堵住了,夏四邻弯腰一口咬在她唇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僭越。 他花了十年让她适应他的存在,像窥伺猎物的蜘蛛,小心编织着细密的蛛网靠近她,事情也都如他所愿,他成了她最亲密的人,夏家神的代行者。 可这也是他的劣势,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孤注一掷的孩子,十多年前向她讨要偏爱的孩子。 躯体的感知钝化,夏家神是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亲了,她停顿良久才温和问:“你很想要?” 觉得自己问得太含蓄,怕他没理解,又道:“我是说夫妻生活。你想要也非不可,只是我现在躯体难看得很,怕是要败坏你的兴致。” 夏四邻被她这话问得沉默。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在他露出毒牙和利刺的时候伸手拥抱他。 山底的恶鬼死前畏惧他说他是个疯子,他毫不手软地将他们死后的鬼魂炼为己用。夏家上了年纪的族老们暗里对他嗤之以鼻,说他狡诈阴毒,可他们拿他没有办法。其他夏家人骂他是笑面虎毒蛇,但不管再讨厌,他们还是对他阿谀讨好,企图摸点好处。 他毫不顾忌地将所有的恶袒露出来。他厌恶夏家人,那就让他们都不好过,暗地搅乱风云,看着他们日日落下去。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对他有阻碍的人或者非人,他毫不怜惜地暗中处理。 他的手比她干净漂亮,却沾满鲜血和戾气,他对着所有人宣泄恨意和恶意,包括她,可不管他如何表现,恶毒的,刻薄的,尖锐的,她都笑着接受,然后说,可以啊。 这一次也不例外。 夏四邻读出她暗藏的意思,拿去吧,你想要的、我有的,都拿去吧。 “你要扔下我了,是吗?” “可你不是说要偏袒我吗?他们都会随你去,你却不让我同你一起,这算哪门子偏袒。” 夏四邻亲吻她的唇,又继续向下,那些被黑斑覆盖的地方被他一一吻过,他偏执说:“你休想。”
第65章 65 第一次知道夏家神是在十岁那年, 他走投无路的时候—— 沛石镇外围的高墙一直都在,四百多年前附近山林野兽成群,随便一只狼崽子都能在半夜叼走孩童吃掉, 沛石镇本就不多的人口愈加减少, 唯有这堵不完整的墙能阻拦几分。 如今四百年过去, 高墙被风雨侵蚀, 多处坍塌倾倒,聚集的人群早已驱赶野兽, 在此处安居乐业。 四邻记得他们一家越过这堵断墙, 来到沛石镇定居。 更早前的记忆他记得不多, 印象里有晃动的天空,路边绵延的黄色野草,拖着床褥的板车,他和妹妹躺在床褥上看天半垂着的红色夕阳,妹妹忽然拉他的袖子喊饿。 沛石镇的日子说不上好, 却也说不上坏, 他们开始只能露宿,后来搭了房子, 开垦出田地, 妹妹也不再喊饿。但这里的人十分排外, 大人路过会摘他们家的菜,小孩遇到他和妹妹也要骂几句外乡佬滚出去。四邻和他们打过几次,被对方父母找来变本加厉地骂, 爹娘垂头连连道歉。四邻后来就不还手,只忍着,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他们只能往更偏僻的地方迁移。 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沛石镇有一条歧视链,底层是他们这样的外乡人,顶端是夏家人,爹娘说见到夏家人要离远点。 有些事情不是远离就能避免的。 那一天发生得很突然,家里没盐了,四邻被爹娘叫去外面换点盐回来,可当他抱着盐包回家时,妹妹和爹娘正被夏家人抬着拖走,尸体还是温热的。 夏家负责人看他回来还惊讶了下,说他家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死了,他们帮他处理尸体。 夏四邻每次回想这段记忆,都万分痛恨自己的无知和天真。 一无所知的他哭着去看爹娘和妹妹,又哭着看他们下葬,还对夏家人感恩戴德。后来得知真相,他竟去找那人哭着问他是不是真的,家丁将他隔开几米外,那人看到脏东西般对身后人说“处理掉,跟他爹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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