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王急着开发东州,主要是为了发行银币和金币。如今买卖太不便了,想要一个大件,得用车载着成筐钱去买。大王准备发行新币,但金银储备又不足。齐国有大金矿,不过大王也想留给后人用。而东州,就在我们海船登陆的那片地方,有极大的金银矿。” “啊,金子!”鲁泥筷子掉在了地上,原来她要去东州挖金子去了! 一直到去上晚间培训的时候,鲁泥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闪闪发亮的黄金。 出来的时候也走神,一头撞到前面人的背上,对方哎哟了一声,她也哎哟了一声。 “冒犯了!” 她还没道歉,前面的男子先开了口。鲁泥揉着额头摆了摆手:“是我撞了你……哎,你是不是叫杞要?” 她白天上班,下午就在医院里上医学培训,教他们到东州之后怎么因地制宜的治病,还教他们自己在当地种药草。晚上的课就是各个行业都要上的大课了,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一些都得掌握的知识。 这个男人跟她同班,之前上课时被先生表扬过,她有印象。 杞要没想到自己还有人记得,结巴了一下,应道:“是,是我。” 就见这黑皮肤的姑娘拍着手笑起来:“杞,我知道,你家祖上是杞国人。” “啊?” “就是杞国啊。禹的后代建立的国家,被周天子分封,后来迁到鲁国北部,最后被楚所灭。你们杞国的人有一些就以国为姓传下来了。这是我张阿姊说的,肯定没有错。” “哦……哦。”杞要茫然,他不知道张阿姊是谁,但是这姑娘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的应该是真的吧。他可不知道自己祖上跟杞国有什么关系,倒是学过杞人忧天,原来他祖上是被嘲笑的杞人吗? 杞要也没住家里,他住在右丞相李斯府中。李斯并没有招纳他做门客,他已经通过了第一次考举,并且听从了丞相的意见,决定去海外东州搏个出身。现在正跟李由一起学习,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 他家里对这件事很淡然。他又不是唯一的儿子,能做官吏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好处了,至于去的地方,老实说,东州听起来跟南越、渔阳这些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自己也没有多少不安。毕竟连丞相都让长子去那了,他还怕什么。生死在天,富贵在人,丞相说得对,像他这样平平的出身,不敢搏一搏,还有什么出息。而如今只要敢搏一搏,又是最有机会出头的时代。 李由从文书里抬起头,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 就看见原本发呆的杞要陡然一惊,脸上飞红地埋下头去,他不禁有些好笑,便打趣了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但杞要对此只是呆了一呆:“什么河洲,东州的吗?” 李由这才想起来,杞要虽然学得不错也通过了考举,但从来没学过诗经。一个玩笑开起来对方懵懂无知,这是最没趣的事情了,好在李由年纪也不小了,沉得住气,自己失笑摇头,道:“不是。你在想什么?” 杞要眼睛一亮就向他请教:“请教县令,我这个杞氏,是说我祖上乃是杞国人吗?” “不错。”李由有点纳闷,但还是正经答了。这个时候姓氏分流还不久,一个姓氏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分岔出许多源头。尤其是杞氏,算是个只有单一来历的姓氏了。 只是他有点奇怪,这个杞要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祖上来历了?刚才那样子,分明是起了君子淑女之思嘛。 第二天晚上培训的时候,杞要坐到了鲁泥旁边,鲁泥没注意。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鲁泥跟杞要算是熟人了。 鲁泥只能算中人之资,白天要上班要进修专业,晚上的内容学着有点吃力。杞要怎么说也是被在一众文盲中被李斯看中的聪明人,有不懂的白天还能向同样在培训的李由请教,就比她强得多。课业结束后,鲁泥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大晚上的时间不够,鲁泥便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白天能去问你吗?”她倒是也能问张泽若,但是张泽若一直很忙,总问她,鲁泥觉得太耽误人了。 “丞相长子将要去东州做县令,我就暂住在丞相家中,倒也没什么正事。只是不方便接待,不如你方便时我去你家教你?” 鲁泥没对丞相府有什么感觉,她张阿姊还是御史呢,三公之一。跟张泽若相识得太早,相处得太随意,导致鲁泥对高官显贵很不敏感。直接管到她头上的小吏,她倒可能更敬畏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只觉得确实寄居在别人府上不太方便,有点犹豫地想了想:“……我其实现在也住在张阿姊家中,不过阿姊说我就像在家里一样,不用在意。就是阿姊的父亲最近搬来了,我还是回去问一声吧。” 再过一天,鲁泥便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你用过晡食来。”培训的时间稍晚一些,那些从外地来临淄的人被安排集中住宿,他们这些家在临淄的则有马车接送,正好补习之后两人可以一起去上课。 杞要去了才知道,她寄居的人家是三公之中唯一的女子,张泽若张家。他从李斯那里知道一些朝堂中的事,比如说张泽若的父亲现在虽然没有官职,但非常受大王重视。在大王做辽西郡守的那些年里,张子房就是他的谋主。父女俩一个深得君王之心,一个于人才匮乏时积极相从,出谋划策,一跃而居三公之位,张氏在齐国恐怕会显赫很久。 当然,丞相说过这些事之后就是训斥儿女让他们上进,这就不必细说了。 总而言之,虽然没见着鲁泥的家人,也算又进了一步。杞要也就知道的鲁泥的家世,过去的恋情,还有她的宝贝白胖女儿鲁皎。 趁着天还热,他们又被组织去水边练水性。听说练出来的水性到了海里啥也不是,但总比连扑腾几下都不会强,水性好一点,有个万一的时候那说不定就能活命。 鲁泥不用学,她生在乡间,父母放养,六七岁就在水里狗刨了,也就头几天学了下新的姿势,很快就像鱼儿一样在水里划来划去。 男女是分开的,杞要便求她下班后教自己游泳,鲁泥嘿了一声:“正好,你给我补课,我也给你补课。” 杞要不会水,他很小就在家里给父亲帮忙,没有跑出来玩水的经历。下水的动作看在鲁泥眼里就实在好笑极了。 “你不要怕,实在要沉了就别动,越扑腾越沉底……噗,别乱动,我来捞你。” 她一边说着,杞要一边看着真要沉了,鲁泥很有经验地下水,从后面绕过去把人拖回来,杞要涨红了脸,鲁泥还安慰他:“不会水是这样的,继续学就好了。” 鲁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隔了一天,杞要便送了支铜簪给她:“你救我一命,我……” 话没说完就被鲁泥打断了:“你想娶我啊?” 鲁泥这是第二次收到这样的礼物了,心境与第一次大不相同,但也并不反感。她没将簪子立刻插在头上,而是在指间轻轻旋了一圈,听杞要吭吭哧哧的想解释什么,噗哧笑了出来。 “好啦。我早就知道了,你找我教你水性,一点不避讳男女,我还看不出你心思?我也觉得你不错,但也不能就决定嫁你了。反正都要去东州,时间长着呢,你可等得了?” “等得了。” “我跟皎皎的父亲怎么分开的,你知道。反正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前程,要是必须分开,那就分开。” 杞要已经认真想过这件事了,正色道:“我们的前途都在东州。以后我要是能升职回来,总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能回。如果不能,我不纠缠你。” 鲁泥还没打算嫁他,但听他这个回答仍是比较满意。要是杞要口花花,现在就答应什么一定陪着她,迁就她的前途,她晚上就不跟这个骗子坐一块了。 “行。簪子先还你,哪天我决定嫁你了,再跟你要。” 杞要不想收回来,但看到鲁泥已经递到他面前,他还是拿了过来。鲁泥忽地狡黠一笑,眼中闪烁着光彩,充满期盼地说:“你知道么,大王要去东州挖黄金。要是我嫁了你,我们攒钱,打一支金簪吧!” “好!”
第132章 去东州(二) 下班的敲钟声一响起来, 伯黑就赶紧换下工服,去墨会领自己的年货。 已经快到年底了,雪已经堆起来, 特意留着没扫。外面运来的箱子就一箱一箱地冻在积雪里, 谁去领了, 就自己动手扒一箱出来。 伯黑刨了一箱,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好几个工友跟他打招呼:“过两天能麻烦嫂子帮我做了吗?” 好意思开口的都是相熟的,伯黑一一答应下来。也是老规矩了, 不白做,做一锅也得给点煤炭钱——其实就是加工费, 熟人不好意思这么说, 就说是煤炭钱。 没办法,要是一两个,赵迎帮也帮了,可每次找上门求助的得有七八个,不收钱赵迎是坚决不干了。 把箱子扛到门口, 又走了几步路, 伯黑拐进了路边一家店铺, 仍是有认识的工友招呼他:“黑,你今天就领回家啦?” “嗯, 早点领回去放着。” 伯黑随口应着, 把箱子交给父亲:“阿父, 你坐车送回去, 就别过来了, 我在店里帮忙就行。” “哎。” 伯止答应着,接过箱子出去了。 伯黑到外面压水洗了下手脸, 到了后厨帮忙上菜。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他本来想让赵迎先识字,然后找个工做。但赵迎还在认着字呢,厂里突然说他们光知道挣钱不知道玩,尽管扣着工资保管在厂里,有人还是省下饭钱去赌钱。所以厂里要领他们玩——这是工友们总结的话,厂里原话自然不是这样。 反正就那次开大会批评过赌搏的事,并开除了两个赌出殴斗事件的人之后,由新成立不久的墨会组织起几个同乐会来。 伯止自己就参加了一个投壶同乐会,一个射箭同乐会。这可是过去只有君子士大夫才会玩的雅事,他祖上也是贵族,当然要试试。 赵迎作为家属也能参加,她别的没看中,先看中了那个厨艺同乐会,还把伯黑拉去一起学了。 伯黑原来不太乐意,现在才晓得赵迎有多精明。厂里在今年夏季时宣布,明年开始逐渐减少早餐和晚餐的供应,只管一顿午餐。也就是说,要大伙儿自己解决两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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