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不守妇道的□□, 和她所生的、瑟缩着与她依偎在一起的孽子,感到无比痛快。 当初她仗着刘家的权势, 竟肆无忌惮地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还将孽子生了下来,将他们所有人蒙在鼓里, 堂而皇之地将他们高家的脸面踩在脚底。 如今刘家倒台,看她可能嚣张得起来? 再也不能了,今日她的死期已到。 高家族长——也就是高家主上前一步,口中道:“刘氏女不守妇道,荒淫无忌,生下孽子, 今依我高家族法, 在诸位族老见证下,将二人沉塘,以正门风。” 旁观者皆点头附议, 无人反对。 高家主满意颔首, 令仆从行动。 仆从上前, 押着刘氏和高小郎,将他们各塞进两个不同大小的竹笼里。 刘婉心中绝望, 呼喊着,“妾没有与人私通,妾是被迫的,求您们饶墨墨一命。” “住口,你这□□,还敢狡辩,安心受死吧。”高家主斥道。 事已成定局,他们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刘氏沉塘。 刘婉声嘶力竭地哭喊,但围观者无人心软。 最后她终于明白这群人不肯放过,绝望地息了声音,抓着编成竹笼的竹篾,透过缝隙,看向和她挨着的墨墨。 墨墨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知道求饶无济于事,也跟母亲一般,抓着竹笼看向她,在母亲看过来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如他出生时的那般。 刘婉愣愣地瞧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墨墨笑着,稚嫩的童声天真无邪,“阿娘,到了下面,儿还给您背诗,好不好?” 刘婉哽咽着,嗓音沙哑,“好。”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都平静下来,注视着唯一的彼此。 墨墨的手指伸出竹笼,去够母亲的手,小孩儿手嫩,被粗糙的竹筐割了些许伤痕,还有胳膊上的青青紫紫都显露出来。 两个竹筐有些距离,但他不肯放弃,努力地伸着胳膊。 刘婉也伸出手,去牵墨墨。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透过生命的距离,触碰在一起。 却被抬起竹筐的仆人顷刻间扯散。 他们慌张地在空中抓了几下,无力地挽留,却再牵不到一起了。 下一瞬被扔进了池塘里。 冰冷的池水将他们淹没,视线被遮挡,刘婉再看不见墨墨稚嫩的笑颜。 水波翻涌了几下,渐渐没了生息。 所有的一切平静下来,寂静无声,唯余水面上泛着火把的倒影,如同地狱里的森森鬼火。 …… 齐二娘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哭得肝肠寸断。 她努力地平复,却怎么都缓不过劲来。 怎么会这样?他们那么好,那么温柔善良,那么努力地活着,从来没有伤害过其他人。 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高家的人真该死啊,他们有一点的人性吗?他们凭什么那么草率地处置了两条人命?他们当初仗着刘家的权势得利时,可有念过别人的恩情? 如今反过来翻脸不认人了,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就该叫他们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们?! “呜呜呜呜刘娘子墨墨呜——”齐二娘哭得不能自抑,再顾不得会被阿娘发现了。 他们到生命的最后,只是想牵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连这也被拆散? 墨墨还说到了下面还要给阿娘背诗呜呜呜—— 多好的孩子啊!他们怎么能忍心目睹他们活生生地淹死啊! 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发生?为什么他们能冷眼旁观,而无丝毫的同情怜悯之心? 他们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处置别人? 齐二娘哭了许久,差点耗干了眼泪,才终于平复下情绪。 她重新净过面,涂了面脂。 继续看报时,发现她刚才没看完,下面还有一段。 她眼睛一亮,是不是还有反转?那高家人会不会受到惩罚? 肯定是的,他们做了恶事,苍天都看不过眼,一定会遭受报应的。 齐二娘幻想着那样的画面,不甘和愤怒仿佛得到了发泄,变得轻松一些。 怀抱着这样的期许,她接着往下看。 ——高家在刘婉死后没多久,对外声称她因为父亲去世,悲痛过度,也跟着去了。 他们举办了盛大的葬礼,让所有人看着高家没有忘恩负义。 确实迎来得了许多赞誉之声,夸他们有情有义,没有因刘家获罪而撇清干系。 但是令高家人不解的是,他们家的长子高大郎尽管纳了许多妻妾,却没能生出一个孩子。 …… “什么有情有义?明明是厚颜无耻,薄情寡义!太可恨了!气煞我也!活该他生不出孩子,都是报应!”齐二娘愤怒地说。 ——刘婉不断地下沉,浑身无力,没有一个依附点,冰冷的水不断灌进鼻腔,挤压着肺部,她被憋闷的窒息感猛地惊醒。 在睁眼之后,剧烈喘息着,木愣愣地盯着帷帐。 许久后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不断涌上心头。 她不是被沉塘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刘婉疑惑地想着,感到不解。 …… 不只她困惑,看书的齐二娘也很纳闷。 对啊,她亲眼看见前面写了的,刘娘子在水里淹了许久,肯定已经没了。 为了确定自己没记错,齐二娘再翻回去看了一遍,差点又哭出来,她紧忙翻了过去不再细看。 “会不会是池中别有洞天,刘娘子有了一番奇遇,被救了,接下来就是回去后大杀四方,报复高家?” ——刘婉猜测,这莫不是死后的世界?那她的墨墨呢?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到了底下也应该在一起。 她惊喜地起身,环顾四周,却找不见墨墨的身影,而且此处的摆设有些熟悉。 明灭不定的烛火照亮了局促的小屋,屋子里的陈设很简陋,衣柜和书案粗糙至极,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的刘婉很难看得上眼。 精美茶盏与放置的案几格格不入。床上的帷帐也是用的上好绢纱,看起来矛盾至极。 刘婉却如坠冰窟,她永远也忘不了这里,这是她去找丈夫时住的驿站的屋子——那帷帐和茶盏都是她自己带来的。 怎么会是这儿?难道死也不肯放过她? 刘婉惊惧地摇头,跌跌撞撞地想跑出去,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疼痛让她清醒了。 她会痛?那她还是鬼魂吗? 刘婉掐了自己一把,依然很痛。 她看着烛光照出的自己的影子,难以置信地想着,她是不是起死回生,回到了劫难发生之前? “哈哈!”接受了这个猜测,刘婉癫狂地,无声地笑了出来。 老天爷一定也看不过眼,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 齐二娘摩挲了两下胳膊,拂去冒起的鸡皮疙瘩。她倒不是怕所谓的鬼魂,毕竟刘娘子生前那么善良,死后定也一样,而且她还没死。 她只是有些害怕刘娘子如今癫狂的模样,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怎么会?齐二娘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肯定是她想多了,刘娘子多么善良娴淑。 不过她竟然起死回生,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这真是太好了,她肯定能避免劫难,再不用重复上一世的悲惨遭遇,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但肯定不会有墨墨了,是有些可惜,但如果他到来的话,对他们母子二人都不好。 想开点,也许刘娘子日后生的孩子,还会是墨墨投胎的——如果他们命中有缘的话。 ——等镇定下来,刘婉却没想逃,她很冷静,拿起烛台,将上面的蜡烛吹灭,然后将蜡烛拔了下来,露出尖锐的底座——那是用来固定蜡烛的。 她要亲手为自己复仇。 窗外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刘婉快速地转身,藏在了床另一边的帷帐后,悄悄地盯着窗子,伺机而动。 窗户被人撬开了一个缝,露出一双眼睛,确定里面的人没被惊动之后,他拉大缝隙,随后整个人翻身越了进来。 他一进来,满身的酒臭味儿灌进屋中,熏得人几欲作呕。 他慢慢地走了几步,摸索着桌椅,来到了床前,迫不及待地掀开帷幔,向床上摸去。 刘婉瞅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烛台的尖角对准他的脖颈,猛地扎了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男子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没了声息,无力地倒在地上。 刘婉扑过去,拔起烛台,往他的脖颈狠狠地扎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用尽她全身的力量。 喷洒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握着烛台的一双手鲜血淋漓。 确定男子再无一丝响动,死得不能再死了,她才停下动作,卸了力道,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 原来她恨了那么久,将她害得那么惨,导致她痛苦半生的罪魁祸首如此脆弱,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杀死了。 让困在那一夜的梦魇中,不得解脱的她显得如此可笑。 刘婉痴痴地笑着,多好啊!她终于手刃仇人了。 …… 齐二娘看得毛骨悚然。 “刘娘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死而复生会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吗?也对,毕竟她经历过那样凄惨的遭遇。” 杀了人又怎么样?是这男的活该!他罪该万死,现在这样都是轻的。齐二娘觉得很解气。 不过刘娘子以后可怎么办?万一被官府发现了,她得坐大牢啊,太过草率了些。
第96章 丈夫是罪魁祸首 刘婉在黑暗中笑得花枝乱颤, 好半晌才停了下来。 她从地上翻身爬起。 夜里看不清周围,碰撞到了桌椅,她没有理会,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摸索着找出了火折子, 将掰断的那一截蜡烛点燃。 屋子里重新有了光亮,蜡烛的灯光模糊昏暗, 隐约看到一地狼藉, 和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刘婉举着半截蜡烛,走到尸体旁边, 将烛光靠近他的脸,想看清仇人的样子。 火苗闪烁着,光线寸寸上移, 照亮了男子伤痕累累的脖颈,接着是下巴、嘴唇、鼻梁,直到将他的整张脸笼罩其中。 刘婉如遭雷击,举着蜡烛的手僵住,脑中嗡嗡作响,仿佛神魂被抽离了身体, 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间也随着她的动作被停滞住。 这张脸, 她绝不会认错,那是她年少时倾慕,喜欢了多年, 嫁给他时满心欢喜, 后来无比愧疚的丈夫——高大郎。 …… 齐二娘倒吸一口凉气, 惊愕不已,“啊?!怎么可能?!” 电光石火之间, 她想起来有人说过的一句“默默跟他父亲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婉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拿出手帕,颤抖着将男子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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